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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使节,居然如此不成体统,和街市无赖地痞有何区别?”
骂了一句不甘心,又骂:“哼,果真是靠作恶当强盗害人才能争富贵的卑贱无耻之徒。”
自从在宫中混成了气候,童贯还从未遭受过如此羞辱。这些年来哪个人不是尊敬称他一声督帅什么的。就是专权到权倾朝野而强势至极的蔡京在位当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相互尊重给面子给便利你好我好。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某种高端状态,就理所当然享受了,感觉自己就是这么高端这么完美,会自动忘掉了自身的缺点或当初的卑微什么的。谁若是敢当众揭了短,无疑等于揭了逆麟。
童贯气得失态,恨不能立即扑上去当堂亲手掐死钟相文才解恨。可惜他不能。他也不敢。凶威气势都是装出来的。
仍是为了虚荣面子。
国家利益可以丢,不相干的国民的一切权益包括生命都可以随便牺牲掉,但当权者表面的面子决不能丢。
只是现在他有点后悔抢先跳了出来。
怕是这嚣张恶毒的海盗使节不会只阴他一句就罢手了。怕是后面有更恶毒的。
果然。
钟相对他的指责贬低不在意地一笑,指指童贯的位置,又笑呵呵道:“枢密使。武臣第一人。啧啧,官好大,权好大,位置好高。就是我没见识,有点儿不理解。宋王朝的最高军事长官,全军总司令居然是个没卵子的阉人?”
当兵、打仗,是最爷们的事,领导最爷们,代表最爷们的却是个非男非女的连尿都夹不住的腌臜太监......
钟相刻意瞅着武臣行列官员一个个打量,对站班列武臣高位的那些开国勋贵后代尤其打量得仔细,对站在极前面的军事草包高俅也刻意多打量了几眼,看完了要紧的几个大宋武官又转头打量左班的文臣,最后落眼在皇帝赵桓身上,那眼神是好奇,不解,诧异,怀疑......汇总起来就是最大的嘲弄。
大宋王朝没男人了,让一个太监当军事统帅?
你们一个个挺胸腆肚威风体面雄立朝堂的武将,一位位傲然屹立最讲体统体面的文臣,包括宝座上的皇帝,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很值得怀疑。
若是,那怎么会让一个去了势的太监压在头上或并列朝堂?怎么会让这个老太监代表一个大国的军队尊颜体统?
这次就不是专门骂童贯一个人了,是把整个宋王朝男人的脸面全扫尽了。包括躲在深宫中的太上皇赵佶。
童贯气得晕倒以躲避这无法开解的难堪。
其他文武则羞愤之极,巧舌如簧,此刻却也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辩解啊?
难道跟海盗使节说:“让阉人当军事最高长官,皇帝安心,不用担心有人能统全军领头造反夺权。文臣也放心,文官可以在国家政权中独领风骚,能更好地鄙视压制武臣争权,能进一步维护大宋以文治武的立国传统?”
难道能跟海盗辩解说:“特不是俺们武臣勋贵不争气不要脸,关键是,宋王朝不让俺们军人要脸。是一代代皇帝奋力把俺们当猪狗养。这一代皇帝,哦,已经是太上皇了,是上代皇帝赵佶就宠信宦官,就喜欢让童贯这个变态老太监掌军......太监压俺们头上,俺们实在是没办法啊。对不对?理解万岁啊,海盗。”
还是能辩解说:“自古有言,巾帼尚且不让须眉,何况是半男的太监。太监怎么啦?童贯是阉人,可他确实厉害能干啊,擅能统军打仗的奇才啊。能力之强以至于让大家都忽视了他是阉人这个缺点。奇才嘛,总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重视人才,对奇才不能求全责备,对不对?掌权大小要看能力高低。不能按性别,咳,不能按身体是不是残疾划分,对不对?”
