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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翰林家的三奶奶姚氏让秦氏引到梅林走走。不知不觉的, 这秦氏竟说起婚姻之事来。姚氏听着有些不对。抬目看秦氏正含笑瞧着自己,忙低了头:“各人有各人的时运,岂能个个与柳太太一般呢。”
秦氏慢慢的说:“从前委实靠时运更多些。如今却不同。须知, 我国数百年来看似朝代变幻、实则一成不变,直至这十几年方略微有了些将要改变之意。从今往后,大变将至。时代变革如江潮, 顺之则一日千里,逆之则寸步难行。姚姑奶奶,半年前我都不敢同你说这话, 现在却敢了。”她恳切道,“从前你没的选, 现在有的选了。不止是你,许多人都有的选了。”
姚氏强笑道:“柳太太说什么呢, 我听不懂。”
秦氏望着她道:“姚姑奶奶可还记得,七年前你随令堂大人去法海寺进香。听闻寺中有前朝壁画, 你去赏摩了许久。有个登徒子偷听你说话。”
姚氏脸色大变, 摇了摇头:“七年前之事……谁还记得。”
秦氏轻声道:“他找了你七年。”
姚氏扭头望别处:“我不记得了。”
“还来得及。”秦氏道,“他有法子让你安生离了徐家, 你的孩子他也要。”
姚氏紧紧闭眼,泪珠子一颗颗往下坠, 良久摇头道:“不必。此生无缘。”
秦氏道:“你特特替祖母守足了孝,难道不是心里头不愿意这门亲事?”
姚氏取帕子拭泪,抿嘴道:“我不记得了。”
秦氏拍了拍她的肩:“不急,你好生想想。你眼下这条路也不差。丈夫敬你, 婆家又重规矩。你但凡不出错,日子不会难过。妯娌不省心,你让让便是了;小妾再得宠,横竖闹不到你头上去。徐三爷有出息,左不过几十年功夫,你必能当上老太君。到时候享个十来年的福、收拾儿媳孙媳玩儿,寿终正寝。”
姚氏苦笑道:“谁不是过的这般日子。”
“我不是。”秦氏道,“林丞相不是。”姚氏摇摇头。秦氏乃正色道,“你若是个迂腐女子,纵与他在一处也过不长久,到时候要安置你就麻烦了。你再细掂量掂量,既然前头有两条路,愿不愿意选另一条走。”她翩然转身道,“若选了另一条路,纵然比不上林丞相,想来不会比我差。”乃移步往回走。姚氏默然在后头跟着。
不多时,慈善拍卖会开始。这秦氏真真是个大财主,出手阔绰,她一个人便拍了十五六样物什,合有八千多银子。寻常女眷没人这么富裕。众人都好奇此女为谁。最后,史湘云使人挂出成拍后的单子来。大伙儿上前一瞧,最前头那列写着:秦氏可可茶东家,秦可卿。众皆哗然:怪不得她大方。
过了几日,到了正月十二,薛蟠请贾家哥几个吃酒。酒席散后,贾琮拉着宝玉回荣国府,让他给贾赦请个安再回去。宝玉想想伯父才回京不久,委实该去请安的,遂依了。哥俩在贾赦跟前说了会子话,宝玉看天色不早了,便告辞回家。贾琮道:“我也回院子去,爹你慢慢玩你的古董吧。”遂与宝玉同出了荣禧堂。
梨香院在荣国府东北角,大门在南边。宝玉以为哥俩要分道扬镳,向贾琮拱拱手。贾琮也拱拱手,转身往东边走了几步。回头一望,宝玉披着大氅大步朝内仪门走去。乃微微一笑,喊道:“宝玉哥哥且等等,小弟有话说。”宝玉回过身来。贾琮笑眯眯走上前去,“宝玉哥哥可有话对我说么?”
宝玉一愣:“不是你有话说?”
“嗯,我有话说。”贾琮道,“不过得先问问你有话没有。你若没话、我便有话了。”
宝玉让他绕迷糊了:“究竟有话没话?”
“你没话对我说对吧。”贾琮笑道,“兄长跟我来,小弟有事托付你。”言罢转身就走。
宝玉莫名不已,跟他着一路到了梨香院。贾琮先喊人送了茶上来,转身从大案子上拿了一叠纸,几张一份摆在宝玉跟前。宝玉一瞧,全都是报纸。有承天半月报、大佳腊周报、星舰校报、平安州半月报、岭南月报、建安理工校报等等。乃抬目看着贾琮。“这些报纸?”
贾琮坐在他对面正色道:“燕国也该办个报纸了。在台湾府,报社之类的事儿本是林姑父管的。可如今他心思全都在孙子身上,没兴致正经做事。”
宝玉低头看着报纸:“你想让我主持报社?”
“嗯。”贾琮道,“报纸是我们眼下最合适的传媒手段,用得好能掌握民心方向。早先在南边,我特托林姑父来管理,就因为他是个正直之人。宝玉哥哥你也是个正直的人。年轻时太幼稚,好在如今已成长了。然而我依然怕你面子嫩、经不住人来软的。钦天监监正姚启明的家人这几日想必没少来找你吧。”
宝玉脸色一动:“你方才说我若没事找你……”
贾琮点头:“你是个好人,好人心慈面软。若不会拒绝别人,这报纸我就得另求高手负责——实在太重要了。姚家是初六日得到姚启明的消息,透露消息之人告诉他们,姚启明的同伙大都死了、唯有他还活着,当中一个缘故便是他与贾宝玉乃忘年至交。姚家少不得会找你打探消息,或是托你求情、让我放了那老头。五六天了,你一直没来找我和大姐夫。可知,宝玉哥哥你已经能扛得住哀求了。”
宝玉怔了半晌,低声道:“姚老大人究竟犯的什么罪?大姐夫说,事儿极大。”
贾琮简短道:“阴谋颠覆人民政府罪。”宝玉一愣。贾琮解释道,“就是意图在京中弄出乱子来、把我赶下台。日全食的时候。然后他和天津总兵卢得志里应外合清君侧。”
宝玉倒吸一口凉气,许久才叹道:“此人当真倜傥。”过了会子,苦笑道,“我没问你们,盖因我知道,若能说与我听的,旧年我同大姐夫打听时他便会告诉我。他既不肯说得太明白,事儿必然不小。此事本非我力所能及,岂能答应?故此,不是我已扛得住哀求了。日后人家拿别的事来求我,我未必扛得住。”
贾琮笑道:“这说明你非但能自知,还能判断局势。已经够了。再说,许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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