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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进无双城内,原本繁华的景象早已不在,街道上到处都是血红一片,空气中也充满了浓烈的腥味。嘱咐手下将领尽力救治伤兵做好善后,顾轻寒带着夜冰翊白若离走向记忆中城主府的地方。
无双城一战并没有见到卫青阳的身影,重要的是清雪也不知去了哪里。虽然现在夺回了城池,但是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白若离脸上更全是担忧之色。
坐在城主府的大厅里,夜冰翊不忍看到他们这服模样,正想宽慰一下顾轻寒和白若离,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向顾轻寒行了一礼,道:“城外有一女子带着四个男子还有一个男孩吵着要进城,还让末将将这个东西呈上。”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虎头帽。
顾轻寒一眼就认出了虎头帽,这是段思寒的。不是让他们不要来么,怎么出现在无双城外了,怎么还有一个女人?
起身走向白若离,捧起他担忧的小脸,轻声道:“清雪不会有事的,她那么聪明能干,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现在这好好休息,我去接思寒他们。”白若离默默的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相信清雪不会出事
顾轻寒跟着士兵走向城门,远远见一队士兵围成一个圈,思寒不出所料的在那个圈里又哭又闹。士兵队长看见顾轻寒,走过来准备报告情况。谁知人刚一离开,段思寒就从他离开的空隙间窜了出来,扑向顾轻寒,紧接着就是一个红影跟着扑了过去。“娘亲,窝好想乃!”
“轻寒,我好想你。”拍了拍怀里两个人,又看向依次走过来的楚逸清歌,还有上官浩……
上官浩?!怎么他也在这,尚真忆和暗黑也在,那陌寒衣呢?陌寒衣怎么没出现?顾轻寒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在雪山上,白若离已经告诉了顾轻寒这几年上官浩独守揽月阁的事情。而尚真忆护着上官浩离开无双城后,恰巧遇见了尾随着顾轻寒来的楚逸他们,上官浩也知道了上次遇见的这个女人就是顾轻寒。
松开怀里的两个人,缓缓走向上官浩。段鸿羽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楚逸拉住。
上官浩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多日来的委屈以及思念让他抱住顾轻寒,扑倒在她的怀里痛声哭泣。
“陌寒衣死了,陌寒衣死了,呜呜……”上官浩使劲哭着,恨不得把多日来的委屈部哭出来。
顾轻寒身子一僵,没想到上官浩会扑倒在他的怀里。这是上官浩第一次扑倒在她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曾经在揽月阁她对他的关心,曾经写下休书时她的伤心,还有她失踪后他才发现对她的倾心,都历历在目。反手环抱住顾轻寒的腰,上官浩把脸埋在她的怀中,摇了摇头,泪水已经像六月的梅雨一般落下,怎么都止不住。顾轻寒就这么抱着他,任由泪水浸湿衣衫。
五日之后,军队准备完毕。主力由顾轻寒带领,左右两路由白若离夜冰翊带领,一路高歌猛进长驱直入,收复之前被琴国侵占的土地。一直到收复完所有的失地,卫青阳也没有现身。
营帐内,顾轻寒正在和白若离夜冰翊蓝玉棠商量下一步计划。
收复失地时,她们已经散出女皇纳兰倾归来的消息,卫青阳知道后,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可是就连派出的暗卫也没有找到他的蛛丝马迹。琴国那边似乎只有辰王在主持大局。
听完暗卫的消息,夜冰翊稍一分析就说道:“现在看来,卫青阳要么就是真失踪了,要么就是有更大的阴谋,需要他销声匿迹。”
“他现在装失踪能有什么用?凌绯夜死了,辰王没有多少领兵打仗的经验,之前攻占流国土地基本都是卫青阳亲征的。现在兵力上琴国要远远多于我们,此时不来与我们决战,等到我们消灭他们琴国的军队,磨掉了士兵的气势,打散了军心,攻到金陵城,再蹦出来和我们打,除非他是傻子。”蓝玉棠摇着折扇,躺在椅子里,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么说,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无暇分身。也许……是清雪做了什么?清雪她……”白若离的脸上又显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当日无双城的事情,暗黑和尚真忆已经详细告诉他们了。清雪和卫青阳几乎是同一时间失踪,两者肯定有关联。
“放心,如果清雪被卫青阳抓住了,肯定会被他带回来要挟我们。如今没有消息,说不定是清雪用什么方法缠住了卫青阳。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消灭琴国的军队,这样卫青阳即使回来了,没有军队他一个人也不能对流国做什么了。”顾轻寒环顾三个男妃,征询他们的意见。
“我们没意见,既然这样那就我们一人带一路,相互配合,攻打……”夜冰翊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人儿冲了进来。“娘亲娘亲,宝宝也要带兵打战,打跑琴国的坏银。”段思寒扑进顾轻寒的怀里,不停地眨着眼睛。
“这是在打仗。你一个小屁孩跑过来凑什么热闹,还要带兵,赶紧找你爹玩过家家去。”蓝玉棠本来就不喜欢段鸿羽,对段思寒也没有好感,就是个整天惹事的熊孩子。
“瓦不是小屁孩,瓦的弹弓打的可准啦,宫里的太监都打不过瓦。娘亲好不好嘛?”
