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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沈铮那边突然传回了消息。

    文心和孩子,找到了。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温凉一个早上悬空的心,终于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平静了下来。

    平安就好。

    没过多久,沈铮带着文心他们,回到了局里。

    温凉站在二楼的栏杆边望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单薄的文心,她周身都透着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浓重的悲伤。

    失踪的这十六多个小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是感应到了温凉的目光,文心仰起头,不偏不倚的对上了温凉的眼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温凉竟都可以看到文心猩红的眼眶,和眼眶里打转的迷蒙水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温凉感受到了一种直达心底的绝望,她的心一滞。

    料想到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甚至于文心沦为了牺牲品,被推出来,接受审判。

    温凉等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会之后,沈铮他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文心一见到她,首先憋不住了,眼泪掉下来,一下子就冲过来抱住了温凉,嘴里喊道:“温凉姐。”

    尔后就是悲戚的哭声。

    温凉本不习惯与自己不亲密的人又这样的身体接触,可这一刻,她的心软成灾,完全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怀抱。

    文心在像她寻求帮助和安全感。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温凉抚摸着文心瘦弱的后背,堪堪安抚道。

    眼泪和伤心无用,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拘禁绑架限制他的自由,更没有在这十几个时辰里对他有任何的暴力行为,真的不是我。”文心的声音是沙哑的,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但从文心口中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又如千斤重锤,锤锤击中温凉的心脏,她一双阴冷清淡的眼睛染上了愤怒,望向了一旁眉心紧锁,满面愁容的沈铮。

    沈铮显然是心疼不已的,也为此折磨,为难至极,没有解决的办法。

    郑洁指控文心绑架拘禁虐待幼童,孩子口中的控诉也是如此,露出满身的伤痕,指控文心绑架他,对他进行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残虐。郑洁当即报案,并提起诉讼,文心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拘留收押。

    至于郑洁,已经带着孩子去医院就医了,他也要赶紧赶过去。

    沈铮当然是不会相信,这些是文心做的,可孩子身上错杂的伤痕,触目惊心,泪流满面的控诉历历在目,他真的无力开口,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文心。

    这十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文心和孩子,又为什么会失踪。一路上因为文心情绪奔溃,沈铮还什么都不敢问。

    “温凉,文心就先拜托你了,孩子还在医院,我必须赶过去看看情况。”沈铮看了下时间,咬咬牙,只能痛心道。

    沈铮的一席话,让缩在温凉怀里的文心一阵瑟缩的颤抖,也忘记哭了,身体僵直。

    温凉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心疼的轻抚文心的背。

    沈铮两难进行抉择,他没有错,温凉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或怪罪一句沈铮。

    只能道:“你去吧。”

    沈铮感激的朝着温凉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温凉看到,一向刚毅如铁的男人眼中,红丝密布,挣扎着无尽的悲伤。

    他再开口时,声音是沙哑的,郑重的,真挚无比的。

    “文心,我相信你,我会还你清白。”

    说罢,他转身飞奔而去,要去确认另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的安全。

    文心则在温凉的怀里,放声大哭,委屈和绝望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审讯室里,文心红肿着眼睛,坐在对面,手中捧着温凉为其到的热水。愣愣的发呆,很久没有说话。

    温凉耐心的等着,也是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心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了,开始说话。

    “温凉姐,我们先从那天晚上说起吧。”

    文心的话中还是有藏不住的颤音,只是也有着坚定的冷静,她好似快速成长,经此一事,她瞬间长大。

    沈铮说相信她,她不能让他失望。

    “好,你只需要把事情讲清楚,别担心。”温凉目光宁静,嗓音不似以往的清冷,出现了安抚的温柔。

    “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郑洁的电话,她约我见面,我当时很犹豫,并不想去。可是她说,她已经想明白了,明白了她和沈铮有那样的过去,已经不可能了。她想为之前的行为道歉,还说如果我和沈铮在一起,以后肯定是得面对孩子的,她想带孩子来见我,教孩子重新认识我,让我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改善。所以我,便赴约了。”文心说着,眼中又见湿润的水汽。

    郑洁算的很准,知道孩子是文心的死穴,所以便用孩子做借口,让文心出现。

    “见面后,她很和善,孩子也真的在她的教导下,对我表现出了善意,开口向我问好,还甜甜的粘着我,要我陪他玩。我很开心,就真的觉得,郑洁应该是善意的。后来她问我去哪里吃饭,说了几个餐厅,在那几个餐厅里,重复了几遍同一个餐厅的名字,让我选,我心想,她提的多,应该是想选那家餐厅的,然后我们就在那家餐厅的包厢里,坐下吃饭了。气氛一直很好,孩子想玩小游戏,我便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用了。”文心想起来,才突然觉得一切就是从这时候,就开始是陷阱了。

