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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韩棠就随脱脱入朝去了,荆棘不愿意折腰领赏,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一个人到了街上闲逛。待得快到晌午的时候,方才想起之前和沈富等人分别时,约定在大都城西的醉仙楼相见,便打算往城西会一会这几位新朋友。
当今圣上崇尚西域番僧,街上到处都是奇装打扮的和尚,气焰嚣张,街上的人看见了都远远就避了开来。荆棘走的路线一边靠近河流,另外一边靠近街道。河上游船甚多,偶尔还有花船夹杂其间,船头女子大多姿态风流,仪容秀丽。岸上年少多金的公子,往来船上者多不胜数。街道上行人和商贾络绎不绝,但是大都靠道路边上行走,颇为奇怪。
荆棘不愿和人挤作一堆,便走在道路中间。正行之间,忽听前面有人大喊:“让开,拦路者死。”荆棘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一小孩跑到了路中间,正在地上捡自己的风车。远处有一马车飞速疾驰过来,驾车的和尚满脸络腮胡子,神色傲慢,眼见自己马车快要撞到人了,非但不勒马停下,反而挥动马鞭催马加快了速度。
小孩子似是吓得呆了,站在道路中移不开脚步。就在大家都摇头⊥◇,叹息时,一条人影闪身过去挡在了小孩子前面,一个扫堂腿接了一个飞踢,马被踢翻在地,车子被踢得四分五裂。赶车的和尚从车上摔了下去,半天爬不起来。
荆棘回身将小孩子抱到了路边上,正欲上前教训那个和尚一顿,斜刺里一条人影冲了出来,一下揽住荆棘的身子,往河中跃去,落入了一艘花船之中。荆棘猝不及防,那人贴身又进,双手紧紧箍住他的双手,竟然挣脱不开。岸上传来了叫骂之声,那人也不理会,待得入了船内,偷袭之人松开了双手,大笑道:“荆兄弟,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徐兄,好快的擒拿手。”抱住荆棘之人正是徐达,他之前并未显露过身手,刚这几下兔起鹘落,颇为了得。
船内沈富和汤和各揽一名女子,正在推杯换盏。郭英独自坐在一边,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船中还有一女子正在扶手抬袖弹着琵琶,容貌清秀,瞧见荆棘进来,微微颔首一笑。
徐达和荆棘落座之后,沈富放开了怀中女子,责怪道:“荆兄,你都到了京城,还不来跟咱们相见,可也太不够意思啦。”
荆棘摸了摸鼻子,举杯敬了座中之人一杯,赔罪道:“抱歉得很,路上耽搁了下,昨晚才到大都城,刚正想到醉仙居去找你们呢,不想在这里遇见了。”
徐达笑道:“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了,荆兄弟,你刚到大都,不知此地规矩,已惹下大祸了。”
荆棘皱了皱眉:“徐兄的意思是?”
徐达无奈道:“眼下这大都城中乌烟瘴气,番僧横行,就连朝中权贵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其中得势者甚至可以玷污公主,秽乱后宫。你没见刚行人都是靠路边走么,便是怕一不小心挡了他们的路,轻则性命不保,重则抄家灭族。”
郭英重重一掌击在桌上,骂道:“无怪天下人人思反,京城在这狗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这么乌烟瘴气,其他地方还用说么。”
汤和使了个眼色,喝道:“兄弟,你醉了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郭英低头不语,他本事既高,又年少气盛,若换作旁人训他,非分辨明白不可,此刻却不敢搭话。
沈富笑道:“无妨,这几位姑娘都和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此话入我等之耳,绝不会传到其他人耳里去的。”
徐达叹息了一声:“荆兄弟,你救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惹那番僧?刚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拉了开来,你一刀将他杀了,这城中少不得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是现在,他找不到你,也要拿一堆无辜的人出气了。”
船外那番僧叫骂声不断,偶尔还有他人的哭喊声,显是被他拿来当出气筒了。荆棘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欲走出船舱。
“公子留步。”那抬琵琶的女子停止了抚弦,苦笑道:“就算你出去,也没有用的,柳如烟刚到京城之时,见到这种事也和公子一样义愤填膺,可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不平之事在这里每天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难道我们都管得了么?”她声音又酥又软,倒似苏州的吴侬软语一般。
荆棘无奈又回身坐下,徐达安慰道:“别管那么多了,你我兄弟难得相聚,今天不醉不归。”
众人开怀畅饮,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只说些平生快意之事。喝到尽兴之时,徐达挥剑起舞,轻唱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他唱的是三国时周瑜群英会吟的曲子,此时加上柳如烟即兴琵琶伴奏,别有一番风味。
荆棘对郭英那日的神箭之术颇感兴趣,便趁机请教起来。他自颍州一战之后,深知自己的秋水并不适合这种战场上的搏杀,以后若想和韩棠并肩作战,非枪和长矛这种长兵器不可,如果是弓箭这种超远程的,就更理想了。
郭英聊了许多御箭之术之后,也反过来跟荆棘请教一些近身作战的功夫。原来他除了箭术之外,其他武艺却是平平,虽然会一些拳法,却都是他小舅子所教,并不如何出色。
荆棘为人谨慎,不愿拿自身功夫出来交流,却把从韩山童那里记来的莲宗宝鉴的心法里关于刀法的部分拿出来印证,这心法颇有独到之处,引得郭英亦赞叹不已,聊至兴起处,便提出要用箭法换荆棘的刀法。
荆棘初时颇有难色,这箭法神妙无比,换了对自己有益无害。可他自己都没练过这门功夫,如何敢教郭英去练?不过都聊到这份上了,再跟人家说刚自己说得都是瞎糊弄人的,未免也太不够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