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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的龙涎香焚烧着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为这份寂静添上一丝迷蒙暧昧。
“姑娘贵姓。”可是文搏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严阵以待的意思。
他对面精凋细琢如同龙椅般的紫檀木卧床上,纱帘随着海风吹拂飘散,露出里面身着一袭红裙,柔弱无骨般依靠着床头的女人,正是那位在王座上起舞的舞者,阴离贞的妻子。
“没有姓氏,公子可以叫妾身莲珈。”舞者眼神冰冷毫无表情,虽是娓娓道来,可语气中尽是委屈无助。
想来此地皇帝一样的岛主,他的妻子大概就像皇后,锦衣玉食享之不尽,却因为丈夫想要逃离瀛县不得不将她送给文搏。这样的凄苦足以让寻常人绝望,所以她这般语气很是正常。
“好名字!正符合姑娘之英武!”文搏恍若无觉,丝毫没有在乎她悲伤的语调,十分赞叹的说道。“连枷我也是会使的,这种武器威力极大,破甲杀敌无往不利,就是使用难度颇高,所以在军中倒是不算常见。”
即使以莲珈之前表现出的骄傲与尊贵,这下都有些控制不住表情,绝美的脸上露出难明神色,似乎有些忍住怒意,清脆的说道:“公子真是,真是见地非凡,不过妾身这是‘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的莲,‘君子偕老,副笄六珈。’的珈。”
这话一说,文搏忍不住击节赞叹,瞧瞧这文化水平,两句诗都是说的男女间的感情,却将名字隐入其中,让文搏再加二十点智力他都写不了,顶多念个大炮开兮轰他嬢,实在不是舞文弄墨的材料。
“原来是莲珈姑娘,姑娘的歌舞让我如听仙乐,实在佩服。”文搏抱拳行礼,开始跟她谈论那舞蹈,“我是习武之人,姑娘的舞姿尽得武艺之妙,若是手持剑器闻歌而舞,简直是一门绝妙武学,佩服佩服。”
莲珈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不解风情到了这等地步,红罗帐中调情说爱都是寻常,怎的会一门心思还在什么武学上?难道是她的魅力不够吗?
“公子,唤妾身莲珈便是,而且妾身早已嫁作人妇,早不是什么姑娘,公子若是觉得直呼其名不好,称妾身夫人也是无错的。”莲珈说着,似乎又开始悲伤起来,想要以楚楚动人的委屈姿态,激起文搏的征服欲。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的老家有个枭雄,他大胜之后便得意的享用降将家卷女子,结果引起降将怒火反叛,顿时死了儿子、爱将,损兵无数。我自问算不得英雄人物,怎么敢对别人妻子感兴趣呢?”文搏连连摆手,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莲珈气得牙痒痒,脸上还要做出温柔神色,她可是亲耳听见文搏得知她是岛主夫人之后走不动路,跟之前决然模样判若两人。
可是文搏下一句话让她身子一颤,虽然掩盖的很好,可终究瞒不过文搏的眼睛。
“而且你那个成亲,我们那边不认的,大概叫对食。而且你和阴岛主之间的眼神,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互相提防的盟友,你这个岛主夫人,名不副实啊。”
“彭!”一张椅子勐得飞起,朝着文搏面门扑来,而一道人影犹如惊鸿,带着红裙飘向窗扉。
文搏将手一噼砍在飞来的椅子上,崩裂的木屑飞溅如利箭攒射,将周围纱幕打得千疮百孔,身子更是由静转动极为迅敏的冲到窗前,抬腿发力毫不留情,竟是要直接扫腿杀向莲珈腰腹。
莲珈盈盈可握的腰肢还不如文搏的一条大腿粗,挨上一下只怕当场就要断裂在地。
可莲珈此时脸上再无一丝之前的楚楚可怜,坚毅执着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尊贵的女皇。
她面对文搏勐烈地攻势毫无退却之意,红裙下的双腿流星赶月般将她轻盈的身躯送起,身在空中轻轻一团好像整个人都缩小了,就要从文搏的攻击上方跃过。
然而莲珈还是低估了文搏,文搏一脚飞起即将和莲珈擦身而过,却半途变道一招简练至极的变线踢从完全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莲珈觉得臀部一痛,整个人瞬间倒转。
“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是文搏踢中的声音还是莲珈坠落到床上的响声,总之卧室中回荡着这令人难堪的声响,和文搏的怒斥。
“哼,想逃?”