    “中途的时候,郑洁说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孩子。对了,那个孩子叫艾森,艾森在郑洁离开后一会儿,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打开包厢的门往外跑,我以为他是要去找郑洁,担心他赶紧追了出去。他却径直的往餐厅的后门跑出去了,我没多想,只想找回他,跟在他身后跑出去了。”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无助的十六个小时的开端。

    温凉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看到真相的模糊的影子,她开始细想艾森身上的伤痕,细思极恐。

    艾森身上的那些伤痕,她没有亲眼见到,不过从文心奔溃和沈铮心急如焚的恐慌中,可见一斑。艾森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伤到的,这个问题真的就连温凉都不敢细想。

    文心接着往下说:“外面有点黑,艾森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跑的很快,就像是已经演习过一般。他迅速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那辆车在我到之前,开了出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选择,赶紧伸手拦车,现在想想,哪里有那么幸运的事情,那段路线本来就人烟稀少,我只是一伸手,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面前。我上了车,马上叫司机跟上前面的那辆艾森坐的车,因为我的手机之前借给艾森玩游戏了,还在艾森的手上,我手边没有手机,我让那个司机打电话报警,那司机竟说他没有手机,车上的电子呼叫器和显示器还是坏的,他自己承认,自己是开黑车的,不能招来警察,如果我有事的话,可以让我下车去寻找帮助。”

    当时的情况,文心又怎么会下车,虽对司机起疑,可要是下车了,那就真的跟不上艾森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原谅自己,也承担不起。

    于是她只能追。

    “那个司机的长相?”温凉多余问道。

    如果这是事先设好的局,那个司机的模样,又怎么会给文心看到呢。

    果然,文心说:“因为天气很冷,司机穿的很厚,带了毛绒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对眼睛,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样子,甚至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开出一段时间后,就出了城,到了城郊。突然前面的车传来了一点动静,艾森探出半个头,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扔到了马路上。我猜那是我的手机,因为坠地的时候,我还听到了手机最后的一点铃声。”

    坠地的刹那铃声也断了,在这高速行驶中扔下手机,手机坠地的时候估计四分五裂了。

    艾森这么做的时候,文心已经有些意识到什么了,特别是看到前面的出租车没有牌照的时候,文心的心沉到了底,但由于对方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她告诫不到最后一刻不用自己的恶意揣测艾森。

    前面的车开了很久,其间文心不仅一次的叫她就坐的车的司机尝试超车拦截,但都没有成功。

    “后来就是开了很久,大路转小路,然后在那小路中又开了很久,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发的荒凉,强打定了心神,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刑警执照,对着前面的司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知道我身份的时候,我明显可以感觉得到,那个司机是有一些恐慌的,不过他解释为了,他开黑车的,见到警察就害怕,希望我不要抓他。”文心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还余悸不散。

    她亮出身份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震慑,因为处于当时那种情况,她已经不可能相信那个司机了。

    比起一个弱女子,一个女刑警,在这种情况下,才更加的安全,无论是对艾森还是对自己。

    温凉理解文心的做法,也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文心所做的选择都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能兵行险招,也只能这样选择。

    “应该是开了三四个小时吧,昨晚没有可以判定时间的依据。我只能按照今天从那边回程的时间来推断,因为我从那边回来,步行了两个小时才遇上了车,花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回到了c城的郊区公路。”

    文心算着,最后半确定半步确定说。

    “开了三四个小时后,前面的车停了,艾森从车上下来,沿着小路拼命的往前跑。我下车的时候,还特别嘱咐那司机,等我回来,我跑到前面的车旁,只来的及对着紧闭的车窗里喊一句,我是刑警大队的,你涉险诱拐孩子,被捕了,留在原地,休想逃。就马上去追艾森了。那孩子拼了命一般的躲我,跑的很快。等我追到他,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控制住他的行动后,就看到身后那两辆车,已经调转了车头,然后迅速开走了。”

    文心清晰的记得那一刻,她心中的绝望和无助,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荒凉至极,黑暗限制了视线,过了很久,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四下苍茫,除了他们没有一丝活人的影子。

