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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辽不是也限制战马出售吗,都一样啊。”
王师儒已经被赵兴引逗地思路岔到一边了,他不像个谈判使者,反而像个忧心忡忡的老农,忧愁地说:“我听说,最近临海军开办了海上互市,我南京路多有牧民前往临海军交易,羊毛这东西,过去牧民都当废物焚烧,没想到宋国陛下仁慈如斯……听说那个海上互市货物很全,哼,钱都让临海军那群蛀贼挣去了。”
赵兴微微而笑:“王大人不知道吧,这个‘海上互市’还是我在密州任上一手操办的,原本是为跟女真人交易战马,没想到临海军也愿意凑上一脚生意,结果,双方军民自发交易越来越大。嘿嘿,辽人当战马是个宝,女直人却肯敞开与我大宋换粮食……
听说现在这海上互市越办越兴旺。我进入黄河口的时候。曾顺路去海上互市看了一眼,真是很兴旺啊,宝刀战马丝绸茶叶瓷器羊毛珍珠弓箭,没有找不见的货物……”
王师儒与赵兴毫无顾忌的谈论海上互市,实际上这个海上互市对宋辽双方都是违法的,现代的说法称之为“走私”。对辽国人来说,通过海上走私购买维持生存地粮食以及一些奢侈品,而宋国则通过这个海上互市购买辽国人地战马。
由于这个海上互市交换了双方最需要的紧缺物质。结果,这一走私行为在宋辽双方地高层都受到了默许与纵容。王师儒在这里只羡慕临海军弄到了一条财路,却没有指责临海军的意思,而蒋之奇身为御史,当然也知道海上互市是朝廷的一个禁忌话题,御史们已得到暗示,不准过问此事。所以赵兴当着他的面谈海上互市,蒋之奇假装听不见。他无聊的挨个观察起参与谈判地大臣。
辽国方面,连夜赶来的何鲁扫古体态臃肿,他身边有几名健壮的女婢伺候,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这次谈判,招待任务由广东方面负责。帅范从船上拿来一部分广东果脯、糕点,甚至有一部分热带水果,将谈判桌摆的琳琅满目。目前,他这位名义上的谈判正使也正在无聊的拿小刀削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而何鲁扫古这名契丹贵族却表现地像个暴发户,他难得见到这么多的南方食物,更似乎没见过“外面白雪皑皑,桌上水果琳琅”的场景,在嚼几枚果脯之后,他很没吃象地将战斗目标选中了广东腊肉、风鸡、烤鱼、烤鳗……,边狼吞虎咽边伊伊呜呜的用鼻子哼哼,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纯粹喘气。
谈判桌上,王师儒听到赵兴介绍,目光一闪,沉吟的复述:“你广东地粮食贱如草——临海军的海上互市是大人操持起来的,是吧?”
赵兴避而不答,慢悠悠的说:“宋辽澶渊之盟后,约为兄弟。辽为兄宋为弟。如今女直人与大哥交战,做小弟地也甚为忧心。只是生意归生意。女直人愿意卖战马给我们。而辽人不许,若是南京道开放马禁。那么一切就好谈了……谈,对了,我们是在谈判,先说正事吧:南京道打算怎么赔偿我们?”
王师儒的思绪被赵兴引得转圈子,他不由自主的说:“谈,谈什么?赵大人说‘一切好谈’,真的是‘一切’吗?”
赵兴的神情像一个摇晃胡萝卜逗引蠢驴的大爷一样可爱,他笑嘻嘻的回答:“当然!一切!”
王师儒回答:“开放马禁——我南京道作不了主,至少不能明令开放。”
帅范插嘴,鹦鹉学舌的说:“开放粮禁——我广南东路作不了主,至少不能明令开放。”
赵兴接着谈赔偿问题:“我也不再坚持了,袭击我地是一群契丹马队,我不再要求你们交出肇事者,但我要求辽国方面至少要做出道歉的姿态,另外,辽国方面必须承诺对肇事者予以惩罚,并承诺今后不再有这样的袭击事件。”
王师儒被帅范左一句话,赵兴右一句话引得不知道该回答谁好,他求救似的望了一眼何鲁扫古,何鲁扫古却仿佛没听见这里的交谈,正在咀嚼一枚无花果干,嘴里哼哼:“甜,甜的都发腻了,不过,真好吃。”
王师儒再把目光转向韩资让,韩资让强撑着双眼,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他张了张嘴,咳嗽一声,何鲁扫古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王师儒决定无视赵兴与帅范的话,将谈判按自己地思路走,他板着脸说:“宋军这次深入辽境,违反了澶渊之盟,我要求宋军立即退回南岸,并要求宋国为此做出解释,严惩私起边衅者……”
帅范冷冷地插话:“你忘了谁是胜利者!我广南东路只到了两支军队,但如今,我们还有余力打下去,南京路还有这个‘余力’吗?”