“不好!你连人家的腰都够不到,踢你一脚你就飞了!”
“哇,娘亲有人要踢我!要踢可爱又善良滴孩子!”
蓝玉棠顿时脸黑了下来。
军帐门帘又一掀,段鸿羽像风一样冲了进来。看见自家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立刻像炸毛的公鸡一般对着蓝玉棠发难。争吵声响彻在整个军营里,上官浩楚逸他们也被吸引进来了,但是没有人能插上话,就连顾轻寒也只能低头扶额装听不见。
一个时辰后,段鸿羽抱着段思寒气鼓鼓的从军帐里走出来,紧接着蓝玉棠也黑着脸从军帐里出来走向相反的方向。剩下的人在军帐里大眼瞪小眼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走向这么奇怪的节奏?段鸿羽父子不服蓝玉棠,要比试谁打仗厉害,怎么连他们都牵扯进来了?蓝玉棠和夜冰翊一组,分别率领两队;顾轻寒白若离段鸿羽父子一组,分别率领四队;楚逸被段鸿羽威逼利诱的去跟着段思寒照顾他。清歌和上官浩跟着顾轻寒一起。
轻轻咳嗽一声,顾轻寒道:“既然推测卫青阳不在,我们又需要尽快消灭琴*队,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兵分六路进攻琴国。思寒那里我会特别安排暗卫保护。”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若离是古国的皇帝,小夜夜是夜国的皇帝,我是流国的皇帝,你们要不要和妻主我也比试比试啊?”
“妻主要比,自然奉陪。”经过刚刚那么一闹,白若离心情已经不再那么担忧了。
“比就比,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夜冰翊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比下去。
“好,那我们就比谁最快打到金陵城,再取下卫青阳的人头,我就封谁为皇贵君。”
“好,一言为定。”蓝玉棠第一个答应,恨不得杀了卫青阳。
上官浩清歌倒是低着头,神色复杂。
蓝族覆灭之地的深林里。
一阵悠扬的琴声响彻在广阔无际的山林里,琴声凄凉,哀恸悲伤,低调的音,缓慢的节奏,仿佛正诉说着什么。音低调得略微有些抖动,听起来似乎心也有些抖动,一种压抑的沉闷气息,凝结在这空气中……
即便不懂得音律的人,也能听得出来,这琴声夹杂着无尽的悲伤,痛苦,自责,愧疚,后悔……无止无休的蔓延着众人的心,让他们不禁潸然泪下,感同深受。
一颗参天大树遮掩下,纳兰清雪看着席地而坐,十指轻弹的卫青阳,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上,蓄满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其流下,泪眼模糊的眼里,死死盯着卫青阳发上的满头白丝。
一个人,得受过多重的打击,才会一夜白头?
从第一次听到他弹琴后,她就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有故事,从雪山之行出来后,她就知道当初一定有误会,只不过,没有人肯相信她,没有人肯相信她。
她拼命的去调查当年的事情,可还是晚了。晚在她太晚出生,晚在,因他而死了念溪,死了陌寒衣,死了古公公,死了夜溪茗,还有蓝族的千千万万的族民,两国数之不尽的将士……
太多太多的鲜血了,尽管是个误会,也已然造成了。即便误会解开,死去的人,都回不来了……
他无意伤人,却杀了那么多人,他的心该有多痛?老天对他也太不善待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未出生就被利用,早年丧父,生母拱手送人,异国他乡的颠沛流离,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王子,沦为人人可欺的低贱囚犯。
五年慎刑司的惩罚,折磨,明明一个开朗阳光的人,生生折磨成一个冷漠寡言,淡情沉默的清冷男子,把自己关闭在一个小小的空间,收起所有的喜怒哀乐,小心翼翼的过着属于他自己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他早年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在心里埋下那么多伤痛?才会遍身荆棘,连一句话多余的话,也不愿说?连同他的琴声也没有一丝的温暖,只有无尽的寂寞空虚?
