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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再约一个打电话的时间,然后自己去张力家等着,就算给张力的父母再添一次麻烦吧。
可是,如果这样,柳侠就要从双山或其他地方出发,去寻找附近有国际长途的城市,这么冷的天,如果那边再下雪,等于是给柳侠找罪受。
把电话重新放回床头柜,柳岸继续睁着眼睛想事情,没有按平常的习惯和柳侠通电话,让他总觉得心里跟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一直想不通自己在留学生聚会上认识的某几个人的行为,他们来到美国,渡过了最初的惶恐无助后,便很少和家人联系,有两个还直接说毕业后绝对不会回国,整天被管束的感觉太难受了,他们要一个人在外面自由自在,把家和亲人说的好像是监狱或鸟笼子一样。
离开家人和柳侠,柳岸从来没有过鱼入海鸟归林的轻松愉悦感,相反,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被迫飞上天的风筝,家人和小叔就像安稳厚实的大地,他只想快点落下去,脚踏实地地呆在地上。
而在他必须飘在天上的日子,小叔的电话就像牵着风筝的那根线,不时地感受到线的牵引,让他踏实、安心、快乐。
如果长时间听不到柳侠的声音,他会像在刚到美国时那样,身心都空落落的,有时甚至会产生永远回不去、永远见不到柳侠的恐惧。
可能因为H城对他来说也是个新地方吧,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此刻忽然非常非常想回去,就像他三年前刚在美国机场落地时那样,要拼命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去买返程的机票马上回去。
他到公司报到时,接待他的黛西女士说过,前三天内,觉得不能适应或不喜欢那里的工作的话可以随时离开,只要告知她一声就可以,过了三天,接受了具体的工作后,就必须要做到结束。
他觉得自己也许明天应该打电话给黛西女士,中止实习,他有感觉,自己可能坚持不到星期五,而且,他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他在B城的事对他来说更重要,不是吗?
柳岸提起胳膊压在额头上,看着窗户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他只是想回萨维小镇等小叔的电话。
随着毕业时间的临近,他回去的想法越来越迫切,而毕业后肯定不能立即回去和不能得到柳侠的即时信息这两个因素,让他这个感觉翻倍,最近两天他更是跟得了焦虑症一般,坐卧不安。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长时间,睡意终于来临,柳侠的脸和后花园的黄连木、柿树一起,伴随他对柳石的期待进入梦中。
——***——
柳侠回到双山,已经快三点了。
他有点累,吃了一碗饸烙面,本来想回招待所睡一觉的,想到昨晚上电视里那一番折腾,他果断去了老爷庙乡,虽然赶不上帮卜老爷子干活了,但可以让他坐在有暖气的车里回来,然后把电脑带回来帮他做后期。
他到的时候,果然卜鸣他们已经收工,正在往车上搬仪器,一看到柳侠,高秋峰惨叫一声:“又是我一个人挨冻?”
四个人里边,就他会开车,昨天就是其他三人坐柳侠的车回去,他开罗马吉普在后头跟着。
柳侠说:“今儿咱俩换车,我开二犊子。”
罗马吉普动力强,外观看着已经非常沧桑了,跑起来还是很有劲,跟个正当年的蛮牛一样,队里的人现在都叫它二犊子,敢冲敢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高秋峰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说笑呢,真那么着,我不就成了二犊子了嘛。”
柳侠走过去,拍拍二犊子:“没有,好长时间没开它,我其实还怪想的慌呢。”
回去的路上,柳侠真开着二犊子,并且一直开了回招待所。
提着电脑一进招待所的大厅,柳侠就看到吴顺林坐在窗户下的沙发上,正冻得不停地跺脚。
看见柳侠,吴顺林站了起来:“柳工,你去哪儿了?我晌午就来找你,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服务台的人说你天不亮就开车出去了。”
柳侠说:“有点事,去了洛城一趟,吴科长找我有事?”
