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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从来御医难做,尤其是为皇帝皇后们诊脉的,不求有功前先求无过,是以也没敢换过方子来,这回听着皇后有责怪的意思,自然跪地请罪,又背着许多医书说了从前不能换方子,如今又为甚能换的缘由。
玉娘哼了声道:“你们也不用把这些话来哄我!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只爱开个平安方,好保你们阖家大小平安!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如何在圣上这里,也这样胆大!还不快快将药方子换过!若是再有以后,我可顾不得你们哪个是老臣,哪个是数代单传了!”
乾元帝只以为玉娘性子太绵软,是以这番话看着是训斥,言辞中依旧多少带些娇嗔,不禁忍俊不禁,又把一个姓单的御医丞看了看。
也是巧,单御医的单姓读做“善”音,可写下来却正是单传的单字,也恰是他家中数代单传,便是单御医是家传的杏林妙手,也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倒成了御医署的一叹了。
乾元帝看着单御医他如土色,更是失笑道:“单御医是几代单传来着?”单御医身子微微颤抖地伏在地上,回道:“回圣上,臣家中已是六代单传了。”乾元帝听说,倒也点头:“怨不得连着皇后也知道了。”单御医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道:“臣也无奈得很。”乾元帝笑道:“诊脉吧。”
医正与医丞们轮着请了脉,下去商议了个方子来,大略是将从前的宁神丹中那些药的配伍加以增减。又推了医正把脉息与药方子为乾元帝细细讲了回,碍着皇后方才发怒,格外说得仔细,又将忌讳说了回,无非是勿使大悲大喜,大惊大怒,照着如今的情形保养就很好云云。
乾元帝也是略通医理的,自然知道自家的病情能有裨益,玉娘在其中功不可没。他原先就心爱玉娘,看玉娘待他真情,自然更把玉娘看重,待得御医们都退下后,乾元帝握了玉娘的手道:“天使我得汝,如获至宝。”玉娘红了粉面道:“您太夸了,我愧不敢当。”乾元帝揽住玉娘香肩道:“你愧甚?这是你该受的。你待我细心体贴,处处以我为先,我的儿女们,你也一概视如己出,贤且慈,这是其一;你又为我生了元哥儿,这孩子聪明智慧,如今许多大人就比他不过,待得长成,必是我大殷继往开来的一代明君英主。有了这两样好处,你还不是我的至宝吗?”
玉娘把罗袖颜面,只做个羞不可抑的模样道:“您说得我无地自容了。”乾元帝笑着点了点玉娘鼻子:“这你就受不住了?好事在后头呢,你只管受着就是,我给得起。”玉娘听说,心上忽然一动,把罗袖移开了些,把一双剪水秋波看着乾元帝,目光中又是疑惑又是期盼,直瞧得乾元帝心上也化了一摊春水,低头在玉娘额头轻轻一吻,又将她抱进了怀中。
过得两日,玉娘特旨召了顾文端之妻辛氏与顾鹊入宫。见着辛氏,玉娘倒是吃了一惊,却是辛氏看着颇有几分老态,两鬓更有了银丝,怎么瞧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辛氏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家形貌苍老,人初见着时都有疑问,是以也不避讳,把实情与玉娘说了。
却是辛氏之父辛楣与顾文端之父顾义两个可说得上通家之好。在辛氏之母怀孕时,顾义也娶了妻子王氏,听得嫂夫人有孕,顾义拔下发髻上的玉簪为信,辛楣则解下玉佩为凭,互相约为婚姻。
不想辛楣得着辛氏之后不久,夫妇先后染病去世,抛得嗷嗷待哺的辛氏一个,因此家产被亲族们掠夺一空,只留了一间破屋叫辛氏与她乳母容身。还是顾义听说了,勃然大怒,持玉佩为凭,将辛氏接回家来抚养。
不想顾义与王氏虽是夫妇和睦,举案齐眉,无如王氏始终不能有孕,直至辛氏十一岁那年方产下一子,是为顾文端。
说来顾义不愧义名,虽辛氏大着顾文端许多又父母双亡,连着当日许婚的玉簪都叫人夺了去,依旧坚守婚约。在顾文端十七岁上叫顾文端与辛氏完了婚。
说来固然顾义信守承诺是个信人,难得的是王氏与顾文端,一般仁义守信。顾文端与辛氏完婚后,一般地互敬互重,虽辛氏年长许多,样貌也平常且婚后迟迟不孕,顾文端依旧不纳妾蓄婢,便是辛氏几回提起,顾文端也坚持不允。
辛氏即感且愧,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来,若能得着一儿半女,必年年行善,这才才三十五岁上得着顾鹊。辛氏将前情与玉娘说了,又红了脸道:“妾施粥是有着私心的,并不全心行善,并不敢当殿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