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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个孩子,活能累坏了我,你倒是时常过来看看呀。”
叶皇后故作为难地道:“我也想呢,只是近来心绪不宁。宫中多事,我身子也不大好。可不敢添乱。”
韩太后又叹一回叶皇后也是流年不利,让她回去休养了,自己召来了保姆、乳母等,亲自安排孙子们的生活。又使人去通知元和帝,说是想儿子了,要见见儿子——其实是想督促着元和帝一定要严惩凶手,不论是谁。
出了慈宁宫,叶皇后笑着摇摇头,这一群人,就知道瞎忙!她已经开始同情元和帝了,朝上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呢。步辇摇摇晃晃,叶皇后仰面望天,小楼轻声问道:“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两位?别有个万一……”
叶皇后道:“真要有个万一,我就更不能过去看了。我得避嫌呢。没看着么,我的儿子,不让我养呢。”
小楼默然。
“得了,甭想这个了,且还轮不到咱们头疼呢。到太医院唤两个御医来,给我把把脉。”
小楼脚下一顿:“是。”心里嘀咕,这还不到请平安脉的日子呀,难道是身子不好?小楼焦急了起来,恨不得步辇走快些,好早点去宣御医。
叶皇后心里有数,她初次生育的时候年纪并不大,孩子也没有养活,因此伤了身子。后来经过调养,渐渐恢复,又与元和帝不亲近了,再难要个孩子。初时是乐得自在,近来却是越发觉得得要个自己的儿子。长子、次子名义上都是她儿子,没一个能贴心的。皇家的事情与民宅却有不同,搁民宅里,能去母留子,宫里就不行。还是得自己心。
叶皇后不得不趁着吴贵妃与王才人争斗的时候,改变了策略,留住了元和帝。希望能够一步到位,将这些麻烦都给解决。儿女缘,说不清,几个月下来,都没动静,弄得叶皇后都快要没耐性了——正常人与元和帝相处,需要有相当好的耐心才行。
到得如今,似乎是有些异样,叶皇后希望能够确诊,这样她便解脱了。至于元和帝,儿子都有了,还要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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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皇帝,在皇后那里也是个用完就扔的命。
元和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放到了犄角旮旯里,他正跟朝臣们做斗争。
依旧是御史打头阵,清流文官们一拥而上,与昔日不同的是,勋贵们也卯足了劲儿,纷纷上书,要求穷治。各人有各人的利益,也将宝押在皇长子身上,要求严惩吴贵妃的;也有在元和帝那里投机,要治王才人的罪的。
天真的礼法派如贺敬文,还是死咬着吴贵妃不放,将元和帝惹怒了:“锦衣卫还不曾呈上供词,尔等就先给人定罪了。圣贤书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他到底老奸巨滑,自己心里也有了疑惑,便不给吴贵妃写包票了,只找朝臣们疏忽的问题喷一喷。
贺敬文挨了骂,果断地老实了。在京为官这么长时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比如想到案发时自己的闺女就在老君观的后山上,他就不想将这事儿捅出去了。会上本,纯属逃不掉,谁叫他是御史的呢?本也上了,话也说了,皇帝也生气了,贺敬文头一回这么有眼色地闭嘴了。
他住了口,其他人又不肯闲着了。骂吴、骂王的都有,还夹杂着请元和帝给儿子们都封王,让他们读书的。
这些人在朝上争吵的时候,锦衣卫却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实事儿。姜长焕抱着个小本子,跟在指挥使身后头,认真地记着笔记。什么样的囚徒往哪里关,用什么样的刑能最快让人崩溃……老大说了,用刑得分人,有的人吓唬一下效果会好,有的人就得实打实地上刑。还有一朵奇葩,吓唬他的时候啥实话都说,一旦上了刑,他就开始三贞九烈了起来,嘴巴咬得比蚌还紧。
真是太长见识了!
如叶皇后所料,这宫里能熬刑的就没几个。吴贵妃宫里的宫人分两种,一种是与她本人一样娇气的,用几样刑就招了,还有一种是受欺负干粗活的,不用上刑就把阴私的事情全交待了。
王才人那里更是如此,王才人的待遇不比吴贵妃,配给她使唤的人手少,质量也不怎么高。王才人有心调-教心腹,却总是弄得不伦不类,她又犯过事儿,身边的人被换过两茬,没几个忠心的。她不曾做这些魇镇的事情,串连的事情却没有少做。甚至有宫人招供,王才人在一个小本子上神神秘秘地记了许多事情,不让别人看。
姜长焕在前辈们高超的审问技巧之中学到了许多东西,直到供词都录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积极地问指挥使:“大人,供词拿到了,是不是要核实一下?”