他琴声里唯一的那抹温暖,就母皇当年在清风崖底给他的温暖吗?如果是的话,她宁愿那抹温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果那抹温暖,他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后序的所有事情也不会发生。
蓝族……她还是不知道,在蓝族,他怎么会杀害那么多族民?即便那些人,曾经侮辱过他,嘲笑过他,即便他心中有再多的恨,以他的为人,也不可能去杀害那么多蓝族的族民,可他为什么要杀?
她到现在,还是查不出来,如同,念溪以他孩子说事,他突然狂暴嗜血一样……
他是怎么了?理智控制不了吗?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她只知道,蓝族的痛,在他心里是无法抹消的,只要他还活着,便会一辈子生不如死,梦魇缠身。
第一次相遇,她听到他弹琴,琴声里蚀人的自责,愧疚,痛苦,最多的还是蓝族一事吧?他后悔了,他很早就后悔了,也许……五年前,他杀死蓝族族民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只不过,大错已经铸成,他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路错下去。
五年……这五年,他本就在自责中度过,生不如死。如今再得知箫九音假扮他,造成一系列误会的消息,他该如何心痛?
这些天来,她一直跟在他身后,除了那天得到真相后,满头青丝成白雪,疯狂的将箫九音凌迟处死外,他就一直在弹琴,日夜的弹琴,青葱般的十指都弹出了鲜血,依旧在弹。他不理国事,不理战事,任由之前夺走的城池,一座座的被母皇跟父后收复,任由母皇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直捣琴国金陵城……
他的琴声里,只有无尽的绝望……他是对生活都了然无趣,想自寻短见了吗?如果他哭了,她还能安慰一点儿,可是他没哭,只是把自己放逐在无垠的痛苦中。
她后悔了,一千个一万个后悔。
她为什么要去调查当年的事?为什么要把真相摊在他的眼前?如果他一直误会下去,会不会就不会那么痛苦?
纳兰清雪心如刀绞,小小身子无力的上滑倒。她错了……她错了……她不应该把卫青阳引到溪河边,不应该刻意导演这场真相……
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子。她为什么要那么倔强的守住无双城?为什么……
她明明知道,即便他夺下了流国,也不会对流国的百姓做出任何不利的事……她为什么要那么好强……为什么……
纳兰清雪抱着自己的脑袋,身子蜷缩在一起,不敢再去听那琴声了。她能感觉得到,卫青阳离她越来越远了……
远得她抓不到,握不着,也看不见……她好怕……好怕下一个眨眼间,卫青阳便永远的离她而去。
金陵秋寒烟衰草凋敝水东流
帝王州六朝繁华迢递起朱楼
淮水月台城柳乌衣王气黯然收
恨悠悠谁识乱世家国谋
刀戟杀丝竹哑朔漠边疆起风沙
悲胡笳将军春老不还家
千重雪染蒹葭玉寿阁一夜倾塌
负天下谁眉间砂步步生莲花
黄昏掩火连天美人帐下醉红颜
渐呜咽画角吹寒不及宫闱歌舞喧
霓裳艳竞流连一晌贪欢岁迁延
征人怨死生自由天
清脆的歌声,自他嘴里缓缓而出,字字句句,轻柔淡然,却透着淡淡的悲伤,优扬的琴声和着清脆的歌声,飘荡在整个天空,让众人身体重重一颤,犹如听到天籁之音,众人甚至找不到词去形容那歌声的美妙,只觉得任何一种形容都会亵渎歌声。
这歌声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不禁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歌词。
扶占卦命中注定倾城犯桃花
尽繁华兵临城下逼宫只为她
谢荣华血倾洒依稀回眸一刹那
这一夜倚楼听战马厮杀
浪淘沙九重塔君临天下风姿飒
烽火下赤焰焚空惹残杀
了牵挂燃芳华换这江山景如画
时光擦三千青丝成雪悲白发
纳兰清雪模糊的泪水,还能看得到,卫青阳挺直着背脊,素手弹琴,草青色的衣裳随风飘荡,衣抉翻飞,如同广寒仙子,凌空而坐,美得人神共愤的侧脸,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要沉沦下去,只是一向清冷的脸上,即便掩盖着,依旧透着无尽的悲伤,那悲伤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蔓延着整个天地,方圆百里,无论鸟兽,都不禁潸然落泪。
兵临城下逼宫只为她……为了母皇真的值得吗?如果母皇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平白受这么多委屈,也不会把你的感受都忽略了,也不忍心你有一点点儿难过。
你难道看不出来,母皇的心都给了她的那群男妃了吗?对段父君,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他,可以无条件的对他好,这是因为母皇爱段父君。
她并不爱你,并不爱你,也许她曾经对你有过好感,可是……可是她还没有对你动心的时候,她就把心都给收起来了。
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为了她,把自己开得遍体鳞伤,值得吗?
