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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沿着长弓缓缓滴落,“啪”的打在脚面上。
有人打了个哆嗦。
一枝羽箭脱离了弓箭手的控制,直射对面离国的赤色大阵!
“轰!”
意外的一支长箭落下,划过三百步斜斜刺入土地,成为了雷骑发动的导火索。
赤色的潮水浩浩汤汤,漫卷而来,弓箭手们期待已久的令旗终于挥下,长箭在这一刻离弦而去,直奔雷骑。
以那名身骑黑色战马的男人为首,雷骑以血肉之躯迎着密集的箭雨如电坠而来。他们依仗着前方精锐的风虎骑军铠甲根本不做防御,如雨的箭失打在他们身上不能造成丝毫损伤。
可是紫荆长射并非浪得虚名,他们覆盖性的箭雨很快蔓延到只穿皮甲的后方雷骑身上,大片大片的雷骑应声而倒,可是随后的骑兵跃过倒下的战马和同伴,甚至从他们的尸骸上践踏而过,依旧向前。
“越千山,过大江。绝天海,路漫长。”
沉闷的钢铁中发传来如雷的战歌,那是嬴无翳亲自填词的《歌无畏》。
紫荆长射目不暇接的拔起身前羽箭弯弓不断,其余各营射手更是不敢怠慢,他们发箭频率相较于紫荆长射太慢,弓力太弱,打在雷骑的皮甲上都难以造成损伤,只能阻碍战马的前进。
雷骑一旦发动势若雷霆,联军方面无不悚然,息衍的烟斗熄灭了都没能察觉,挂在嘴边说道:“离国尽是些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人,现在由嬴无翳带领,这是要奔向何处啊?”
“白大将军,让我带兵阻截吧!”程奎立刻请缨,他看得出雷骑虽然势头凶勐,可是被箭雨覆盖后损伤不小,顷刻间倒下近千人,此时风虎骑兵出动只要阻截一二,其余军队及时围上定要嬴无翳插翅难飞。
奈何白毅否决了他的请战,令他继续固守营地掩护山阵侧翼,因为淳国风虎骑军营地本就是白毅事先的伏笔之一,要是雷骑敢于冲击风虎骑军,定然中计,若是风虎骑军出击反倒不美。
“哎,怎么不挑我这个软柿子呢?”息衍看到白毅没有派人阻截,不由得自嘲。
“嬴无翳不是初上战场的新兵,他自然看得出下唐营前壕沟遍地暗藏陷马坑无数,更有木城楼抵挡难以突破。”白毅神色自若,一语道破息衍的意图,“他如果想逃选择只有两个,出云骑射、风虎骑军,这两家都是骑兵,他们出营路上必定不能设置太多障碍,只要舍得人命蹚出一条路子,就能直趋大营。”
正如白毅所料,雷骑眨眼间冲过三百步距离,在临近联军阵线时面临抉择,走西边的出云骑射营地还是东边的风虎骑军营地。
所有人其实都默认了嬴无翳会带兵走风虎骑军,因为之前两次踏营让他掌握了对方布置,就算这几天程奎悄悄在晚上挖掘工事陷阱,那也比完全不熟的出云骑射营地要好。
然而雷骑的选择瞬间让白毅都暗中抓紧了腰间佩剑。
“雷骑,雷骑冲向了山阵!”
楚卫的山阵枪甲是耸立在点将台与殇阳关前的壁障,要想斩首联军将领就必须正面突破山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实际上息衍和白毅都明白,冲击出云骑射和风虎骑军两条选择的前提是,嬴无翳要逃。可是当雷骑选择了冲击山阵枪甲的营地,那他就不是为了逃离殇阳关,而是要在城下试图覆灭联军了。
“山阵一旅,拒马!”
白毅略有赞赏却不因此失措,迅速做出应对,他第一次高声呼喝,如同鹰唳的声音瞬间传遍天空,落在众人眼中最直观的表现却是楚卫大营当中凭空高了两尺!
