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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的面,他倒是相当的绅士,只瞪了武梁一眼便算完,一副回头再收拾你的样子。然后跟申建兄弟长兄弟短的哈拉几句,道了谢告了别,把武梁扯进了自家的马车里。
马车上,武梁辩道:“我来酒楼,正巧碰到他罢了,大家认识,难免打个招呼。只是听说他在弄一出新戏,我便想着请他到时候入府里唱这段去,也好给二爷的婚礼添气氛。”
“什么新戏?”程向腾问。最近一直闹情绪懒得理事,当他不知道么,置办婚事她有那么上心吗?
“哭灵。”武梁道。
程向腾:“……你就气我吧。”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反正她就是瞧不得他成亲罢了。程向腾看着那坐在一边不靠近他的女人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里默默叹口气,就把人拉过来揽着了。
这也没见有多生气嘛。
武梁道:“我给你老婆哭过灵,被柳大家的听说了,说我哭得真好啊,哭得跟唱的一般哪。好听,上口,传唱度高……就来打听哭灵的细节,说很合他的新戏,还让我帮着写写词来着。”
“你还帮着写词了?妩儿,你少理会他,没事儿离他远点儿。”
这倒反应快,武梁心里切了一声,道:“知道了,我哪有机会见他,不过是来试吃酒楼的新菜式,准备到时候婚宴上给宾客备上啊,没想到碰巧遇见了他。”
程向腾闻言就哼了一声。贪吃贪玩就罢了,竟然说什么试吃来的,还新菜式,连旧菜式她肯操心置办齐备多少碟多少碗的就不错了吧。
算了,由她去吧,她高兴就好。也这么自由随性不了多久了,成亲,新的生活方式……程向腾默然。
新奶奶到底如何呢,会是象她担心的那样面甜心苦,出手阴损,容不得人么?
如今她这脾气涨得,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了呢……
程向腾叹口气。
武梁也默然半天,然后问程向腾道:“如今朝堂形势怎么样了?申建这个人,和二爷可是一伙儿的?”
程向腾看了她一眼,自动省略了前半句,只道:“从前兵营里的哥们儿,大家一处玩的。你不是都认识了么。”
一处玩的,但不共大事吧。“那,他是哪一派的?”
“他?”程向腾诧异地看武梁一眼,“你怎么问起这个?”女人家不要多打听这些吧,那些事儿说出去可不得了。
武梁蹙眉道:“他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还打听定北侯爷的事情。我想着,他可能和二爷不是一派的。”
她得跟他提个醒,那个人不地道,咱得留点儿神。
申建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要挟她,就凭一个可笑的身世?
别说程向腾于她来说,比他申建要重要不知多少倍,单说有小程熙在这里,这种大事儿上,她也不可能不向着程家。
至于从前的家人什么的,那是用来脱身的,不是用来被要挟的。她要真以那家人为念,只怕以后不只她,包括那家人,都会被他拿捏着不得安生。
不过她现在也不能跟程向腾说那么详细,她得见见那家人,看看到底能不能帮她要来身契再说。
程向腾听了果然一愣,然后就问道,“你怎么说?”
“我?我知道二爷爱穿什么衣裳,知道二爷爱什么时辰起床,知道二爷成亲的日子……至于别的,我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今天护着我,来日让我也偏帮他些,我就说没问题,到时他来喝喜酒,我保证给他那桌优待,多备两个他喜欢的菜式,保证上的酒少掺些水……”
程向腾就笑了起来,道:“没错,和他交往,就是这样即可。”小妩娘滑不溜手的,轻易还想指示得动她?程向腾嘴边的笑意一路就没停过。
···
按照申建的说法,当初她被卖的时候似乎是七岁,该记的事儿都记得了。有了亲情的牵绊,正好可以拿捏。
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
亲人相见,最主要的动作就是哭,怎么悲痛怎么来。当武梁被那位面色黑黄,满脸褶子,但细看确实和她有二三分相像的妇人抱在怀里,那么儿啊肉啊的拍抚哭喊的时候,心里还抛锚胡乱想了些别的。
七岁被卖,到后来十二岁初次登台遇见程向腾,貌似被教养了五年。对一个本就有特长底子的孩子来说,五年的着意教养,能够培养不少才艺呢。可是,她怎么没觉得自己会些别的什么呢?