    她甚至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就像置身荒岛,没有谁会来帮她一把。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文心他们应当是远离c城了,

    温凉听着,猜想那两辆车是早就串通好的,有预谋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文心他门抛在荒郊野岭,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想困住文心他们的脚步。

    夜里,又是那样的境地,没有车经过的话,文心定是不会带着一个孩子涉险,只能寻找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进行露宿,熬过一个晚上。

    这样一来,不论怎么样,加起来都会耽搁十几个时辰,算计他们的人,目的也就达到了。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睡。直到天亮了,还是没有一辆车经过,我只好在天亮的时候,开始启程。抱着还在睡觉的艾森,开始朝着昨夜被开车带来到这里的方向走,一路走走停停,艾森醒了,就自己走,我们两在一起呆了一夜还有一个早上,他几乎没有和我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我问他什么,他都不理。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决口不提,还算幸运吧,终于在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后,遇上了一辆车,是辆三轮摩托,车主是一个老人,附近一个村子的,他是出门务农,没有带手机,不能帮我们打电话,只有好心将我们送到了大路边上,然后让我们自己等可以帮忙的车主。我们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一辆车愿意载我们一程,在车上我们终于借到了手机给沈队打了电话,那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沈队他们在城郊接到了我们。”

    文心说到这里,语气酸涩了起来,心里像塞着棉花一样,堵得慌,让她想哭。

    本来她以为到这里就是结束,所有的苦难都终结了,却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荒唐的一夜之后,最难以接受,最让她委屈的,才刚刚开始。

    艾森一路上沉默寡言,情绪没有任何的不对,可是在见到沈铮和郑洁的一刹那,突然崩溃的哭了起来,抱着郑洁就说疼。

    文心本来是以为这一路上,孩子受了苦,只是想撒娇,不想艾森却脱下棉袄,掀起袖子,露出伤痕可怖,青紫快快的手,指着文心,说是文心打了她,是文心将他带来这种地方,还不让他找爸爸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郑洁在艾森的身上,接二连三的发现了新的伤痕,着实触目惊心。

    文心当时脑袋空空,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处境,只是看到艾森身上的伤痕,心揪起来的疼痛和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这么点大的孩子,身上带着这样疼痛的伤口,和她呆在一起十多个时辰,竟生生的没有和她说过一句疼,忍受的,直到现在。

    后来的事情,大家想必也清楚了,文心被郑洁指控绑架残虐幼童,被带回来局里拘押。

    温凉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因为现在文心是在审嫌疑人,被限制自由,只能留在审讯室,还要接受下一个警员的审讯。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温凉脑海里久久盘旋着文心的话,关于昨天的事情关于艾森。

    她想的太认真,以至于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不大不小的被吓到了。

    是顾寒时打来的,温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接通了。

    “喂,阿凉。”顾寒时的声音沉静且充满磁性,有种抚慰人心的能力,他接着道:“早上有几个会议,忙了些,怎么了,看到你打过来的电话了。”

    顾寒时这般说着,滴滴点点的疲倦似是寻求安慰的穿透过来,温凉心下一动,想起了早上打那个电话的原因。

    现在已经是下去一点多了,顾寒时这时候才看到了记录,给她回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早上一直忙到了现在,有没有休息和按时吃饭了。

    很快温凉就兀自的愣了一下,掐灭了心中所有关怀的想法继续蔓延的趋势,现在的她,竟开始这般细致的关心起了顾寒时。

    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她冷了冷心思,才道:“没什么,早上起晚了,你已经走了,只是想打个电话,没想具体说什么。”

    她刻意把自己所有不宣于口的关心都默默收回,让其消散,没有机会再顾寒时那里出现。

    顾寒时低声笑了笑,温凉只是这般说,他就已经心情大好,笑停了道:“宝宝是一大早起来发现我不在,有些失落,想我了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本来因为那个漫长的会议低沉了一个早上的情绪,霎时便因温凉别扭的一句话,如柳暗花明,出暖花开。

    其实顾寒时多容易满足啊,至始至终,想要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现在想想,要是当年,顾家没有诸多纷争动荡,顾寒时无需回国承担这风云变幻的商业棋盘,无需为了母亲为了家族荣誉,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人。

    顾寒时更愿意呆在那异国他乡,守着一个小小的房子和温凉,生活平淡的过一辈子,永远做那个意气飞扬,率性而活的顾寒时。

    但世事无常,没来的及再多回首,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两个方向,他们终究是没有勇气再提及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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