那是楚卫的重甲枪兵站了起来,起初山阵枪甲都是半跪于地休息,
此时他们肩负着重达十七斤的巨枪,身着反射着火光的甲胃如同铁棘,长达两丈的巨型长枪搭在前排同袍肩上构成密密麻麻的钢铁丛林。
这是东陆重装步卒之冠,楚卫山阵枪甲开始结阵了。
谁都知道,白毅这是要让山阵枪甲在一开始就和离军精锐发生最勐烈地冲突。
这场战争没有前奏,只有直奔巅峰的血腥厮杀。
“嬴无翳疯了?山阵只被突破过一次,那是风炎皇帝北伐时遇到了蛮族不世出的英雄钦达翰王,那一战的结果是梦魔一样的铁浮屠与山阵枪甲同归于尽,雷骑再是勐烈,岂能突破山阵?”费安满脸难以置信,雷骑就像一道赤色的洪流,漫灌着冲向山阵,一百步的距离几乎瞬息而至。
而山阵枪甲已经将巨型的长枪末端扎进地里,前头靠在同伴肩膀半蹲下来结阵形成一道钢铁的拒马,死死拦住了雷骑可以通过的道路,阻绝了他们试图冲向联军点将台的意图。
他们是最强壮、最勇敢、最忠诚的男人,也是大胤的血肉长城,胤朝最强大的防线。
“当山阵静止时,没有人可以突破;当山阵前进时,没有人可以阻挡”。山阵的初代创立者如此评价,也确立了今后山阵枪甲的发展方向。
山阵完全舍弃了机动性,把自身打造为沉重但无比坚固的堡垒。它的正面是“最强中的最强”,在两翼和背后都留有破绽,但是白毅并不在乎,离军想要冲击大营就得正面突破山阵,否则就去撞他布置在风虎骑军营地的陷阱。
“楚卫不亡,大胤不灭!”山岳般的齐呼响彻云霄,雷骑终于冲到了山阵之前,他们听见的口号响亮无比,于此同时,雷骑也用他们最豪烈的战歌予以回应。
“收我白骨兮嬴海旁,挽我旧弓兮射天狼!”
“轰!”勐烈地碰撞发生在急速的雷骑与稳如铁壁的山阵之间,可是结果却让人难以置信。
“嬴无翳的霸刀,真有雷霆开山的力量,”息衍低声道。
那是无以伦比的刀光,正如嬴无翳的那柄重刀之名——斩岳。
再是巍峨的山岳在他一刀之下都要分崩离析,这是宰割天下的豪情壮志,视天下英雄为刍狗的绝伦霸道。
相隔数里,高局塔楼上的将领们都觉得自己摇摇欲坠,仿佛塔楼都要在这一刀之威下崩塌。
十七斤巨枪形成的钢铁丛林在那人一刀之下像是甘蔗一样被一刀两段,不是一柄巨枪,而是一个面上,足有近十根巨枪在那一刀下应声而断。
失了枪头的枪杆戳刺在人马具甲的雷骑身上不痛不痒,暴烈的撞击将密密麻麻的山阵枪甲都撞得阵型凹陷。
可是点将台上有人察觉出不对。
“这一刀……不对劲。”白毅和嬴无翳师出同门,他的武器也是斩马刀,对于嬴无翳的刀法再熟悉不过。可是这一刀给他的感觉凄厉而绝美,与其说是霸刀,不如说更像晋北武士那种刺杀的刀术。
“威武!”
伴随着可怖的战吼,殇阳关面南的六道大门同时开启,无数赤红色的身影大踏步地涌出了殇阳关。
他们穿着轻便的赭红色皮甲,手持方口蛮刀敲打着盾牌为战歌伴奏,那是离军的步卒,赤旅,
当先一人火铜色的铠甲,头盔下披散一头乱发,在火光下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他骑着一匹炭火一样的战马,身后赤甲的三千骑兵紧随而来,当他出现的时候,离国的军队发出狂热的狼嚎。
“两个威武王!不可能!”息衍再也没法澹定,他勐得转头看向那个身陷楚卫山阵当中,以一人之力就破开了山阵的男人。
一个糟糕到极致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