越辩解只能是越证明大宋没真男人,只会越丢人。
在尴尬羞愤中,耿南仲突生急智,昂起头以鄙视的眼神回敬钟相,“贵使好个口不积德。本相念你出身卑微,没读书,不知孔孟大义仁德,不与你计较污辱,但要好意提醒你,我大宋的强者都是落实在地方统军安边保国。朝堂无战争,不用凭血勇和卓越军事才华打仗,只要能在中枢组织协调好各方战事,处理好日常军务,为前方将士服务好就行。”
我大宋能干的在前线,次者在中枢为强者服好务。我大宋有的是英雄好男儿,不是没男人了,你在这看到的我们不是大宋最强者,但也有能力。童贯不能代表大宋军队好男儿,但他有一定才华,能服务好前线才能当全军总司令,怎么了?
钟相闻言,瞅瞅这老儒生,不禁乐得哈哈大笑不止。
“呵呵,呵呵......原来你们大宋是无能的当大官在京城享福,有能的当小官在地方遭罪。呵呵,呵呵,怪不得你们地方的将领对你们朝廷这么大怨气这么失望呢。呵呵,怪不得大宋王朝被治理得如此一团糟。原来你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残次品......”
“你”
“你”
“你”
.............
在一片愤怒指对中,钟相抑制不住地大笑:“能者下,庸者上。所以上亿人口的大国却总向小国低头上贡,所以你们要极度强调规矩。不强调,你们的位子就坐不住。压不住,管不了强者,你们就会下台滚蛋。啊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居然可以如此治国。你们啊真逗。哈哈......“
耿南仲的脸羞愤得瞬间成了鞋巴子脸,拉得既长又难看。
恨极了,可是不能真把海盗使节怎么样。
因这大宋的威严统治杀机对海盗不好使,不敢使。否则此刻争了口气,泄了一时之恨,事后却满朝遭殃。
张邦昌这时候又展现大才跳了出来转移话题。
”尊使,本相听你口音是江淮一带人吧?你本是我宋国子民。我来问你,你可是出身太卑微困苦,所以才当了靠凶横无赖抢掠才有好日子过的野蛮强盗?才身为一方使节却如此不顾脸面地装疯卖傻嘲讽我国?“
一听这个,钟相收了笑意,顿时眼都红了。
他瞅瞅自负的张邦昌,点头道:”是啊,本使本是贫贱江淮百姓。我恨极了宋王朝。没错。“
”想听听我的故事?好啊,我讲给你们听。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是怎么成了海盗的。“
”我本是和宋国太多无产无业的百姓一样的贫苦人,好在有把子力气,虽然一个叫朱什么玩艺的狗官搞花石纲,巧立名目搞得无数人家家破人亡,让江淮人日子越发艰难,但也正赶上沧赵家族商务兴盛的时候,我这样的穷命人还有活路。当时是在码头当苦力,靠沧赵商务价钱好也有信誉的报酬慢慢积攒起了一些钱财,
后,和几个相好的伙计合伙造了条船,继续靠给沧赵商务散货维持生计,日子也算安稳自在,甚至有点盼头。
可是好景不长。
一个叫杨戬的太监来了,死命收税刮地皮不说,还收拢了许多水寇当将军官兵,卡死了江淮水运,沧赵的买卖很快完了,我只好转作其它运输,靠泊一些商家的货物南来北往勉强生存。可是这样也没几天能坚持下去的。
那些昔日的水寇当时的官兵以我运输违禁品为名要强行敲诈走船上值钱的东西,后干脆盯上我的船,想一并吞了。船是我几家活命的根,自然不能答应,苦苦哀求他高抬贵手。
谁知为首的狗将官一言不如意,居然抬脚就把我小儿子踢入了河中。
他才一两岁啊,那么小,什么也不懂,那么可爱,在滚滚波滔中转眼就冲走不见了。其实中脚当时就死定了,小胸脯都踢塌了,鼻口都是止不住的血,别说是小娃娃,就是大人也死定了。“
满朝奸贼虽然个个凶狠歹毒,贱民的命根本不当命,但听到这,想像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禁脸色一变,渗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