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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着将近千人的巨大的坚硬如岩石的死寂。
“一支军队的战斗意志,也是有上限的。”这就是此时白银色的高贵身影没有表达出来的想法。尽管内城被大炮轰塌的瞬间,3万守城大军以自爆战魂的方式发动了决死的冲锋,可依然没有挽回迅速崩溃了的士气,当火炮,榴弹枪和机枪交织成冲不过去的火网,当火箭炮营进行了第三轮第四轮齐射之后,一波犹如困兽之斗般的反冲锋,就被迅速扑灭下去,而战斗结束的时候,还有一千人没来得及发动禁术,当然,他们也不需要发动什么禁术了。
这一千人就在被坦克围起来的时候,集体跪倒下来,看着他们的主帅,在燃烧成废墟的中军大帐前,拔刀自刎。
拥有战魂的拳斗士和骑士,没法用战魂和战流自杀,必须借助一件冷铁打造的兵器,因为用站魂力攻击自身,发出的任何招式都会被战魂一口吞了。
天变之后,无论南国北国,将领们甚至都尉们都佩戴长剑,或者战刀,这些武器并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在身陷绝境的之后,能给自己留一个体面点的结尾。
这种体面并不仅仅指不会被敌人捉到刑房里百般折磨,更是一种仪式,一种血淋淋的投降仪式,正如这个世界上足够血腥的将门决斗一样,战败的一方想要投降,不是挂白器,而是主将自杀,或者部下献上主将的头颅或尸身。
主辱臣逃,天经地义,这个“逃”指的并非仅仅是逃亡,而是叛逃,叛变的意思,当然,建州奴儿作为奴才道中资格最老的求索者,怎可能容忍这样反噬其主的所谓“天经地义”呢?他们早在发展下线的时候,就给属下们植入了许多秘密而诡异的罩门,“大才奴锁”不过其中之一,当主将们感到战事失利时,他们完全可以激活这些罩门,逼迫着手下们做出刚刚那样悍不畏死的冲锋壮举。
而当他们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拼杀的属下时,他们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背叛更高级的上级,暗中通敌,将手下反而当成筹码交换出去,一种,就是尚有些良知建州将军,自己以死谢罪,为手下赢得生存。
“主将既死,敌卒不杀。”这是自第三王朝就开始的战争规矩,是这个世界上遗留下来的不多的战争文明之一。从第三王朝开始,到如今的第六王朝“复辟”,南方帝国,几乎所有入主了潘兴或者其他天下公认的都城的王朝,都默默遵守着这样的规矩,别说真王的军队,就连越皇的军队也有不杀降的惯例。
因此,当银尘站在这里,站在这最后的一千人的面前,低头俯视着脚边新鲜倒下的建州守将之时,一切的作战行为都停止了,第一大营这座夯土筑造的带有瓮城的军事城郭,已经被南国“禁军”彻底摧毁,而不是占领。
七月的骄阳之下,此时只有西面的半截城墙还勉强矗立,其余地方早已沦为一片废土和血池。
3万建州铁骑,没有一次像样的冲锋,没有一次像样的城防,甚至几乎没有完成几个像样的战术部署,就被无情地射杀到只剩下不到1000,若是按照世界上现有的战争规则,骑士们就算用斩马刀砍3万人也得好几天呢。
银尘低下头仔细看着这位他还不知道名字的敌方统帅,能够率领三万人的统帅虽然在几十万建州铁骑中算不上稀有品种吧,但也是位高权重,身价不菲了。这位三万人的头领穿着特别建州风范了长袍和锁甲结合起来的战袍,胸腹被细密的鱼鳞甲死死护住,上面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而两条袖子却是钢蚕丝作为衬里的柔软华贵的马蹄袖,下摆则是兽皮缝制的镶满铜钉的皮甲,总之这样式兼顾了审美和防护,不失为一种十分新颖独特的衣装样式,但是他摘掉了头盔的脑袋却十分丑陋,光秃秃地,上面梳着两块铜钱大小的发髻,发髻仿佛被拉长了的什么软体动物的触手一样,被黑色的细绳编织成细细的发辫,随着他的倒下盘绕在地上,如同死蛇,这就是著名的金钱鼠尾,奴性的标志,窝里横的徽章,据说留了金钱鼠尾辫子的人,一定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最是会坑自己人,而跪舔外族主子的皮靴的。这样的人,理应如同那些“精日”一样被送上梵蒂冈的火刑架。
但此时,拥有这么一条老鼠尾巴的人,居然心甘情愿地为了他手下的1000个奴隶慷慨赴死,纵然他也有畏惧建州奴儿朝廷下诏赐死的因素在内吧,但是银尘看着他的脸,似乎没法将他和什么“伟大”的屠城铁骑联系起来。
这个能够统治三万精锐军队的主帅,从生到死,可能都没有活过十七年,他,就从脸上那细密的绒毛上看,也可能仅仅和银尘同岁。
银尘知道:“建州部族的将军是靠出身和勇悍两个标准选拔上来的,他们可能未必多么精通兵略,但一定英勇无畏,因为只有英勇无畏的人,才能统领一支几乎不能被抵挡住的无敌铁骑。当然,这样的主帅身边——”
“不对!”银尘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抬起头,他的目光被兜帽遮住,没人看到,但是他身后赶上来的赵光怡和杨无敌都能觉察出点什么。
“怎么了?”赵光怡温言问道,他的语气里满是淡退了荣辱沉浮的沉稳。
“这个家伙身边的军师呢?”银尘指指脚下。
“逃了。”杨无敌的声音很笃定:“主辱臣逃,虽说建州奴儿始终避讳这一点,但这一点还是正常发生着,而且被他们利用起来,建州奴儿的大军中,有着类似我等的督军存在,只不过他们的督军,也就是师爷,不掌权,只有出谋划策和向上级打小报告的职能,既不掌权,也不担责,战事失利,他们先弃主帅而去,然后到了更高级的大人物那里,再将战况汇报出来,这样敌人的特点,主将失利的教训,都能被一一吸取,至于主将,战败就死了吧。”
“他们是来监视主将的?”
“差不多,不过没有我等以前那么严重,督军大权在握,主将如同傀儡,而实际上建州奴儿的主将很有决策权柄,当然能力上也个个不凡。这位……虽然不太出名,但是勇悍和谋略也还有些的。”
“明白了。”银尘踏出一步,没有人看清他究竟这一脚怎么迈出的,他就直接越过了那位倒地死去的主将,到了跪伏着的那些人面前。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为何而战?”
他的声音在逐渐变得炎热的空气中均匀地散布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