三千青丝成雪悲白发……我该怎样才能抚平你心里的痛呢?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一切的罪都发生在我身上,让我替你承受。如果可以,我多希望父后没有怀上,多希望当年胎死腹中,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母皇的偏心而耿耿而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仙胎。
黄昏掩火连天美人帐下醉红颜
渐呜咽画角吹寒不及宫闱歌舞喧
霓裳艳竞流连一晌贪欢岁迁延
征人怨死生自由天
翻古卷前尘湮韶音不改换流年
浮生梦紫陌间谁月下舞兮裙蹁跹
曲缱绻凤箫闲晚妆初了明肌雪
风流敛白骨葬西原
尊前酒说诸侯试问干戈几时休
朱颜瘦唱罢乱世纷争寂寞风满袖
闲情久春还旧舆图换稿主春秋
不言愁新月人归后
纳兰清雪眸中的眼泪止不住的滚落,细细品味着他的歌词,众未有过的心痛。
卫青阳身后的一众保护他的将士,更是难掩心中热泪。
他们不知道皇上怎么了?明明可以拿下无双城,明明可以拿下流国,却在胜利的关头,突然抛下大军,独自前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日夜弹琴,一句不语,就连满头青丝都白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能感觉得到,皇上现在很难过,很痛苦。不管皇上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他们都会一直陪在皇上面前。
“皇兄,皇兄我终于找到你了,无双城被反夺了,流军兵分六路,大举进攻琴国,不仅把咱们攻占的城池夺了回去,还……还势如破竹,即将攻到咱们的都城金陵国了。”
正当这个时候,卫辰风带着一众残兵败将,负伤累累,狼狈的走到卫青阳身边,跪在卫青阳面前,看到卫青阳满头青丝悲成雪,脑袋轰的一下,震惊了。
皇上(皇兄)他的头发怎么都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即便讶异,众将还是忍不住泣声道,“皇上,属下无能,不仅守不住无双城还有先前攻占的城池,就连金陵城,也快守不住,皇上,皇上,请您出面指挥啊。”
卫青阳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继续弹着琴,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中,独自悲伤。
众将莫名奇妙,卫青阳心里却是一沉,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卫青阳的眼光,越加担心。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卫青阳面前,伸手,盖住他弹奏的琴,轻声道,“皇兄,你若不想打仗,咱们就不打,你若不想当皇帝,皇弟陪您归隐山林,陪您远走天涯。”
卫青阳心里一颤,终于停止弹琴,看着对面,浴血而归,神色担忧的卫辰风,清冷的眸子伤痛般的沉了下来,替他拭去嘴角的鲜血。
他这一辈子只是一个笑话,活到最后,他应该庆幸的,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皇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去想了,好吗?”卫辰风向来坚毅的脸上,滑下一抹泪珠。
他的皇兄,活得太苦了,这些年来,他每一天都看着皇兄,痛苦自责,却无能为力。他除了帮皇兄,得到他想要的,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嗯,你传令下去,让他们投降,琴国投降流国,不要再伤人命了。”卫青阳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忽然心里一阵轻松。
“皇上。”众将士悲痛的大喊。他们琴国并不是打不过流国,只是皇上突然消失不见,人心焕散罢了。
卫青阳意志坚定,亲自扶起下跪的众人,冲着他们重重鞠躬了一下,诚恳道,“卫青阳,多谢各位兄弟姐妹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保家卫国,只是……卫青阳无能,不能给大家一个美好的国家。”
“皇上,您别说这么说,我们琴国,自从您上位后,减赋税,轻徭役,除苛捐,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国富民强,整个琴国,有谁不赞颂您的,大家都说,您是神仙转世,出来救世救民的。”
