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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希雅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过是担心她又哭出来而已。
“真是的……”她喃喃道，“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康德疑惑道：“什么？”
提督小姐笑了笑，她看向另一边，千里之遥，那是远港，这座城市已经闻名当世，但之所以名扬四海，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但总有一天，这座城市会取得属于自己的荣耀吧。
“远港……”她轻声道，“那就是你所认为的，世界应有的样子吗？”
“不。”
康德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
语气平静但坚定：“比这个更好。”
妮希雅丝惊讶地转头：“那是什么？”
“我并不十分清楚……没有人真正见过它的样子，只有最聪明、最热烈、最无私的人充满希望地描述它的图景，哪怕他们此生都不会有机会见到。”
康德笑了笑：“但它就在那里，我们要想办法过去。”
妮希雅丝一时无言。
她望着在夜风中含笑的康德，心潮翻涌起伏，对方的语调轻而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会有那一天的，你所认为的，世界的样子。”
提督小姐的语气出奇得坚定，流露着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深刻信心。
因为她见到了远港的样子。
波澜壮阔的破碎群岛大撤离行动所带来的兴奋感和自豪感已经渐渐散去，如今的远港进入了后救援时代，这个曾经辉煌、却渐渐破落的海港城市正在努力取回旧日的辉煌，她确信一定会如此。
与精灵的战争结束，暮月王朝针对远港甚至歌德西海岸的封锁行动也会渐渐松脱——就像她今晚亲眼所见的、凤凰王在康德面前的衣带一样。
破碎群岛毁于绝代凶兽的利爪之下，西海域需要一个新的贸易中枢，远港作为曾经的西海岸明珠，有着天然的优势，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甚至比它全盛时期更加适合西海域商业枢纽的这一位置。
因为如今，整个世界都知道，这个歌德城市迎来了一位强大的守护者。
震旦之龙康德。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神迹般的胜利，他的名声从暮月岛至东方群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远过重洋，声望传回他的家乡。
挟禁咒之威，交好暮月与龙族，炼金兵科独步天下，钢铁战舰劈波斩浪于碧海，明眼人都知道，远港的重新崛起势不可挡。
但妮希雅丝知道，康德对远港的意义，远不止禁咒和威势所提供的武力庇护，而远港的优势，也不仅仅是取代了破碎群岛的商业枢纽位置。
而是康德的信念、理想和悲悯。
还有远港、碧波行省、歌德公国甚至整个世界的人。
一个普通的远港的五口之家会因为康德的礼遇和仁慈而死心塌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热情和忠诚，这样的优势和模式是可以复制的，全世界不会有任何一个奴隶、农民、苦力甚至平民能够抵挡这样的尊重和优待。
那么，当康德将远港的模式推广到整个大陆，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会成为这个世界毫无疑问的、永恒的、独一无二的君王大帝，他的军队将所向披靡，他的国家将无比强盛，哪怕是黄金时期的震旦、帝国和暮月王朝，也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那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远港的平民所享有的酬劳、福利和保障，甚至比评议会的一般士兵还要高，这意味着庞大的消耗和支出……”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些从何而来？”
康德转头，对她从容一笑。
一看到那笑容，妮希雅丝突然就放下心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下次去远港，我会让你看到。”
下次……吗？
妮希雅丝一时怔然，心中滋味难言，不知是喜是悲。
她轻声道：“嗯。”
“还有……”
提督小姐闻言抬头。
眼前的康德似乎有些拘束，有些纠结，仿佛有什么话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模样也很眼熟，就像是上学时向她告白的、天真单纯的学弟一样。
还记得那时，她背负着家庭和家族的希望，牢记着父亲的嘱托，对感情方面的事情一概不理，所以对那位学弟的表白，也是不近人情地冷酷拒绝。
而此时的情景让她想起当时，过去和现在的情境竟诡异地重叠起来，以至于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告白的是康德，那我……
——呸呸呸。
想什么呢。
“妮希雅丝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
心中微微泛起的绮思被康德的声音所击碎，眼前的震旦人偏过目光：“如果我现在邀请你，如果在评议会做的不开心，要不要来远港做事？”
“我们这边军人福利挺好的，当然你要做研究员之类的也行，房子分配，除了基础薪酬之外，视贡献给予额外奖励，以军功点、工分和科研贡献值为代表的货币系统可以兑换包括美食、化妆品、电子产品、魔道具、附魔武器、娱乐产品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还有……”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神色有些尴尬：“总之，我现在对你发出这样的邀请，会不会显得我有点……怎么说呢，早有预谋？”
妮希雅丝愣在原地，她一语不发，神色木然。
半晌，才慢慢一笑：“不会，我相信你不是刻意的，我也很高兴你能邀请我，被你看重，我很荣幸……”
康德叹了口气：“但是……”
与此同时，妮希雅丝也说道：“但是……”
她愕然，与无奈的康德对视。
“一直在想，不告白就不会被拒绝什么的……”康德摊手道，“好家伙，登庸也逃不了这一遭……我懂了，忠诚，顾虑，家族，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妮希雅丝想说些什么，但只是略带苦涩地笑着。
她轻声道：“那，我该告辞了。”
康德点头：“我送你到山下，再远就不能送了，不能让等你的人看到我。”
妮希雅丝先是一怔，然后会意过来，叹了口气。
两人沉默地离开机场，直到妮希雅丝的航船处，提督小姐站在侧舷，小型帆船的魔导辅助动力器呼唤夜风，推动着她离开这片海域。
她一直站在船舷，遥遥远望，仿佛那边也有人在看着她一样。
就这样回到舰队所在，被外围巡逻的船只确认身份后放行，妮希雅丝神色忽然一动，她浮空而起，御风而行，无声无息地落回旗舰甲板。
水手想要行礼，却被她抬手制止，虽然被剥夺了指挥权，提督小姐威望犹在，她就这样一路进入船舱，抵达了指挥室。
门口的卫兵被她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一切行动，门里传来了笑声和讨论声，妮希雅丝屏息静听，那是她的军官们在跟特使开会。
“这次去了好久，比平时晚了很多，难道说……嘿，康德的兴致不错？”
“啧。”
“嘿，摆这臭脸干什么，那震旦人连凤凰王都能拿下，指挥官肯定也逃不过去……看什么看，就算康德不上，难道还能轮到你吗？”
“你！混蛋！你再说一遍！”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做梦了，现在是我们闯进康德的地盘，士兵还被俘虏了，指挥官去求他放人或者手下留情，以康德的名声，会发生什么？肯定直接给办了！操，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他的。”
“——好了！都别吵了！在这里聊这种话题毫无意义，但这会是我们的机会，听好了，她既然将康德迷住了，那我们就可以采取更加大胆的行动，反正失手被抓，也是在岛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我们如果能够成功地获取足够多的样本和天外物质，评议会一定会给予重重的奖励，而康德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因为指挥官会想办法平息他的怒火的，哈哈！”
“怎么平息？”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用她的嘴？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我明明说的是用诚恳的语言和道歉，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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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出去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