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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瑜蹙了蹙眉:“可有什么好法子?”
周府医低头缓道:“老夫人年纪大了,我没有万全的把握,若是稍有不慎,这淤血入喉阻了呼吸,后果不堪设想。”
林修睿立在稍远处,听周府医如是说,后背处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刺得伤口处钻心的疼,但比之这个,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若老夫人就这般去了,今日之事一定瞒不住,一旦传了出去,对他而言便是致命的打击。
与妹乱/伦,气死祖母的骂名会伴随着他一生!从此,仕途无望,王府的声誉也会毁于一旦。届时,面对天下人的不耻嘲笑,他该如何自处。
顾怀瑜咬了咬牙道:“还望周府医能够竭尽全力。”
周府医却是为难,老夫人如今这般昏迷不信,想要将淤血化开,只能灌药进去,但她脉搏渐弱,又不可用虎狼之药,若药效不够,也化不开淤血,如此一来,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二房的江氏和林修言几乎是与林啸夫妻前后脚到的,房门一开,所有人阴沉的脸出现在林修睿眼前,他捏了捏手心,分明觉得每个人扫过他的目光都带着一股鄙夷。
在这件事发生不久,林修言安排在府中的人便已经向他禀明了所有的情况,早在丫鬟来报信之前,林修言便已知晓了全部缘由。
在询问过老夫人的状况后,林修言才寒着脸看向林修睿,虽祖母平日里较为偏爱林修睿一点,但林修言一直记着,父亲去世后,林啸袭爵,张氏对着自己母亲那般颐指气使,林湘的出言讽刺。
在这时候,也正是这个老太太,不顾张氏的脸面,将老王爷留下的大半数财产,分给了二房,若非如此,他也没有机会另谋生路。
或许也可以理解成,老夫人是怕大房一旦掌权,他们二房孤儿寡母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倒不如分家出去,有一大笔银子,自己当家作主来的好。虽没了王府倚仗,但好过看人脸面乞活。
林修睿正忧心着自己以后的仕途,也怕这件事被二皇子知晓,目光扫过屋内的众人,恨不得把那个去通知二房过来的丫鬟掐死在当场。越多人知道,这事越不好隐瞒!
特别是传到了二房耳朵里,他与林修言向来不睦,只怕他会迫不及待将此事公之于众。
正出着神,眼前忽然一暗,林修言已经闪身至他跟前,抬手就给了林修睿一拳:“畜牲不如的东西!”
林修睿脸颊一阵剧痛,唇角已然撕裂,他舔了舔压槽,吐出一口碎牙,想也不想便挥拳还了回去。
从跟着二皇子起,就不曾有人对他这般无礼过,再大的官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更别说林修言只是一介白丁。
奈何他背上有伤,行动间总是撕扯得疼,挥拳出去的力道也颇为受阻,几乎是在瞬间,已经被林修言踹了出去,砸到墙角的花几摔倒在了地上,将想起身,盛着兰花的白釉瓷瓶从花几上轰然落下,重重砸在头顶之上,鲜血顺着眉眼蜿蜒而下。
张氏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心疼地用帕子捂住林修睿的额头,扯着嗓子冲林修言大喊道:“你在干什么!孽障!”
林修言转身:“孽障的不是你儿子吗?”
他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量,正中林修睿的心窝处,又加上被花盆砸一下后,林修睿就跟一条死狗一般,侧躺在地上好半晌回不过气,头顶满是泥土,衣袍散乱,简直狼狈不堪。
张氏心痛至极,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哭喊着破口大骂。
“吵什么吵!”顾怀瑜不耐的出声,眼神如剑般扫过张氏。
张氏浑身一震,不自觉停下了哭声,她心里诧异,居然被这么一个小丫头唬住了。
府医低垂着脑袋,暗暗叫苦,老夫人现下情况紧急,自己束手无策,再一听这几人说的话,便觉得自己摊上了大事,只能放低了呼吸,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仰面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动了动,竟是噗的一声,又呕了一口淤血,面色随之变得更差,顾怀瑜赶忙上前,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污血沾上了裙子也不管不顾。
她心中愧疚难当,只盼着老夫人能早点好起来。
府医稳下心神,重新上前替老夫把脉,随即脸色微变,额上沁出了一层毛汗。
“怎么样!”
府医摇了摇头,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先行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又让老夫人含了参片。情况越来越不好,林修言看着面若金纸,似又迅速苍老下去的老夫人,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
忙对着随行小厮道:“拿上我的牌子,立即请陈二公子过来一趟!”
小厮不敢耽搁,领了牌子后便跨着大步跑着去了陈府。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厮便领着陈渊进了门,见屋中众人神色各异,地上一滩淤血,陈渊也不耽搁,伸手探了探老夫人的脉象之后,又扒拉开眼皮看了看,脸色微变,立即从袖口掏出裹扎在布条中的银针。
“去熬一碗参水,切记,只需要根须即可。”他一边对着老夫人身上的重穴施针,一边道。
几处人体大穴,轻易不敢乱扎,周府医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稍有不慎,手错分毫,这后果是无法承受的!但见陈渊面不改色,下手稳且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闭上了嘴。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陈渊才收回手,期间老夫人又呕了一大团乌黑的血块,惊得屋内众人心都紧了。
府医在一旁看着,眼睛却是越来越光亮,他怎么没想到,刺激穴位使幽门紧缩,利用胃部蠕动,刺激食道反流,来冲出血块。
“好了,将此方拿去抓药吧。”陈渊吁了一口气气道:“不过,在老夫人醒来后,万不可再受刺激,不然连我也回天乏术。”
顾怀瑜松了一口气,接过白嬷嬷手中的湿布巾,将老夫人嘴角的污渍擦拭干净之后,才缓缓将人放到床上。
这时,林修睿却忽然开始发起抖来,鼻翼却微微张开,气息粗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快速变换着。
林修言目光闪了闪,道:“还请陈公子为世子包扎一下。”
林修睿对于自己为何这般模样心知肚明,因此有些心虚被人看出问题,张口就道:“不必!”
张氏在一旁急得抹眼泪,生怕林修睿就出了问题,忙道:“那便先谢谢陈公子。”
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张氏,随着陈渊去了偏间包扎。
用了药之后,老夫人情况渐渐稳定下来,留了江氏与张氏在一旁伺候着,其余人便出了门外。
林修睿依旧怕被人看出端倪,是以,一出了寿安院后,便捂着心口走了。
看着他脚步虚浮且慌乱,陈渊回过头,看向林修言,欲言又止。
“今日多谢陈公子仗义相救。”顾怀瑜在一旁欠身道:“事发紧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陈渊躬身还礼:“顾小姐多礼了,行医救人是我此生一大乐事,能再次拿起这银针,我还得多谢二位。”这些日子,他简直被王氏吵的烦不胜烦,甚至为了让他答应婚事,还将他锁到了房内,陈渊不想多辩驳什么,也懒得与她争论,无所事事就开始怀念以前,还好,在自己疯之前,他被林修言派人请了过来。
顾怀瑜见他吞吞吐吐似有话要说,便开口道:“陈公子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陈渊想了许久,怕是自己生了错觉,便摇了摇头。“无事。”
一路送了陈渊出门,顾怀瑜才叫住林修言:“大哥,我有事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