“对啊,皇上,跟您着,我老钟做什么都愿意,您体恤百姓,爱护忠臣良将,治军有方, 征战多年,您从来都扰民,不烧民,即便日子再苦,您都把百姓放在第一位,世上,哪有您这么好的皇上,末将跟着您,那是末将上辈子造了福啊。”
有他们两人开口,所有的人,纷纷开口,崇拜的看着卫青阳,说尽他曾经做过的好事,从心里敬佩他,生死追随。
卫青阳却止不住冷笑。
体恤百姓?爱护忠臣良将?要是他真的体恤百姓,爱护良将,就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发动战乱,导致两国死伤无数了。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到处都是鲜血……他只要闭上眼睛,都是鲜血……全是鲜血……他已经不敢闭上眼睛了,他害怕……
他甚至不知道,死在他手上的,到底有多少人了……
“顾轻寒……也就是流国的女皇,她会是一个好皇帝的,你们若是跟着她,她也会不计前嫌,让你们继续为国效力的。”卫青阳悠悠的吐出这句话。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信任顾轻寒的,而且她的女儿,纳兰清雪,将来也绝对会是一个好女皇,不会因为他,而排斥他的下属。
“皇上,末将誓死追随您,绝不另投他主。”
“是啊,皇上,我们誓死追随您。”
众人扫视众人一眼,无言的苦笑。
也许,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再也没有卫青阳这个人了。即便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赔的。蓝族……他会去血祭……只希望,能够抚平那些冤死的亡灵。
偏头,看到树桩后面的纳兰清雪,小小的身子,带着许多伤痕,脸色苍白,双眼通红,担忧的神色不亚于卫辰风。
卫青阳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闪。
清雪,她比她母皇优秀,将来会是个好皇帝,顾轻寒没有说错,白若离怀的,是仙胎。年纪轻轻,就有这么等武功才学,即便是他,也自愧不如,而她,才仅仅五岁……
“你们都下去吧,该怎样过便怎样过,以后别再跟着我了。”卫青阳抱起魔琴,往蓝族深处走去,他的罪源是从蓝族开始的,就在蓝族结束吧。
众将大惊,还想追上,就听到一声大喝,以及磅礴无休的杀气,惊得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好深的功力啊,此人到底是谁?
“卫青阳,哪里跑,看招。”顾轻寒一声大喝,抬掌拍了过去,汹涌磅礴的掌力,毫无保留的袭向卫青阳。
众人大惊,瞳孔巨缩,尤其是卫辰风跟纳兰清雪,他们想去救,却来及了,因为那掌力太快,以他们的身手,根本拦不住,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掌拍过去,祈求卫青阳还手。
然而,卫青阳并没有还手,而是结结实实的接了那一掌,任由顾轻寒的掌力拍下来。
“噗……”
这一掌下去,卫青阳连人带琴倒飞出去,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卫青阳,本少主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还我全族人的命来。”蓝玉棠手持一把玄骨扇,将毕生功力,注在扇子上,用力拍过去。
“噗……”
卫青阳还是没有还手,原本倒飞而去的身子,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扇子,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
“不,不要,皇兄,皇兄……”卫辰风瞳孔欲裂,顾不得其它,拼命冲着卫青阳跑过去,用身体挡 在他面前。
他的动作很快,然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比他还快,咻的一下,马上窜到他的面前,挡在卫青阳跟卫辰风面前。
“不要,求求你,饶了他吧,求求你。”纳兰清雪第一次哭了出来,她知道,要是今天她不求情的话,卫青阳绝对会死在这里的。
今天无论谁打他,他都不会还手,他根本就是存着必死之心,等着他们杀他。
“放手,再不放手,本少主连你一块杀了。 ”蓝玉棠大吼,扯开她紧拽着的衣服,情绪激动。
卫青阳卫青阳,他杀了他全部的族人,他的家,就是被他灭掉他的,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全部都死在他的手里……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蓝父君,父君,我求求你,放了他吧,放了他吧,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蓝玉棠身子一震。蓝父君?是在叫她吗?
