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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的。
这个惨烈,主要是说的任氏,意志力并不能完全弥补武力,她很快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头部被重重磕在地上石块上,登时血肉模糊,季元昊目眦尽裂,连黑衣人都以为她死了,提剑直奔季元昊而去,但谁知任氏突然翻身弹起,死死抱住他的脚。
“他妈的臭娘们,你是不是找死啊?!”
任氏现在体重挺厉害的,被死死这么箍着,黑衣人一时竟挣扎不开,眼见季元昊脸上紫色越来越轻,他大急,反脚一踢,不动!他反手一剑,重重扎进任氏胸腔,对方竟然还是不动!
“贼子!!”
要说现场最焦虑的,非季元昊莫属了,他拼命催动内息鼓动药力行走,只差最后一步,这时任氏胸口被重重扎了一剑,一抽,一蓬鲜血喷出,他目眦尽裂,直接连喷了两口鲜血,气血在这一刻奔涌到了极致,冲破障碍,这一瞬甚至连毒素缓褪后四肢仍麻痹的生理影响都被意志力所力克,他喷血一跃而起,趔趄一步,一剑直削黑衣人咽喉!
两人激战在一起!
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任氏的手终于松开了,黑衣人想一脚踹开她,被季元昊一记急攻不得不放弃,立时往后一闪。
这两人的交战鲜血淋漓,一开始季元昊是在下风的,但随着时间稍稍拖长,他身上毒性越解越多,战局很快逆转,最后季元昊凌厉一剑,正中对方心脏,黑衣人倒地毙命!
但季元昊甚至来不及多看他半眼,长剑刺实,反手一抽,立即转身奔向任氏。
“莹儿,莹儿!”
任氏微微睁开一线眼缝,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微笑,“太,太好了,……”你没事!
季元昊几乎悲怆落泪,任氏情况真的很糟糕,凌乱发髻覆盖的左侧头部血肉模糊,但这还是不是最重的伤,最重的伤是她死死拖住黑衣人时被扎的那一剑,位于膻中下方,深深扎了进去,鲜血喷涌。
季元昊立即给她点穴止血,撕下内衣和身上所有药物死死捂住伤口,眼前模糊一片,有一种心脏炸裂的感觉,他嘶声:“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去找苏瓷,苏瓷就在附近,她能救你的,没事的!!”
他慌忙抱着任氏跄踉站起,一个纵越往东南狂奔而去!
……
其实这个时候,苏瓷状态也不怎么好。
追踪和围杀,杨延宗这边也遇上了,但他们比季元昊那边情况要好多了。
一来重伤员没那么多,战斗力相比更强些,二来就是他们走得更远一点,已经率先和阿照等人汇合了。
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已经深入山中近百里了。
杨延宗和季元昊这边的人一听变故就知不好,当即倾巢而出,有明面上和徐文凯等人竭力打开皇陵机括并那坤氏那边撕扯的,更多的围着皇陵撒开人手寻找另外进口。
但真的谁也没想到,这个地底机关居然这般的庞大,全范围足足覆盖数十里这么厉害,所以进入深山的人手还是相对比较少的。
也就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最后阿照阿康以及杨延贞等人匆匆商量过后,才开始一路发散进去。
但人撒进去这么大的群山,还是比较大海捞针的,阿照这一队十数人,是无意中发现了离门附近的践踏痕迹才急忙追上来的。
因为深山联络不易,他们唯恐招来敌人,并没有放响箭。
这么做的是非常正确的。
多了这十几人,在对战追兵中杨延宗这边就轻松多了,花了小半个时辰,就解决战斗。
之后终于停下来略作包扎休憩。
阿照匆匆说了下外面的情况,并没太出乎意料,这事的关键是他和季元昊死不死,杨延宗眉目冰冷听完,并未表态,一切等他出去再说。
阿照说完,又担心看一眼苏瓷:“夫人如何了?”
杨延宗蹙眉紧了紧怀里苏瓷,把自己刚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外袍裹紧一点,有点担心低头看着她。
苏瓷状态并不怎么好,虽没有骨折和大的外伤,但小伤轻伤却无数,摔的磕的,被刀剑划的被匕首割的,其中最严重的是右手掌心和后脑左侧,掌心是最后扎死那个女死士的同时自己也被割的,她那小尖刃没有匕柄,她握着狠狠往下扎,伤人同时自己也被割得很深。
另外还有后脑左侧,磕出了足有鸡蛋那个大一个鼓包,又青又肿,之前一直精神紧张完全不觉得痛,见了阿照等人心里真正一松,剧痛感就上来了,她还有些脑震荡了,恶心想吐,刚才刚扶着树干吐了一轮,急得杨延宗不行。
但她的手他敢包扎,头就真的不敢乱碰了,还是苏瓷自己摸摸估摸了一下位置,再感受一下,安慰他:“问题应该不大,晕几天就好了,你快去裹一下伤罢。”
杨延宗匆匆包扎了几处大的伤口,又回来搂着她,苏瓷不大舒服,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到了这一步,已脱险了大半了,只要再顺利出山就可以了。
她和杨延宗说了一会话,说自己没大事,倒是他,伤有些重了,回头又得好好调养才行。
他疼惜亲亲她的脸。
此时他连季承檀都暂抛在脑后了,只一意哄她说话,盼她舒服点才好。
可两人偎依在一起低声私语没多久,苏瓷才刚提了季元昊和任氏一句:“也不知季元昊找到任姐姐没有呢?他们应该能赶得出来吧,……”她也是后续才知道这个生门的关窍,想起季承檀,默然难受,同时也想起了怀孕的任氏,一时十分担心。
“如果他们也往这边走,如无意外应能赶上的,……”
可杨延宗一句话还没说完,突兀就被一阵急促的狂奔脚步声和纵掠的呼救打断了!
