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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哀哀老母
良宵他们快速从会泽转到迤车迅。良宵母亲在这里。良宵姐姐在这里区医院工作;姐夫在区税务所;二哥梁树国去到小河边张家村招亲上门。二嫂张正兰。那里,也还算青山绿水、民风淳朴。
母亲的处境就太惨了!
原本可以和女儿住在一起,可姐夫罗银声经常回家唠叨,组织上又批评他家养了个“地主分子”如何如何……
罗银声的上司自有番高论:他们“无产阶级”掌握了中国国家政权,就只能谋他那个阶级的利益。所谓为全民谋利益的是资产阶级的玩意儿!是要坚决摈弃的!除了他那个“特权阶级”以外,拥护他们的就团结,不然就坚决打击!还有,凡是地、富、反、坏、右、劳释犯、臭老九等等,你乖——伪装;不乖——反动本性大暴露;通通往死里整!早死早超生!一句话,就是前苏联对待白俄、缅甸波尔布特对待我华人,纳粹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对待犹太人的种族灭绝手段一样。他算了个账,每次运动打击百分之五。只要20次运动,就把坏蛋们百分之百的通通打击完了!他们的天下就太平了。所剩下的,就是百分之百的钻石级的布尔什维克的精英无产阶级了————哈哈,高论,高论!不愧为无产阶级大理论家!会泽,把这一理论和实践出色地延续到「wen革」中!制造了惊天大血案!(此是后话)
母亲为了不影响女婿罗银声的政治前途,和女儿的家庭关系,她一人,搬进迤车街背后一户农民废弃的牛棚里——这就是良宵的母亲!一个贫贱不移、一身傲骨而影响良宵一生的人!
“一身嶙峋骨,铿锵作铜声”——良宵想起大哥临死前说过的话——母亲也是如此!
可是,她眼下的处境,实在叫人伤心!
四面透风的牛棚里,支上一张破床,除了一个火塘外,连一个灶都没有,这就是良宵可怜母亲的全部财产!二子一女,她竟然过着乞丐般的生涯!她正在贫病交织中!她已经到了社会的最底层,还被人一踩、再踩!苍天,你其心何其罔极啊!?“老吾人之老,幼吾人之幼”。别人的母亲,就可以任其作践吗?!狗肺狼心的杂种啊!看你有好报!!!
——牛棚,「文革」后老杂种们天天唠叨的两年牛棚,其实,他早给别人坐了二十年而认为理所当然!
良宵把妈妈扶起来坐在草墩上,他找到一把缺齿的木梳,要为她整理下蓬乱的头发,良宵人生第一次为她这样做,也是最后一次服侍她老人家!
两年不见,她两鬓苍苍,,妈妈老了啊!父亲撒手人寰,母亲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支柱,再加上横江那个天杀的猪狗混蛋的迫害,来到云南也摆不脱的排斥和冷眼,偌大的天地,就没有了一个能容老年孤苦母亲的生存空间!天地神灵!你们不公啊!你们用如此豺虎之行来桎梏、作践人类,还配为苦难众生之主吗!!!
衰老的母亲,稀疏的头发,如荒凉秋山的枯草,业已谢了的头顶,像裸露出贫瘠黄土的荒山,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良宵再也忍不住一腔的冷泪倾泻了下来,让人惊心地掉在她干枯的头顶上!
谁没有母亲啊,人都是苦难母亲生下的血沃之子,凡是有点人性的人,谁不痛他哀哀老母?为什么良宵母亲就该如此苦难!?苍天,不公啊!你无怜悯的仁爱之心,何敢妄自为天?你“外示尊王之像、内无怀君之心”!你要是不怯弱而藏身于高高之上,冥冥之中,与尔以命相拼,良宵将毫无惧色!你敢接受咱的挑战吗!?……
“儿啦,你的妈妈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你爹一死,我的泪就哭干了啊……”
母亲的声音低到良宵几乎听不见了,良宵知道她老人家的生命火焰随时都在朔风的威胁中,他们母子都眼在流泪,心在流血……
二哥从乡下的张家村赶来一辆马车,把母亲接走了。
难忘的1963年的那个初冬的傍晚,良宵无言地送老母到迤车镇的公路上,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向无尽的东北方延伸复延伸。一年前,妈妈就是从昭通、宜宾那个方向,一人徒步逃荒来的!她整整走了一个月,为好心人做针线维生,是一步一磕、一步一泪来的。然而,她依然没有逃脱那婊子养的命运魔鬼的追踪、戕害!
马蹄发出苍凉而单调的蹄踏声,带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十多年前外婆融入白云苍狗的情景与此时影像重叠起来,一种悲哀的不祥感让良宵泪眼朦胧……
“再见啊!可怜的妈妈……我苦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