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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沂富商?”
“也不是。”
“……扬州孤月夜门徒?”
“孤月夜?孤月夜有什么了不起的。”薛蒙轻狂道,“别说门徒了,就他们那个掌门姜曦,呵呵,倒贴着给我送礼我都不收!”
若英不知为何,听完他这句话之后眉毛微微扬起。
薛蒙:“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
若英冷笑两声,并不答话,只继续管自己抽着水烟。抽了一会儿,他忽然道:“既然这么了不得,你就再多点些吧,我还没吃早饭。”
虽然薛蒙这会儿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但既然人姑娘主动开口要吃的,他也无意拒绝,一边从桌边拿肴馔单子,一边问:“要什么?”
“玲珑十八样。我每次来都点这个。”
薛蒙无所谓道:“好,点就——咳咳咳咳!!!”
一瞥茶单上的价目表,他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你每次来——都吃这个?!”
若英漠然道:“再加一壶顶级的金成春露。”
薛蒙觉得一口老血淤在胸口,这一会儿哪怕一只小猫咪轻柔地拍他一下他都能飙出血来狂吐三丈。
如果不是他自己定的约会地点,他都要怀疑这个若英是不是曦华阁的茶水小妹伪装的!要和他玩仙人跳!!!
一顿饭吃得薛掌门心头滴血荷包半空,两人从曦华阁出来的时候,薛蒙的脚步都有些打漂。
“你不舒服?”
面对若英眉头微蹙的询问,死要面子的薛掌门强打起精神:“不舒服?不不不,我没有不舒服,我舒服得很。”
“人若有疾,则不当讳病忌医。”
薛蒙瞪大眼睛:“你才有病呢!我健康得很!”
“是么?”若英嗓音像是在中草药里浸润过,言谈间都泛着清幽的药味儿,他淡道,“下盘中空,腰膝酸软,五心烦热。”那双杏仁眼扫过薛蒙全身,竟令薛蒙有种被他从皮到骨头都剖了的错觉,“阁下肾虚。”
薛蒙气得“啊”地大叫一声:“住口!你这个庸医!!!”
庸医冷漠地补了一句:“且肝火旺。”
薛蒙:“……”
看来自己之前的想象完全是错误的,喜好医药之道的女人并不一定都像他娘一样令人如沐春风,还有能像她这样让人如坐针毡的混账!
可最让薛蒙崩溃的还是解忧玉简的规矩:按照它的要求,两个人见了面,少说得待足三个时辰,不然这次见面就不会被计入积极度里。
好了,他现在来也来了,钱也花了,如果还不作数,那真亏大发了。
为了不做亏本买卖,薛蒙决定忍着,必须忍!
更何况这女的居然一开场就表现出了对他的明显无感,这无疑极大地刺激了薛蒙的自尊心,所以薛蒙在心中暗下决意:
自己不但要忍,还要在接下来的俩个半时辰里,打造出神秘富豪的架势!对,就是那种珍珠如土金如铁的派头!
他一定要让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富婆追悔不已,后悔不迭,最起码他也要在她失败的情感经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扬州最奢华的曦华楼都带她来了,也没见得人姑娘有啥波澜,那还能去哪里震慑一下她呢?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地方——
因为憋屈而重新鼓舞士气的薛掌门以阔佬的姿态抬头,深沉道:“萍水相逢,我的身体就不劳若仙长忧心了,左右也还要再耗去半天辰光,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带你寻个好去处,开开眼?”
若英沉默片刻,说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薛蒙最后把人领到了长夜会。
那是一座檐梁深邃,屋脊衔吻的三层木结构建筑,矗立在扬州口岸附近,是扬州城人尽皆知的销赃卖场。据传闻,修真界有一大半见不到台面的东西最后都流入了这处琼楼,而这家黑市商会之所以能笑傲江湖,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孤月夜在撑腰。
薛蒙年少时,曾有一次想去江南玩耍,王夫人特意把他召过来,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还叮嘱道:“蒙儿,扬州城的长夜会不是什么好地方,商货价贵不说,卖的东西还……还有些……”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雪腮微红,最后轻咳一声道:“总之你身上盘缠不多,若是进去了,定是会囊中羞涩地出来的。所以见到长夜会,就要绕着走,可明白了?”
薛蒙是个对娘亲言听计从的好儿子,而且纯洁无比,也没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只好奇地问道:“长夜会是人傻钱多的傻子才去的地方吗?”
薛正雍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对已经弱冠的儿子道:“哎呀,其实也不是,你娘她总把你当小娃娃,不好意思和你说,你爹我就不一样了,有的事情啊——”话没说完,就被王夫人不轻不重地拿胳膊肘撞了一下。
“咳咳咳!”薛正雍捂着被撞的胸口,忙改口道,“有的事情你确实是不该知道的!”
薛蒙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俩,而他爹娘只冲着他尴尬地微笑。傻小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恰好这时候师昧来寻他一起去后山给师尊采药,他也就迷迷瞪瞪地走了。
不过打那日起,薛蒙心里就有了个数,见到“长夜会”要绕着走,因为里头的东西贵,烧钱,富得流油的人才会进去晃悠。
今日他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当然同时也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掌门了,应当开开眼界,于是便领着若英来到了这座气势恢宏的金红色楼宇之前。一路上若英反复问了他许多次是否真的只考虑去长夜会,薛蒙为了不露怯,将手一挥,下颌高傲地抬起,那姿态,宛若孔雀开屏。
“你是曦华阁的常客,我是长夜会的贵客。我就带你去那里。”
若英的神情颇有些微妙。
而此时此刻,薛蒙站在曦华阁的老管事儿面前,如同五雷轰顶,简直从脚脖子红到了头发丝儿——
“什、什么贵宾坠?我、我娘当年没和我说过啊,她说随便都可以进的啊!”
老管家从眼皮子缝里乜他:“你娘有十多年没来扬州了吧?长夜会早改规矩了,只欢迎拥有贵宾玉坠的老爷夫人入阁交易,您若没有,那便请回。”
“我我我——”薛蒙简直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他海口都和别人夸下了,这时候说没有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磕巴半天,脸红脖子粗地倔强道:“哦!我记性不好!刚刚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老管家笼着袖子,老甲鱼阅人无数,而薛蒙太纯太稚嫩,这蹩脚理由找得直令他嘿嘿。
“但我我我,我这次出来的太急,我把坠子忘在家了!”
“哎呦,可真不巧。那您二位今儿就请回吧。”
薛蒙正瞅着那狗眼看人低的老甲鱼万分不爽,又是尴尬又是委屈又是不知所措之际,忽有一只手从他旁边伸出来。
--薄胎细瓷般的臂腕,绕着一枚温润如玉且缀着金珠的佩坠,白剔的玉色衬得手臂上那一点朱砂痣分外鲜艳。
“我带了。”
老管事儿一看那坠子,猛地一个激灵,那老脸上的褶都快被他满脸的震惊、惶恐、谄媚给挤没了:“天、天天字号贵宾坠?!”
若英冷漠道:“还不开门。”
“是、是是是!!”
紫檀雕花的厚重大门立刻左右开了,老管事儿前作揖后拱手,就差给姑奶奶叩头赔礼。若英银青色的宽袖一拂,眉眼疏倦地回首看着呆若木鸡的薛蒙。
而后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王仙长阅历丰富,您前头带路?”
薛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