蓝玉棠低头,看到纳兰清雪泪眼婆娑,无措的扯着他的衣服,如同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乞求般的看着他。蓝玉棠的心莫名的一软。
她只是一个小孩,五岁的小孩,即便他平常吵吵闹闹,总说轻寒把凤后之位给了白若离,总说不喜欢纳兰清雪,不喜欢段思寒。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喜欢他们呢?那是轻寒的女儿,只要是她在乎的人,他全部都在乎的。
何况,这一句蓝父君,叫到了他的心坎里了。让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钝 。
“清雪,你起来,堂堂一个太女殿下,跪在别人脚下求情像什么样。”顾轻寒厉喝。
纳兰清雪看了一眼顾轻寒,却倔强的不肯离开。这让刚刚尾随过的白若离气炸肺。他的女儿,他最爱的女儿,他自认为最乖巧的女儿,为了卫青阳,求了多少次情?
他是他的敌人,难道她不知道吗?他发动战乱,害死了多少人,她不知道吗?念溪被他活生生的害死了,她不知道吗?他如师如母的长老被他杀死,人头挂于村头,她不知道吗?他跟他仇深似海,他不知道吗?
“你给我起来。”白若离亲自去拽纳兰清雪的衣裳,谪仙空灵般的脸色,阴沉沉的。
“父后,女儿从来都没求过您什么,只求您饶了卫青阳一命吧,只要您饶了他,您要女儿做什么 ,女儿都愿意。”
“啪……”
白若离气怒之余,一掌拍纳清雪的脸上,拍他身子一个趔趄,倒栽下去。
尾随而来的段鸿羽跟夜冰翊全部大惊了。段鸿羽第一个冲过去,拦起纳兰清雪,气愤的看着白若离,“你有病啊,清雪脸色这么苍白,身子这么虚弱,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你是再敢打清雪,我跟你没完。清雪,来,父君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呀,都肿了,心疼死我了,这个白莲花,下手怎么那么狠,以后别理他了,段父君疼你。”
纳兰清雪浑然不管段鸿羽的心疼,倔强的与白若离四目相对,仿佛,要是白若离不肯答应的话,今天她便要违背他的意思,力护卫青阳到底了。
白若离捂住心口,从未有过的疼痛。他的女儿……他的女儿,为一个男人,三番五次的违背他的命令,这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卫青阳的女儿。
琴国的将领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奔到卫青阳身边,担忧的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噗。”卫青阳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出来,顾轻寒的一掌还有蓝玉棠的一扇,威力太大了。
“皇兄,你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皇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你再出事,皇弟在这世上就举目无亲了。”卫辰风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红,抱着他冰冷的身体。
他知道,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皇兄如果肯还手那还好一些。
可是,皇兄根本不还手………他报了必死的心,等待他们的处罚。他很早以前就怀疑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了。
只是他查不到,他根本查不到当年的事。就算查到了,他也不敢跟皇兄说当年的事情,说了只会让他更加生不如死罢了。
直到……直到那天纳兰清雪把皇兄引过去,他在身后跟着,亲耳听到当年误会的源头,也亲眼看到皇兄疯狂般,一刀刀的将箫九音给凌迟处死。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箫九音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只可惜,他的皇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后来皇兄走了,他功力有限,根本跟不上,大军也离不开他。
顾轻寒看到纳兰清雪此时的模样,对她不禁也有几分失望,对着白若离道,“你把清雪带走,这里我来。”
“不,我不走,除非我死,否则今天谁也别想杀卫青阳。”纳兰清雪自腰音,拔出短匕,横在胸前,态度坚定。
蓝玉棠怒了,瞪着纳兰清雪,爆吼道,“你今天若是不走开,我连你一块杀,他杀了我全族人的性命,我只要他一条性命,已经够对得起他了。今天谁若敢帮卫青阳,便是跟我蓝玉棠作对。来人,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除了卫青阳,本少主今天要他生不如死。”
“是。”蓝玉棠等人带过来的大军,把卫青阳等一众数百人团团围住,两军人马悬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流国浩浩荡荡的大军随随便便都能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住手,这件事,跟他们无关,你想杀,便杀我吧,我卫青阳随你们处置。”卫青阳挣扎着起身,清冷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顾轻寒。
明明只是一个清冷眸子,却夹杂着万千的思绪。看着顾轻寒的眼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这个女人,他爱过,也恨过,他曾经卑微的想得到她的一点爱,却得来了遍身的伤痕,最后把自己的陷入无止无休的痛苦之中。
