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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是抬头看向高高挂起的太阳,阳光直射他的眼眸,让他出现些许眩晕感觉,他喃喃自语道:“西蜀……南朝……李自真……这三个之间必须先有取舍,朕若是把你派到光州增援,又当如何?”
微风拂过,血腥味扑鼻,西蜀十万深山之中,唯一靠近城池的一座断崖旁,驻扎着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卒,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还有好些个只能依靠同袍才能行走的伤员,甚至有几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若不是鼻尖轻动,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一位满脸血污,发丝凌乱,铠甲破碎的年轻将领,坐在断崖边,整理着他几乎护不住身体的盔甲后,从旁边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竹筒,倒在他裸露的右臂上,水流流过,血迹稀少,显现出一个狰狞的、深可及骨的刀伤。
年轻将领用水冲洗肩膀时仅仅是皱了皱眉,他长呼出口气,好像在做什么准备一般,而后他放下竹筒,向后摸索,拿出一个破烂包裹,取出预先准备好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
“嘶……”
年轻将领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颤抖着左手拿起那个破烂包裹,将其撕成了布条,咬着牙,紧紧的扎在右臂上!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一个晃神,往前歪去,随后他猛然惊醒,额头上又冒出丝丝密汗,这前方可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年轻将领不再涉险,往后坐了几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休整的手下们,随后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先进食,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再冲一次。”
回想几个时辰前,打退了一波追兵后急忙要追上大部队的他,又遇见了一波足有五千人的精兵,中州军将士们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哪还有力气挥舞戈矛,在一番殊死搏斗之后,被那群战力惊人的悍卒给逼上了这座悬崖,不仅他受了不小的伤,整个中州军的将士全都挂了彩,士气也十分萎靡。
他正抬头望着他,嘴中嚼着一支碧绿的草根,苦涩中又带着些许甘甜的草汁在口中扩散,让他的心神又凝结了不少。
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自从于有俊派他迎上西蜀那队援军,给主力争取进军时间,原本想着不过是一波人马而已,第一次带兵迎敌的他信心倍增,也做到了将那波人马打退,甚至斩了不少屯长校尉的头颅,却不想这一波过后,他刚想回追主力,却是一波又一波援军阻挠着他。
本来他是可以不顾西蜀援军直接追上大部队,可是转念一想,在不知道西蜀援军到底有多少数目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放弃,等到这些援军集合在一起,成了气候,很有可能会让主力腹背受敌。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抱着必死的心态,带着这不足一万的善后部队,在深山老林中和敌军且战且退。
可是现在打了几次打仗之后,那一万善后大军,现在成了仅有半数之众的残部,所有士卒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痕,接下来的仗,到底该怎么打。
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他,两只手臂猛地砸在碎石上,包裹好的右臂又渗出丝丝血珠,他双眼无神的看着朗朗乾坤。
突然,一个头绑白巾的男子出现在他眼前,这个男子将他嘴上的草根拔掉,塞进去了一张炊饼,“公孙小弟,说吃东西的是你,吃饭时见不到人影的也是你,你不吃饱了怎么带我们下一次冲锋?还真想让我们死在这儿啊?”
公孙剑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的炊饼,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惊讶起来,含糊不清的问道:“还有这个好玩意?我这几天吃白面馒头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那可不,这是行军之前渝州一户老人赠给我的,总共就那么十来个韭菜馅的炊饼,还别说,真他娘的香,这可是最后一个了,老子对你好吧。”
能在公孙剑面前自称老子的没几个,于有俊、柳庆匀都在主力军里,林秋风断然不会以这么粗鄙的名号自居,唯一能喊公孙剑为“公孙小弟”,且敢自称“老子”的人,也只有曹鹰了。
公孙剑看着曹鹰那目不转睛的目光撇了撇嘴,掰开一半还给了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人一半,我不说你吃独食,你以后也别拿这个说事。”
整个中州军谁不知道曹鹰的为人,你就不能无缘无故的拿他一丁点好处,否则他能记你一辈子,成天在嘴上叨咕叨咕得让人心烦,还记得柳庆匀以前说过,他就拿了曹鹰的刀来磨磨剑,就这个小事被曹鹰说了一年多,最后中州军派发双刃折刀时,头一个给曹鹰送去,这才打住了他那张破嘴。
曹鹰嘿嘿一笑,拿过半张炊饼说道:“我也想有以后啊,这山下可还有五千多人,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了,虽说咱们也大概有五六千人,但是战斗力却不是一个层面,要是咱们的人没有打那么多遭遇战,没有受伤,一个个精神焕发,还真有杀出去的可能性,可你看看现在。”
不用曹鹰去指,公孙剑也知道现在大军状态,一个个像是丢了魂一般,坐在地上啃着白面馒头就着清水,五六千人的大军只有咀嚼声以及咕咚咕咚喝水声,静的可怕。
公孙剑叹了口气,“此事怪我,若不是我坚持让弟兄们再阻拦一波,中了他们的连环击,也不至于会陷入现在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