王师儒咳嗽了一声,何鲁扫古依旧大吃大嚼,无奈之下,王师儒只好开口提醒:“大惕隐。你的意思呢?”
赵兴把目光转向何鲁扫古,脑中念头一闪,突然开口问:“何鲁大人,袭击我地契丹人是你的子侄吧?”
帅范震惊的望了赵兴一眼,马上回想过来——武清县令说临河的土地是何鲁扫古的牧场,而这位大惕隐出现在析津府也不是偶然地,他来的太快。唯一的合理答案是,何鲁扫古才是那次抢劫事件的幕后黑手。所以他被王师儒一叫,就肯来做这场谈判的鉴证。
帅范想通了,他望了一眼韩资让,马上补充:“何鲁大人,我的士兵有部分阵亡,他们的尸体还请大人交还,另外,他们随身的武器还望大人能够发还。”
稍停。帅范盯着韩资让,一字一顿地说:“韩资让大人的伤恐怕也不是出自我们之手,我不记的我曾击中过将军一类的人物。”
韩资让再也支持不住了,他两眼一翻,晕倒在谈判桌上……
韩资让的卫兵手忙脚乱的抬他下去。何鲁扫古不屑的哼了一声,冲赵兴摆了摆手,开口说:“这位赵大人是宋国的大官吧,我瞧你身材高大。一定是位勇武之人。儿郎们冬日出猎,做一点小游戏而已,何必大动干戈,不如我们就以草原人地手段,来解决这场纷争,大人以为如何?”
赵兴摇摇头:“据我所知,草原人的传统与‘公正’相差十万八千里,我是来寻求公正的。不是来寻找不公正的虐待,你那套把戏在我面前吃不开。”
何鲁扫古咂着油油的手,含含糊糊地嘟囔:“你们不是想要回勇士的尸体么,很好,我的部族也有百十个人落在你们手里,我们就以他们做赌注,赌上一把,你赢了。我如数归还勇士的尸体与武器。你输了,把我地人放回来……对了。你的战马不错,我要求你再赔上十匹战马。”
这个时代:世上有三不能:第一不能跟宋人谈赌,第二不能跟西夏人谈信用,第三不能跟契丹人谈钱。因为这三者都是三方最见不得。赵兴对何鲁扫古的提议不屑一顾,帅范已按耐不住赌性,兴致勃勃的问:“怎么赌?”
何鲁扫古舔干净手上的食物残渣,回答两个字:“角抵!”
赵兴忘了说,这世上还有第四不能,不能跟宋人谈相扑。
“角抵”是一种草原游戏,也就是宋人常说的“相扑”。听到何鲁扫古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争斗,帅范狂笑,赵兴冷笑,蒋之奇微微而笑。
“叫源业平来”,赵兴拍着桌子对何鲁扫古说:“别说我欺负你,在宋人面前谈角抵,我们玩角抵历史比你们整整多出一千年!”
帅范乐的拍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来,气喘吁吁地说:“大人,告诉源业平,手下留点情,把他们个个弄残废了也就罢了,别弄出人命来。”
赵兴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他把帅范的话当作怂恿,哈哈笑着吩咐:“让黑人泰森也上,我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霸王之力。”
泰森这位黑人蒋之奇也见过,这位黑人侍从活像赵兴的眼睛,走哪跟哪,蒋之奇在营地中常见这位黑铁塔,但因为泰森语言不通,一般不喜欢露面,所以经常被人忽视。
在场的,不仅蒋之奇见过泰森,武清县两位官员也见过那位经常抱着膀子跟在赵兴身后晃悠的黑铁塔,他们暗自摇了摇头,怜悯的看了何鲁扫古一眼。
何鲁扫古从大家望向他地目光中发现了端倪,他决定也使出自己地大杀器,直着嗓子吼:“叫孛鲁上场,快点快点。”
赵兴笑着说:“何鲁大人,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一下:你索要的赌注并不公正!我地战马非常昂贵,你买不起,所以,你要求我添加十匹战马,却支付不起相等的赌注?不过,鉴于这场搏斗本身就不公正,我就不欺负你了,你可以不追加赌注,但我需要你把该付的赌注亮出来,这点,你可以做到的!”
何鲁扫古点点头:“三日后,儿郎们也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赵兴回答:“三日后,我等你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