他一直恨着的女人,他一直以为薄情寡恩的女人,却是最重情最义的,只不过,他错过了错过了 。
她换了一张脸,可她还是她心里的轻寒。经历这么多的恩恩怨怨,他们两个,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回不过去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脸去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儿……他又该怎么去问她,是不是对他恨之入骨。
他杀了她的便宜爷爷,杀了她亲爹,杀了那么那么多的人……又毁了她的容貌,武功,挑断她的筋脉,她怎么可能会再原谅他呢。
“杀了他们,全部都杀了。哼,你当初杀我蓝族子民的时候,可曾心软过。”蓝玉棠拼命忍着,还是忍不了,抬起腿,朝着卫青阳,就踹了过去。
一拳又一拳,一腿又一腿,每一次出手,都夹杂着无尽的内力,打得卫青阳重伤吐血 ,可不管蓝玉棠如何打他,他都没有还手,甚至还要求琴国的人,不要插手。
顾轻寒心里一紧。
不知道是担心蓝玉棠动了胎气,还是看到卫青阳,刺眼白发,瞬间苍老的容颜,绝望求死的脸上,身子止不住震撼了。
他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的头发怎么白了?他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
莫名的,她的心一疼,可是很快又隐过去了。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必须要死的,蓝玉棠如果想要泄气的话,就让他去吧。
夜冰翊站在顾轻寒的身旁,双手负后。虽然他也感觉卫青阳有些不对劲。可那又怎样?他把轻寒害得那么惨,他该死。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跟你们拼了。”琴国的大将,看到自家的皇帝受气,怎么无动于衷,纷纷抄着家伙,去救卫青阳,只不过,他们本就重伤,人数又少,怎么能打得过浩浩荡荡的大军呢,不到一会儿,就死伤过半。
卫青阳被蓝玉棠打得奄奄一息,五脏六腑全部错位,看到自己的下属伤亡惨重,自然心疼,忍不住大吼,“住手,住手,全部住手,不要再打了。”
没有人肯听他的话,众人都杀红了眼。
卫青阳只能看向顾轻寒,乞求般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顾轻寒,“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只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们无辜,我蓝族的人就不无辜吗?”蓝玉棠想到这里,将卫青阳的双手全部折断,疼得卫青阳倒抽一口凉气。
“住手,够了,你要是再不住手,我马上死在你面前。”纳兰清雪将刀子横在脖子上,以命要挟。
蓝玉棠不管,打红了眼,还想杀了卫青阳,正当这时,清歌冲过来了,以自己四个月的身孕,虚弱的身体,拦住狂暴的蓝玉棠。
顾轻寒一看,吓了一大跳。急忙拦住蓝玉棠狂暴的身子,抱住他,生怕伤到清歌,“蓝狐狸,蓝狐狸,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他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全族的人,我蓝族千千万万的子民都死在他的手里啊。”蓝玉棠情绪崩溃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会有另一个蓝族的,你的胎位不稳,不能太激动,不哭,我陪着你。”
蓝玉棠忽然号啕大哭,像个小孩子般,无力的软倒在顾轻寒的怀里。
蓝族没了,蓝族没了……呜呜……
顾轻寒拍着蓝玉棠的后背。她知道,蓝族灭族的事,对他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卫青阳倒在地上,卫辰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扶住他,纳兰清雪也是担忧的看着他。
最后来的上官浩,还有清歌扑到他的怀里,握着他冰冷的身体,神色紧张,担忧而无措的看着他。
“青阳哥哥,青阳哥哥,你怎么了?你的身体怎么那么冰?楚逸,楚逸,求求你,救救青阳哥哥好不好?”清歌哭了,挺着笨重的身子,从未有过的担心。
上官浩也急得眼眶通红,看看顾轻寒,又看看楚逸。
他们之间的恩怨,他是一路看过来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轻寒他们会救他吗?
楚逸拧眉,他也想救他,可以这个人,他不能救。他身上的罪孽太深了。蓝族的千千万万百姓,两国的无数将士,多少鲜血都沾在他的身上,能让他死,已经对他法外开恩了。何况,他曾经让他失去轻寒五年,害得轻寒受了那么多的苦。
摇摇头,走到顾轻寒身边,站在他的左边,与顾轻寒,夜冰翊直线而立。
清歌跟上官浩心都凉了一半。
没有人肯定救他,没有人肯救他……
卫青阳却笑了,笑得轻松,笑得欣慰,只不过,那张如竹清般清冷,如菊般淡然的绝美脸上,依旧透着丝丝悲伤,苍白的脸上,看着清歌跟上官浩。
清歌已然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子,显得有些笨重,眼角挂着泪珠,哭喊着让人救他,上官浩一双如泉眼般清澈纯洁的脸上,更是泪花涌动,焦急无措。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他的人生中也只有这两个朋友………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朋友了,他以为,他们都会恨他的……其实他很幸福了不是吗?