“夫人,夫人!”
是大铭的声音,他和阿照一个队正一个队副,一个负责给同伴包扎伤口准备吃食,另一个人则负责率人放哨警戒,此时声音大惊失色,一时竟连苏瓷身体不适都给忘了!
杨延宗苏瓷一惊,立即抬头望去,第一眼却看见浑身浴血抱着任氏急掠而至的季元昊!
“救救她!快,你快救救她——”
季元昊终于找到杨延宗一行了,幸好他先前趁着未天黑寻找过杨延宗留下的暗标,并预判后者可能去往的方向,这一路跌跌撞撞,最后竟也成功找到人了。
他慌忙把任氏放下来,拉着苏瓷的手,声嘶力竭!
苏瓷大骇,急忙低头一看,一瞬眼晕,只见黑乎乎的,但她却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任氏头部血肉模糊,前襟几乎被鲜血完全濡染,这还是季元昊和唐显州遇上的缘故,唐显州勉强给任氏扎针止了止血,此时任氏衣襟大敞,很明显可以看见前胸兜衣捂着厚厚的内衫折叠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快让开,快让开,别挡着光!”
她大惊失色,嘶声急喊,苏瓷现在手还抖着的,这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可不待她担心自己没法施救,她俯身一探任氏脉搏,心突兀凉了半截。
——任氏已是弥留之际了。
没得救了,她胸口的伤很深,这个位置,涉及重要脏器的,就算在医营布置完备的手术室,她都不敢打包票说能救,更何况这里。
而且,任氏已经面如金纸,明显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了。
没得救了!
苏瓷探了探脉和伤口,膝盖一软,她捂住嘴巴,哽咽,没有再动。
最后她嘶哑着声音说:“……胎脉还有,若现在剖腹,或许孩子能保住。”
季元昊脑子“轰”一声,眼前一黑。
其实看任氏的脸色,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季元昊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的人,但这个是任氏啊,他抱着强烈的侥幸和希冀。
反倒是任氏本人,她其实是有预感的,心里很平静,反倒一听苏瓷这句,她激动起来了,霍地一抬上半身,“救他,救他,求你了!”
她一把攒住苏瓷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季元昊,季元昊反手握住她的手,“莹儿,莹儿……”
“……救他,快!求你了,阿瓷妹妹。”
人的意志力真的惊人的,甚至任氏的呼吸瞬间稳了几分,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神变亮,她力气奇大,捏得苏瓷手骨发痛。
苏瓷含泪点头,用力点头,她俯身用冷水狠狠抹了几把脸,接过阿照递来的胰子洗了好几遍的手,把细而薄的刀刃用火烤了片刻,阿照等人背转身,连杨延宗也侧头,只看苏瓷的脸,任氏染血的肚皮露了出来,匆匆擦洗几次,轻薄刀刃轻轻一划,鲜血立即溢出,苏瓷这还是第一次做剖宫手术,好在这手术并不难,她很小心,但还是很快把浑身血污的小婴儿抱出来了。
瘦瘦弱弱,哭声像小猫一样小小婴孩,被不知谁脱下来的外衣和内甲包裹着,放进任氏怀里。
任氏笑着的,笑中有泪,她对苏瓷说:“……谢,谢你,”阿瓷妹妹。
没有麻药的手术,她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痛感,任氏的眼神很快开始涣散了,她吃力仰头,对抱着她的季元昊:“……我,们的孩子,好,好好,照顾他,……”
孩子居然活下来了,任氏心满意足,她仰头痴痴看着季元昊,极尽温柔,喃喃:“别,别伤心,我,我不悔,……”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的!
吃力说完最后这一句,任氏终于闭上了眼睛,搂住孩子的手慢慢地滑了下来。
“娘!阿娘——”
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季子穆赶到了,她想睁眼看一看这个孩子,可惜,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季子穆陡然爆发大哭,季元昊大恸,他把任氏和新生的孩子抱在怀里,跪在地上,痛哭失声,“莹儿,莹儿——”
任氏死了。
在这个仲冬的夜晚,永远闭上了眼睛。
现场场面真的非常血腥,她就这么死了,这么年轻,这么突兀,如花生命竟溘然长辞,而苏瓷刚刚剖开的那个伤口,甚至没来得及缝合,就这么大敞的。
撕心裂肺的哭声,触目惊心的猩红,甚至作为医者,她清晰看见任氏的一处肠脏,心脏突突狂跳着,苏瓷脑后剧痛,天旋地转,她突兀晕厥了过去。
杨延宗一直关注着她,大惊失色,立即抱住她,“瓷儿,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