至于唱曲儿,那嗓子是天生的也不用怎么教吧。其他吹拉弹奏功夫会么?怎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她会些别的什么呢?有没有一些特色技能可以拿出来赚钱的?
等下得问问申建去……
她这里胡思乱想着,那妇人已经从“当初一家子活不下去呀,没奈何才卖了你去啊,也好让一家子有银子钱度日,也让我妮妮求个活命啊”的陈情,讲到了一家子的感情:“娘心里如刀割一般,直哭得昏死过去。你哥比你还瘦些,偏抱着你死活不撒手。你爹个汉子家也红了眼眶,后来到底背着人大哭了一场……”
一家子守在一起抱团饿死,到底不如各自讨个活命。这种没奈何卖儿卖女的行为虽然可以理解,但可惜她不感动,到底人不是本尊吧,没法共鸣。
武梁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那妇人的禁箍,把人扶着坐了下来,问道:“娘,那如今家里如何了?可过得下去日子?娘是来给女儿赎身的么?”
这一说到正题,那妇人就愣了愣,赎身?闺女现在过得金衣玉食的,比他们不知道好多少去了,还赎什么身?
“妮妮呀,你现在多有福气,日子过得这样,不知道多少人眼气呢。娘怎么会多余给你赎身呢。你不知道,村里那些丫头被卖了,多少死在外头的,爷娘骨肉,哪里还有再相见的时候。”说着又抹泪儿,“再说家里现在混个饥饱已是不容易,又哪有闲钱给妮妮赎身呢。”
然后就一径说着家里的难处。如今虽然种着两亩地,但还得望天收,家里人口又多,平时也就艰难顾个嘴,若是遇到灾荒年,立时便扛不过去。如今听说闺女发达了,少不得指望着多少拉拔一把,让一家子以后的日子也有个望。
说着又来摸武梁的衣裳,“看看这缎子,明光溜滑的,我走在街上见着穿这样衣裳的贵人,都要离远点儿怕给人家碰脏了去,更是摸都没摸过一回呢,如今我妮妮竟也穿在身上了……”
武梁拉着她的手,粗粗的十分剌人。这样的手的确也不方便穿这样细料的衣裳,不然穿脱之间,可能就划毛了去。
她听她絮叨了很久,硬是找不到那种母女天生的血浓于水之类的感觉。
不过她既然缺钱,倒也好办。
武梁道:“娘只看到我穿得光堂,却不知道我在贵人府里,随时担心被打罚没了命去。这些年又想爹娘兄长得紧,只盼着一家子骨肉得团聚。
如今我也积攒下不少银子,只是和家里音信不通的,也没法捎回去用。如今娘既然来了,就去求求府里主子,帮我赎了身吧。赎身的银子我出,回头家去了,身上的银子也够买上个三二十亩田地,以后一家子生计就都不用愁了。”
妇人一听,只觉得女儿傻。把身上的银子给家里用就好了呀,何必还要拿出一部分来赎身呢?赎了身指着身上的银子坐吃山空,哪里有继续在那里挣银子来得好呀。
这算算才几年呀,竟然能买几十亩地了呀,出了府去哪儿能挣那么多银子钱呀。
吭吭哝哝的便不同意,使劲地劝着武梁。
武梁又是诉苦,又是求告,又是利诱的,妇人总不答应。武梁甚至说,府里二爷也就十来日就要娶新夫人进门了。那新夫人以前和她有很深的私怨,进了门就要拿她下手了,如今她正惶惶不知如何活命呢……
因为在贵府里能挣月例银子,能穿这细绸衣衫,当娘的就不顾女儿性命了不成?
当娘的也只让她忍让,说她这般好命,肯定也能逢凶化吉,没准大造化在后头也不一定……
武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