吴顺林笑着说:“没啥事,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俺这儿,肯定怪没意思的,想跟你一起吃饭。”
柳侠在老爷庙乡没有停,直接回来的,正好没吃饭,就说:“那走吧,我请你。”
他拎着电脑就又直接出来了,他觉得电脑还是随时带着或放车上比较安全。
两个人来到一家门脸看上去比较豪华的饭店,找了个小包间,点了六个菜,柳侠的意思是最多四个就够了,吴顺林坚持说六个吉利,柳侠现在迷信,这种话不说出来的时候无所谓,一旦说出来,不照着做他会膈应,就没再坚持。
吴顺林是真心请柳侠吃饭,他虽然是财务科长,可钱都是单位的,以前要账的人拿了领导的条子,或领导当面一交待,他就得给钱,人谁把他这个财务科长当盘菜啊。
只有柳侠,不但说话客气,还经常给他带礼物,这次的大羊毛毯,标价八百八,双层双面,那漂亮的,她老娘看着都眼馋了,不过因为第一次肖文忠送的毛毯先给她老娘用了,这次老太太心里再喜欢,也不好意思要,他和妻子就心安理得铺上了,那感觉,真他娘舒服。
吴顺林是要表示感谢,柳侠心里则在盘算昨晚上那小黄.片到底是不是罗喜平找人搞的鬼,但他肯定不能提小黄.片,就从其他方面试探。
他问吴顺林,罗喜平是不是听人说他要来,故意躲开了。
吴顺林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俺局长其他方面我不敢说,信用上我敢保证,他是个正人君子,做不出赖账的事;还有啊,他跟俺书记说的是他觉得老母亲有不妥,他是个孝子,他就算这次真的打算赖你的账,也不会拿他母亲的身体健康当借口,他肯定是真的觉得老母亲有事才回去的。”
得了这个保证,柳侠觉得坐在冰窖似的包间里两个小时也算值了,所以最后结账,吴顺林争的脸红脖子粗,他还是仗着个儿高臂长的优势先把钱给交了。
回到旅社,他刚坐进被窝,手机响了,是京都家里的。
他赶紧接起来:“喂。”
“我孩儿,五哥。”
“哦,五哥,你有事儿?”
“今儿晌午你给我打电话时候我正忙,那个委托人比较……没……成色,早上去到所里就开始跟着我不停地说,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接电话他不回避也不停,还是说,我只好给你的电话挂了,可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怕你有啥事。”
“没,我就是忽然可想猫儿,可又打不通他哩电话,心里老难受。”
“呵呵,您俩真一样啊,猫儿将打回来电话,说他老想你,后悔跟你约成一星期通一回电话了,还老担心你搁双山受罪,叫我问问你啥时候能回来。”
柳侠心里一下舒坦了:“嘿嘿,真咧,孩儿说他可想我?”
柳凌无奈:“当然是真哩,我哄你这干啥?孩儿,你到那儿,见着那个罗局长没?他咋说?”
柳侠说:“他回老家了,后儿才能回来,不过,他会计跟我说,他们账上有钱后,他主动说过两回要先紧着我的账结,我估计后儿应该能拿住钱。”
“那就中,拿着就走哦孩儿,那儿条件老差,再一个,万一下雪,你就隔在那儿出不来了。”
柳侠说:“我知,沈工那边我还得赶紧去咧,我肯定不会搁这儿多耽误时间。”
“小叔,你春节前还回来不回来?我可想你呀。”柳葳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柳侠笑:“一谈恋爱,越来嘴越甜了哈。”
柳葳说:“不是甜,是真话,就是可想你。”
柳侠说:“想我放假了就早点回去。”
柳葳说:“中,回去给你做红烧肘子吃,我今儿晌午做哩,五叔跟曾爷爷、程老师他们都说比饭店还好吃。”
…………
他乡寒夜,孤枕难眠,柳侠就抱着电话,跟柳凌和柳葳说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手机快没电了,他才不得不打住,最后说:“五哥,小葳,猫儿要是再往家打电话,您替我给孩儿捎一句话,就说叫他啥都不用怕,他啥样我都待见他一辈子。”
柳葳说:“哎呦,小叔啊,这话还用捎?你不用说猫儿也知啊,你要会不待见猫儿,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吧?”
柳侠嘿嘿笑着挂断了电话,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
虽然离得远不能守着猫儿给他信心和庇护,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对猫儿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支持,猫儿这样的少数人群,应该特别需要这种支持吧?
这晚上柳侠没开电视,也就没再接收到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画面,他计算完就睡了,还睡的很不错,第二天起来到卜鸣那里时,人家已经干了快一个小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