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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已经恼了,强硬道:“人证物证俱在,姑爷你竟然还是这么一副袒护的样子?怪不得一个下贱丫头敢那般张狂行事。如今你二舅兄已经那般情形,不管事出何因,都容她不得!”
程向腾揉揉眉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那丫头回府了,到时自然会有说法,岳母且稍安勿燥。”
唐夫人听他说不是派人把那丫头“拿”回来,而是“接”回府,更现几分愠色:“你二舅兄病躺在床,我如何能安然无燥?不是我说姑爷,你也太纵得府里下人没个章程了。这人在外面就敢仗着姑爷的宠如此横行,在府还不知道是个怎么敢捅天的行径呢。”
然后又提起先前的事儿来,只字不提唐氏不孕,咬定是被人害得流产,还列数程向腾院里的各种污糟,“前番云姨娘不轨,又有秦姨娘使坏,听说姑爷还护着对主母使坏的姨娘不让处置,如今又一个丫头作怪……”
说着又转向唐氏,忽然就拿帕子摁着眼角一副抹泪儿状,声音也哀凄了起来,“我可怜的月盈,从小到大,可都是捧在手心里过来的,何曾受过作难委屈。如今在这府里,都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这怎么能够安养生息……”
唐家想让程家交出罪魁祸首来,一封贴子过来,程向腾就得给个回复,他们只需等着即可。完全没必要主家亲自上阵来交涉,这样反而容易开罪结怨。
这次唐端慎会被打成那样,实情如何,唐家并不是没有怀疑的,男人们私下自然在查真相了。
但因为唐氏那里折腾那么一大阵儿却没怀上,于是唐氏少不得气短,而连着他们唐家也有些讪讪的。
所以唐夫人就故意在这实情未明时来程家闹闹,一口咬定事实俱在,真凶是程家人。就想让程家也气短一阵儿,好让假孕的事儿掩过去,好让程向腾对唐氏多几分愧疚之情,让唐氏也好,他们唐家也好,都能够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却不知道程向腾正烦着,府里这接二连三的事儿也让他一拱一拱的火正不知道向哪儿发呢,尤其听不得她说唐氏可怜。
唐氏哪里可怜?几年不孕的人都在担心着无后被休呢,她却忙着耍强使硬收拾别人呢,这样横着走的架式,也叫可怜?
程向腾按了按额角,然后朝唐夫人一揖,道:“晚辈可否请求岳母件事儿?”
唐夫人示意他说。
“这些年什么法子都尝试过,竟是都调理不好月盈的身子,使得她一直无所出。如今月盈越发心气儿不顺起来,竟是瞧着府里人人生厌,更不能好好休养生息了。晚辈恳请岳母把月盈带回唐家去,既可治病静养,又全了岳母痛惜之意,晚辈也顺便整治内宅,还府里清泰安宁……”
程向腾还没说完,唐家母女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因为程向腾护下秦姨娘,唐氏正和程向腾别扭,这半天的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会儿终忍不住气愤质问道:“二爷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撵她走??!!
程向腾显然不想吵架,也不搭理她,只看着唐夫人,等她的话。
唐夫人是来作势拿大的,想压女婿一头是真,到底是为着帮女儿,却不是为着激得夫妻越发失和。
如今见女婿着实恼了,不但提起女儿无后,还直让她领人回家,唐夫人震惊之余,知道果然此一时彼一时,这女婿只怕真压不住了。她略一慌神后,便迅速就转了口风。
压不住就得顺着来,不能她在这儿痛快了,以后让女儿日子难为。
“姑爷呀,难道咱月盈专喜欢生气,喜欢处置下人不成?还不是想让府里安宁,好和姑爷好生过日子?姑爷也得和咱月盈一条心才是……”
说着又斥女儿道:“跟姑爷说话怎的语气不大好?难怪让人听着不舒坦。男人在外面奔波劳累,回府来要好声气儿伺侯着,有不解不合之事也要好生相询相商……”竟是当面对女儿一通教训引导。
她们都明白,寻常回娘家住些日子也就罢了,却不好这般被撵回去。
才回府探过病人,现在回去算怎么回事儿呢?说出去被亲娘接回府养病,外人立刻就会想起她的多年无所出。说是被女婿撵回去养病的,更会想到她的被嫌弃。唐氏怎么会愿意回唐家去。
一时又是委屈又是不甘,低着头落下泪来。
口中尤不愤道:“我嫁进程家门,就是程家人,作什么有病要回唐家去养?”
