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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碎了的桌子被扔到了角落，康德拿出了一个大圆桌，摆满零食和饮料，而黛瑞拉坐在桌旁，细碎而快速地吃着。
康德坐在旁边看着。
据说风行于世的诸多礼仪和礼节，都是源自精灵，毕竟这个种族活得太久，又自居为天选种族，总要搞一些看起来很有逼格的东西，以显示自己与其他卑微的凡世种族有所不同，这样的心态并不难理解，这也是许多有钱人们为什么一掷千金去买奢侈品的理由。
而作为精灵女皇，她得是精灵中最高贵最优雅的那一位，严苛的礼仪训练已经成为了肌肉的记忆和本能，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了千百遍教导、计算和重复的，就像是最简约而美丽的符号，充满了极致的美感。
她就算是狂饮肥宅快乐水，看起来也美丽得像是仙子啜饮林中清泉，光看她吃饭都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这让康德想起了瓦伦坦的初见——他也是用大量的垃圾食品和肥宅快乐水，征服了那时候女扮男装的黛瑞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小地休憩，以平复今夜的紧张与忙乱。
凤凰王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小盆果冻，转头瞪眼道：“看什么？”
康德用手支着下巴：“回头我给你再准备几箱好吃的。”
黛瑞拉露出了警惕之色：“干嘛，贿赂暮月君主？”
盗火者微笑道：“不不不，只是请富有四海、统治世间、拥有一切珍奇之物的凤凰王陛下品尝一下来自异域的小吃零食而已。”
凤凰王脸上一红，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啊，明白了，顺毛摸。
康德现在才有了九成的把握——这个确实是黛瑞拉。
刚刚那一下，真是把他闪得不轻、惊疑不定。
不过……
他出神地望着精灵的侧颜，那从云鬓垂发中伸出的尖耳轻轻抖动、晶莹如玉，高贵的异域风情随着几缕秀发轻轻飘摇，黛瑞拉刚刚搞得那一手，看起来是摆了他一道，但其实也化解了打屁股事件造成的尴尬与风波。
至少现在，从结果上来看，黛瑞拉可以因此而洋洋自得、扳回一局，康德满腹惊疑，也没心情回味按着凤凰王啪啪啪的壮举，事情就此翻篇，气氛回转良好，仿佛今日无事发生……但康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家伙……现在是在第几层啊。
他望着黛瑞拉，较长一段时间没见，这看起来威严霸气端庄优雅实际上却有点笨得可爱的暮月君主……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黛瑞拉第二次询问：“看什么啊。”
她举着一块猪肉脯指向康德：“不可直视君王的面容！要低头以示恭敬！”
说完之后，她自己就笑了出来。
康德也笑：“你怎么来了？”
黛瑞拉笑容立刻收敛：“怎么，不欢迎啊？觉得我打扰了你跟那头不老实的巨龙打得火热？了不起啊，看来签订龙之誓约后，感情进展也挺快。”
“……”康德叹了口气，“情况其实有点特殊……”
凤凰王陛下显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早在龙女与桑托斯前往丹枫琉森与康德密议之前，黛瑞拉就特意跑了一趟截下了车队，恐吓一下巨龙，免得它们气势汹汹来找康德算账，而当时，莉莉面对凤凰王的赫赫凶威，连消带打，将黛瑞拉噎了个自讨没趣。
事后每每想起，凤凰王都极度不爽——而当康德与巨龙小姐的花边新闻传到暮月岛的时候，黛瑞拉那时也返回了宫廷。
面对廷臣旧友与侍女们以及弟弟那古怪的“你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类”的目光时，她的怒火简直能够烧毁时代橡木。
而来到潮声庄园后，也是莉莉第一时间发现并堵住了她，两人四目相对，旧怨浮现心头，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在无声滋长，而更要命的是，莉莉的嘴炮等级与黛瑞拉相比，实在是降维打击般的差距。
龙与精灵对峙片刻，莉莉便轻撩淡金色的长发，清冷内媚的风情无声无息浸润眉眼，嘴角似笑非笑。
“我说过的吧，我长得漂亮。”
黛瑞拉当即在心里气了个倒仰，因为这正是她与莉莉初见之后的对话，她询问莉莉这个龙族刺客为什么会出现在使团之中，当时的龙女也是同样的神态，同样的动作，来了一句，因为我长得漂亮。
