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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立目的杵着,口里嚷嚷:“于我什么相干!她生得那么美,能怨我么?在那种地方呆着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充贞洁。我是王后嫡亲的外甥……”
话音未落,耳听“啪”的一声,阮三爷捂着腮帮子喊“哎呦”。众人一瞧,他两个哥哥不知何时已赶了回来,打人的正是老二。阮二爷指着他道:“自己做了错事毫不悔改,死到临头了竟还有脸怨旁人!游击队可不是衙门,不会看你姨母的颜面!”
阮老爷阮太太见儿子们回来了,都如得了主心骨似的,赶着说:“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如何是好?”
阮大爷闲闲的道:“什么如何是好,只听天由命罢了。”
阮太太跌足道:“人家要杀你们亲弟弟!还只管说风凉话。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阮二爷道:“能有什么主意?佛前三炷香,求那女子平安无事。”
阮大爷道:“论起来也是他自己救了自己。平日里要他练武他死活不肯去,故此臂力才小。他要是当真勤习武艺,那位奶奶这会子已是没了,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好了。”王后皱眉道,“事既至此,唯有多派人手看护。那女的现在何处?”
阮二爷道:“姨母不用忙,大哥已托岑叔请王府的大夫去了,岑叔还让带了位从大佳腊请来的新医科大夫。”阮太太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阮三爷松了口气。阮二爷看了眼父亲接着说,“纵然人能救回来,这事也还没完呢。”众人一愣。
阮大爷道:“那是明端大人的弟媳妇。明端老子娘走的早,弟弟整小了他一纪,被他长兄如父般养到十八岁。出事时明小二才刚娶亲不足两个月。如今世子显见是要重用明端的。明端人不如其名,本是出了名的小性子。他若得志,单给老三小鞋穿都是轻的。”
王后道:“这个容易。咱们蜀国不缺人才,让我儿换个人使便是。”
阮家哥俩一齐哂笑:“姨母且先试试!”
王后看了看他二人的神色,问道:“这明端是什么人物?我竟从没听说过?”
阮大爷简短道:“神算子。”
这明端是个机巧人物,尤擅数算。当年在渝州任同知,一个人能算完整个渝州的账目,还不用算盘。后渝州知府私吞赈灾钱粮,渝州官场多半有份,偏明端是清白的。查案的是位御史,虽刚直却不大精细,将他误伤了。
前些日子世子乘船游览三峡。夜晚泊船靠岸,世子的两位同学在码头议论一道数学题。有个纤夫路过,随口说出答案。那二位核算下来委实不差,忙将此人请到船上说话。此人乃大展其才,将世子与其同学震得五体投地。世子以为自己运气绝妙、旅游都能捡到人才,沾沾自喜。此人跪倒在地道:“微臣冤枉,求世子明查。”
他便是明端。世子听他说罢,立命人重查此案。原来不止明端无辜,还另查出了数名官吏不曾贪墨却遭了罪。世子冷笑三声:“这等糊涂人也能做官?”当即将那御史革职查办。清白的官吏纷纷赏赐压惊、官复原职,唯明端另有他用。
说罢经过,阮二爷道:“为了此人,世子特意备了份厚礼去谢了岑叔。”
王后正思忖着事儿,随口问道:“谢她三叔作甚。”
阮二爷道:“当年太上王微服私访灾区,亲眼看见了灾民惨状,给气病了。便是那场病之后,他老人家的身子渐渐不好起来。若非岑叔竭力拦阻,太上王险些把那些官吏不论首从悉数斩首,明端便要冤死了。”
王后皱眉道:“连赈灾的钱粮都贪墨,难道不该杀么?”
阮太太附和道:“正是!纵然起了贪念,也只拿钱便是。粮食乃灾民救命之物也敢贪,不怕佛祖报应么?”
阮大爷摊手道:“不是早有报应了么?还牵连许多无辜。岑叔就是看卷宗有些地方不甚明白才不让杀的。可惜那会子太上王实在气得厉害,不肯听他说。不然早早重审也不至于拖延这么久。”
阮太太叹道:“这都是他们的命啊。”
阮三爷悻悻的道:“若早些重审我也不会遇上那瘟神。”他两个哥哥一个摇头、一个扭头望天。
王后叹道:“且看那女的造化如何了。”遂说了几句话走了。
回到蜀王府,王后命人去世子书房问她可得空。世子忙的很,说迟些去请安。直等到二更天世子才到了王后院中。王后遂将今日之事说了,让她告诫明端一声、莫要记仇。
世子不悦道:“分明是三表弟欺负人,怎么反倒要告诫旁人?谁这么长的舌头?白眉赤眼的明大人怎么就小性子了?”
王后道:“你三表弟不过是一时性急罢了。再说,那会子她不是个教坊女子么?”
世子道:“教坊女子也是人,且都是清清白白没做过错事、被牵连的。就拿明二奶奶来说,非但自己清白、丈夫清白,连大伯子也是清白的。却无辜受了四年的罪。三表哥身为皇亲国戚,竟分毫没觉得对人家不住,还拔剑杀人。此事是非分明得连争辩余地都没有。母后,我跟你交个底。不论有没有游击队,我都要问三表弟故意伤人之罪。”
王后怒道:“那是你亲表弟!”
世子冷笑道:“他心里若有半点身为世子亲表弟的自觉,便不会做违法之事。”
王后张了张嘴,又将口里的话咽了下去。过了会子,她道:“先不提这个。我想着,那游击队在青楼中必有细作。”
“为何?”
“薛笺两个字不就是薛涛笺化来的?”王后道,“薛涛本是蜀中乐妓不是?”
“哪里是薛涛笺?”世子哑然失笑,“那薛分明指的是薛定谔,一个西洋科学家,不与唐女薛涛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