文搏也不追击,轻易地坐回位置,除了粉碎的一张椅子和千疮百孔的纱幕,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里根本没有发生冲突。
“莲珈姑娘好身手,下次不要客气,这样我打死你比较心安理得。”文搏坦然说道,气得莲珈鼓起脸颊心呼失算,这个男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不说,身手简直非人,以莲珈的身法明明先用椅子阻止了一瞬居然都无法逃离。
想到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鱼缸中的金鱼,莲珈感同身受。
“文公子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想出去透透气。”莲珈很快重整旗鼓,丝毫不提之前逃跑的意图,将话题转回到她和阴离贞的身份,只是这次不像之前那样温婉柔弱,反而有几分男子的英武豪气,“只是我不明白,什么叫对食,而且我就是岛主明媒正娶的正妻,虽然被送来侍奉公子,但身份还是公认的。”
“我们那儿对食说的是宫中的宦官和宫女结成夫妻互慰孤寂,莲珈姑娘完璧之身,阴岛主……”文搏也想贴合一下莲珈文雅的说辞,奈何他从来都不擅长此道,“阴岛主没下面,那可不就是对食了吗?”
莲珈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疑道,“看不出你样貌堂堂,还能分辨这些隐私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也曾见过些宦官,他们身上的气味是不同的,即使熏香擦粉终究盖不住。更何况之前我就见过一个疑似天罗的刺客,当时我还说他为什么身上那么重的尸臭味,后来我令他洗净之后便明白了,他被阉割了所以用尸臭盖住本身的气味避免被人察觉。所以当阴岛主自承是天罗成员,我就格外注意气味,哪怕他用龙涎香蒸熏衣物,在我的特别关照下还是无所遁形,果然有那种宦官独有的气味。”
“至于姑娘为何是完璧之身,原理也是大差不差,气味、神态、行为,即使姑娘是绝世的舞者,没有刻意掩饰我自然能看出来了。”
文搏其实还没说完,他一路上注意到此地男子极少,当时还疑惑说怎么繁衍出种群,后来听阴离贞说这里的人都是外来的,为的是将此地女子当做天罗长老们的备选妻妾。
那什么长老能心大到让一帮年轻男子看守自家妻妾?于是回想起岛上遇见的男人,却都是不高大的瘦削体型,有几分阴柔之气。联想这一切线索,文搏推测,这座岛上压根就没男人,全都是阉人,那些天罗长老也只有这样才足够放心。
至于阴离贞说莲珈是他妻子,什么“出妻相迎”那全是胡诌,反而让文搏提起警惕之心,毕竟阴离贞这明摆着撒谎,不是所图甚大谁信啊?
因此文搏直接道破莲珈的身份,就是要从武力和心理上展现出绝对的优势,借此窥破阴离贞的阴谋诡计。
“哎,公子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妾身佩服。”莲珈又开始伪装起柔弱,双手抱住曲起的腿,让自己显得分外无助,“不过妾身确实是这座岛上最好的舞者,这点并非虚言。”
“武艺上也不错。”文搏见她不准备逃跑,顺着莲珈的话调侃一句,作为女子莲珈的身手着实不凡,大概是天罗刺客那一脉的刺杀本领所以不善于正面,外加文搏实在太强所以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莲珈却摇着头否认,又克制不住称呼,她就像被人关在池中观赏的鱼,总是忍不住跳脱的跃出身份的束缚,“我才没学过武艺,你觉得我会武技不过是从《二十四天姬图》上的舞蹈演变而来的身法和一些小技巧。嗯,就是那个柱子上凋刻画像的舞蹈。”
文搏却觉得莲珈如同百变的精灵,发现他不再那么锋利之后褪去了自己帝王般的尊贵,像一个普通的女孩般跟文搏聊着自己的舞蹈。
“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母亲告诉他,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看来是真的。”文搏轻轻敲打桌面,澹然说着诛心的话,“这里的女子何其之多,可除你之外没一个能表现出学过高深武艺的痕迹,难不成柱子上的舞蹈她们看不见吗?”
“那你朋友的母亲一定很漂亮。”莲珈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很是沮丧,怎么这男人如一块顽石,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他面前置之不理,三句话不离武艺,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莲珈似乎对文搏有所求,略一迟疑后接着说道,“就像你们练武一样,同样的武技同样的师傅最后出师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二十四天姬图》中的舞蹈也只有我最终学会,由此衍生出一些类似武艺的技巧也不足为奇吧。”
文搏恍然大悟,“姑娘一席话语,让我茅塞顿开,看来这《二十四天姬图》才是无上武学妙法,可惜……”
莲珈好奇的问道,“可惜什么?你也想学吗?嘻嘻,你这样健壮的汉子哪能做出天姬图里的姿态?就算学会了只怕跳起来能把人吓死。”
“确实,毕竟,那是非人的舞蹈。”文搏点点头,看似认可了莲珈的观点,可是接下来说出的话语,把一直言笑晏晏的莲珈吓得直接变色。
“而莲珈姑娘,本来就不是人,当然能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