指挥使犹在迷醉,审出来的结果太让人惊讶了,居然是剑指皇后,还设计出了一整套的计划来。要指挥使说,吴贵妃和李太监两个也是人才了,胆子大,心也细,可惜运气不好。
姜长焕连问了两声,指挥使才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着急么。兹事体大,核实自然是要的,宫里几个贵人都牵涉在内,却不是我们能擅自决定的。哪怕你是宗室,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的。”
姜长焕乖乖受教,跟着他往宫里递口供。递送之前,还得跟板子通个气儿,顺便朝他打听一下元和帝的心情。板子也叹气了:“心情怎么能好?都杵到圣上面前闹呢,等会儿说话都小心点儿。”
姜长焕道:“说话小心可没用,有这份供词在,话说得再好听,圣上也开心不起来。”
指挥使连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也认同他的观点——元和帝的心情不会美妙。
果不其然,指挥使大略总结了一下供词的内容:“的的是李太监与吴贵妃合谋,欲坑陷中宫,以贵妃为后。寻常事难撼中宫,故构陷其行魇镇。宫中闹鬼,也是他们的勾当。”
元和帝便将供词扫到了桌下:“混账!”
姜长焕小声道:“就是,胆子也忒大了。”
元和帝瞪了他一眼,姜长焕缩缩脖子:“本来么,为了将来做皇帝,一个一个都疯了。”
指挥使与板子惊讶地看着他,心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熊孩子一直在眼前晃荡,居然也不知不觉地阴险了起来!这刁状告的,是要吴贵妃死啊!
“做太子”与“将来做皇帝”是近义词组,却不能这样简单的替换,虽然意思差不多,后者更多了一条“现在的皇帝驾崩”的含义。元和帝是容不得这个的。换个时候,他得怀疑姜长焕居心叵测,而眼下,有“构陷皇后”在前,作出“想做皇帝”的推测也是合情合理。元和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要是再有其他的选择,能把这俩儿子捆一块儿踹出京城,现在只好恶狠狠地道:“去!搜检她们的住处!”指着板子,让他去取这两人的供词。自始至终,元和帝都没有再提要亲自问一问吴贵妃的事情。就像上一回他心里认定吴贵妃无辜,百般回护一样,这一回心里已经给她定了罪,又何必再见她寻不自在?
到得冬至日,元和帝祭完天回来,板子等人也将事情查明了——吴贵妃招认,是李太监撺掇着她要这般做,她只是知情,并不曾动手。见不着元和帝,没有了他撑腰,儿子被抱走,心腹人等没有一个回来,吴贵妃平日泼辣,此时也没了气势。只还记得不能认罪,不得已认的,也要认那最轻的!
至于王才人那个小本本,记着满篇的狗尾巴圈,不知道是哪里的文字。板子根本看不懂,王才人自称这是“女书”,记述女子思念之意,深宫寂寞,思念元和帝的时候她就记两笔——然而并没有人相信,她依旧被禁足。
元和帝咬牙切齿,想不到这些女人背地里小心思这么多,特么一点也不比叶皇后简单!恨恨地要将二人皆废为庶人,将吴贵妃挪出原先的宫室,与王才人一同迁居到西北角长春宫的偏殿里软禁。此时再没有人为她们求情了,别的情好求,这个情不好求。
叶皇后又“病了”,也不管这些事,专一将养身体。二庶人迁居之时,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衣食给足,毕竟是皇子生母。”便闭目养神去了。
与她的从容安闲不同,吴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哑着嗓子要见元和帝。吵得隔壁王才人心烦意乱,将她狠狠嘲讽了一回:“行巫蛊,构陷国母,还想着翻身呐?!”她比吴贵妃乐观得多,吴贵妃这一下是什么都没了,可她还有儿子,她的儿子是长子。
她的所谓罪证并不确凿,那本密码本子当不得铁证,她有今日,完全是因为元和帝迁怒。有朝臣们在,她儿子做太子的希望极大,儿子做了太子,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眼前吴贵妃扑过来要撕打她,王才人眼疾手快,将门板拍在了吴贵妃的脸上。反身插上门,由着这个疯婆子在外面拍门,王才人得意地笑了。
吴贵妃初时哭闹,半个月后,也死了心里,口里念叨着“熙儿”,这没出息的样儿让王才人很看不上。她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幻想一下儿子得登大宝,自己做了太后之后要做的事情,闲了就撩一撩吴贵妃,也是一种乐趣。
王才人这种悠闲的生活没过俩月,正月里,长春宫加了一次餐——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