明明该理直气壮质问的话,却气焰气势自动低下去不少,到最后变成嗫嚅……
···
燕家庄那里,忽然就有一队人马来接,除了马车车夫和两个婆子,另外还跟着整整一队十二名护卫。
武梁来的时候是主子爷亲自送的,走的时候是大马银刀护卫接的,在燕家庄人眼里,越发把她揣摸成位了不得的人物了。欢送的场面可比来时隆重多了,让武梁倍儿有面子。
实际上,武梁一见这架式就知道坏了,肯定是揍唐二事败被追责,不然程向腾也不会无事撑这么大派场来接她。
看样子程向腾这是护着她的,可也不知道回府后又会是个什么情形,程向腾最后能不能真抗得住唐家。
武梁一路忐忑着。
真是来时也不安,去时也不安。
一路畅通。进了城门,一队护卫便只余两人跟着,其他人散开从别的道走了。大约是程向腾不想让她回府那么高调张扬吧。
马车在大街上放慢了速度,悠悠地行着。武梁仍是撩着帘子一路向外观望着。
然后她就看到了熟人。
旁边茶楼的二楼,靠着栏杆,有一桌几人正在饮茶,其中一人,正是邓隐宸。
武梁忙叫停车。
能遇到这位,真是太好了。她已经详细问过护卫了,护卫说唐家的证人,指证是她带着小厮模样的人打了唐端慎。
武梁想可能是唐端慎那厮到底看清了是她,所以还是扯到她身上。可那证人肯说她带的是小厮而不是村民,象她当时同邓隐宸讲的一样,就说明这位邓公子是出了力的。
这位挺好说话的样子,那能不能再出点儿力呢?
武梁叫过来一位护卫,指了指楼上问道:“那位穿紫衣裳的邓公子,曾在庄子上借宿过,当时好大的排场,也不知他是做的什么官呢?”
邓隐宸他们坐的地方并不是包厢内,而是二楼大堂的窗外廊下。看起来象是临时支的桌子,几个人在那里沐三月春风,赏街景人流。
护卫眼力好,早看到楼上那桌人了,便道:“那是禁卫军邓大统领,掌管禁卫军五万人马呢……”
武梁听了脑子就轰的一下。乖乖,这么大来头,手下五万儿郎,一人一口口水能淹死好几个人吧?跟这位攀上点儿交情,那铁定到哪儿都好使啊。
这次的事儿程向腾虽然也肯护着她,但唐家那么强势,就怕他最后弄个有心无力啥的。
若能借这位统领的手把唐家这事儿彻底平了就最好了。
她冲护卫点点头,跟桐花和芦花交待几句,然后戴上帷帽,几人一起下了马车,走上了茶楼。
她得去试试。
那边等在楼下不远处的腾飞,见人自动送上门去了,不用他再上前去截马车,便也跟在几人身后上了楼。
邓隐宸是有些气不过,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要摆她一道解解恨的。可是看到那女人自己个儿主动往楼上来了,又有些不解,疑惑着这女人找他何事。
武梁上来,在邓隐宸身边站定,向他福了一礼,道谢道:“三月三那天,莱茵寺里路遇歹人,多亏邓统领出手相救。小女子多谢邓统领大恩。”
两个丫头也跟着一同的说着多谢邓公子。
邓隐宸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知道事儿败露了,怕罩不住,来明目张胆往他身上栽呢。如今大庭广众的,大家都看着听着,能做证的人可多了去了。然后唐家一寻思,肯定就能想到是他路见不平把人唐端慎给打了呢。
邓隐宸心说你个胆儿肥的女人,你是有多大的脸让爷给你平事儿啊,一次两次利用他,倒利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这就干脆明火执仗地赖上来了?
他略仰着下巴瞧了她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轻佻道:“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还用客气的?我已向你家主子讨了你了,你等下跟我回府便是。”
说着便浅浅抿了口茶,一脸的痞想打量着她。她上来想在众人面前座实他的同谋身份,他就在众人面前座实和她有纠葛,看她能怎的。
武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结巴了一句:“什……什么?”
她一脸的意外和惊慌让邓隐宸起了薄薄怒意。果然说什么让他向程二讨人,根本就是耍他。他不把她耍回来,怎么顺得了那口气呀。
“哟,别这么激动,爷从前说了会要你,就是会要了你。”他意味不明道。
桌上其他几位互相瞧瞧,用神色打听着:这位谁呀?
武梁到底很快稳住了神,她自然是不信的,有程熙在,程向腾怎么可能把她送人。只是这趟来得可真不妙,这位不知何事似乎在不爽,自己算是撞枪上了。
她笑道:“邓统领说笑了。”然后施了一礼,自顾自的就要退下。
邓隐宸见她一两句话后见势不妙就想走人,如何肯答应。当下冲同桌那几位一点头,道一声“不好意思,邓某有点私事”,说着话人却坐着不动。
于是同座的几位就知趣的知道是要他们动呢,几位便纷纷说着“邓兄且忙,在下也有事”之类的话,一个个起身退了出去。
而腾飞,一闪身拦住了武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