而现在，时过境迁，龙娘闪电般地与康德签订了龙之誓约，甚至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康德身边，再来这一句，实在嘲讽得不能再嘲讽。
幸好君王气度与帝王心术还在，绝不对让外人看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情绪，黛瑞拉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后发出了反击。
她不见怒色，反而有些欣喜，打量着莉莉，似乎在观赏和评估，最终满意地点头：“凡世皆知，精灵的君主号称凤凰王，是因为王的血脉中有凤的祝福印记，所至之处，凤凰随行，我想，既然我和康德……嗯，你懂吧，我一直担心他没有与他的名声与实力相匹配的排场与格调，但现在我放心了，他能有一头银龙做坐骑，也算体面了。”
而后又补了一刀：“怎么样，我介绍你跟芬妮丝认识一下？”
龙威与凤势充盈潮声庄园，但这对峙总算没有演变成不体面的殴斗，而是选择了默契的停火，毕竟眼前这局面，并非是撕逼的好时机。
莉莉和黛瑞拉想看两厌，所以能不碰面就不碰面，而之前发生的对峙和交锋，那犹如恐怖片般的情景，也终究不为康德所知。
而他自然也不知道，这恐怖片有续集的。
——莉莉与黛瑞拉的对峙和言语交锋，已经被庄园中的安保摄像头忠实地记录在了硬盘之中，而荷鲁斯对此一字不提，全当无事发生。
而现在，可怜的老父亲正在面临黛瑞拉的诘难。
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质问——你怎么能跟那头龙搞在一起！？
康德的脑筋飞速运转，他今天吃了黛瑞拉一吓，脑子都活络了几分，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最优解。
他叹了口气：“原本跟莉莉的关系，只是源于某种交易和约定，但接下来的龙族使团失踪案和悖论元素事件，确实算是同生共死、并肩作战。”
“那个时候，龙族、评议会、帝国甚至暮月议会，甚至是歌德内部的非议和反对，群敌环伺，我甚至什么都没做，就招致了来自全世界的敌意。”
“那个时候，你不在，鹦鹉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我要顶着全世界的干涉和敌意，还要承受着来自歌德内部的压力和背叛，还要在一万多米深的地下世界，在时空闪回和腐化巨龙的威胁中寻找真相、消弭灾难，我甚至……唉，不提也罢，总之那段时间，真的非常困难、非常难熬。”
这倒不是胡编乱造，当时的情形确实非常棘手，末日之音，命运预兆，沉重的宿命感，心态摇摇欲坠，敌人未知可怖，幸好撑过来了。
他望着黛瑞拉，认真道：“莉莉确实在那段时间给予了我珍贵的帮助和信任，她甚至因此受了重伤……我很感激她。”
凤凰王抿嘴不语。
康德这么坦坦荡荡地说明情况，倒是让她无话可说，而且那沉重的语气和不堪回首的叹息，更是让她心中疼惜，而更多的心情，却是愧疚和心虚——因为她当时确实不在，以至于让那只母龙钻了空子。
可恶，明明是我先来的！
继而她猛然想起了一事，柳眉倒竖：“什么，先祖那时不在？”
康德沉重地点头：“我当时想要找她帮忙，她却不见踪影，那时候已经是诸国要派遣军队强行干涉了，歌德内部的压力也抵达了极限，而地下世界的探索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还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黛瑞拉咬牙切齿道：“言而无信，不配为王！明明答应我要……”
康德疑惑道：“答应你什么？”
“没、没什么。”黛瑞拉认真看着康德，“我就知道她靠不住，所以现在我来了！你放心，我不会抛……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
“谢谢。”康德由衷道，“你真好。”
“哼……”
黛瑞拉的脸上不知不觉便浮现出笑容，但下一刻，这笑容又收敛了：“比你的阿猩和蒂娜公主都好吗？”
康德露出了纠结之色，刚想开口，黛瑞拉不耐烦道：“好了，当我没说。”
她说完之后，斜了一眼康德，嘟囔道：“坏人类。”
康德赶紧给她打开一袋辣条：“您吃，您吃。”
黛瑞拉又哼了一声，抓过来用力地咬了几口，仿佛泄愤一般，过了片刻，又说道：“我看到你的警告信了……原来那里叫星宫。”
在击退星宫之神、岛主招供之后，康德便给几位君主去了信。
保密起见，给大议长和帝国皇帝的信都语焉不详，没有提到星宫二字，毕竟这个天上的组织，对凡世的渗透也许远比想象中要深。
但给凤凰王的信，倒是直接提到了，而且绝不怕泄密。
因为那一段是用汉语拼音写的，只有鹦鹉知道怎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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