生命的最后,还有两个朋友真心待他,还有一个弟弟,生死追随……他孤单寂寞了一辈子,却不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孤单过。
他失去了一切,可他还有朋友……还有朋友……
“咳咳……”卫青阳清冷的眸子里,一滴落水滚落,既是开心,又是悲伤。
开心的是,他不孤单,他还有朋友,还有兄弟。悲伤的是,如果没有魔胎那件事,如果他当初坚持 打掉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那面一系列的事情了?是不是,他也会跟他们一起,成为她的男人,一辈子伺候她?
卫青阳眼泪眼模糊。
他又在想些什么。他跟她,别说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在一起的吧,他只求,能够快点死去,活着,只是生不如死……
流国的人,把琴国的人全部都制住,等待着上面的处置。如今卫青阳处在下风,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他。
“清歌,上官,都过来。”顾轻寒沉声道。
清歌跟上官浩抬起模糊的眼泪,看着顾轻寒的眼神,有着哀求,可是卫青阳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求情。
看到他们两个还仵在那边,白若离上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拉了回来,淡声道,“卫青阳今天必须死,他若不死,对不起死去的千千万万百姓。”
清歌跟上官浩眼角滑过一抹泪水,低头,不敢去看别人,生怕他们看到他们通红的眼眶。
“卫青阳,春长老,钟长老,还有我百花谷,无数的黑骑军,这些人命你都得还给我。”白若离攥紧拳头。每每想到五年前,卫青阳追杀着身怀六甲的他,把他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些失去孩子,还把他如师如母的春长老,残忍杀害,人头悬挂在村头,他的心就止不住纠疼起来,对卫青阳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这五年,他失去轻寒,独自养大孩子,治理流国,日夜都在痛苦的思念中度过,这些都是卫青阳害的,全部都是他害的。
五年前那场空前盛世的大战,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多少人,死在那场大战里,白骨都堆积成了山,他若不死,何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亡灵。
“卫青阳,你杀了我主子,今天我尚真忆,拼死也要杀了你,替我主子,替我无数的陌家军报仇。”尚真忆跟暗黑不知何时相携走了过来。尚真忆咬牙切齿的道。
她家主子那么好的人,他都忍心害死她,这种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他们陌家,有着数百年的底蕴,全部都死在他的手上,到现在,他都数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
尚真忆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暗黑“砰”的下,跪在顾轻寒面前,朝着顾轻寒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哭声哽咽,“主子。”
顾轻寒心里一疼,忙扶起暗黑,眼眶一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小子,越来越帅了嘛。”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暗黑胡乱擦了擦眼泪,这五年,他无不在担心着主子,他跟着陌家主的时候,也在河边,四处寻找主子,却一直没能找得到。他甚至以为,主子真的不在了……
没想到,他还能见到主子,更没想到,他以前就见过主子,只不过主子换了一张容貌罢了,可笑他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对不起主子。
“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大家都平安就好。”顾轻寒感慨万千,握住暗黑的手。
“还有我蓝玉棠的父母,族人。”蓝玉棠几乎从牙缝里蹦了出来,玄骨扇一横,闪身朝着卫青阳的双腿劈去,欲废掉他的双腿。
纳兰清雪以身相拦,一招回天望月直袭过去。虽然不是什么杀招,威力却也是极为强大,携带着磅礴的内力,让蓝玉棠不得不止住攻势,闪身应敌。因为纳兰清雪袭过来的地方,正是他的腹部,那里还有一 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顾轻寒眸子一寒,这个孽女,为了一个罪恶深重的杀人魔头,连蓝玉棠也下得了手,正要出手喝止纳兰清雪的时候,白若离先她一步,鬼魅般的身子闪了过去,劈掌过去,“纳兰清雪,你太过份了。”
“砰砰砰……”白若离气急,接连数掌连环拍向纳兰清雪,动作行云流水,迅速非常,下盘的旋风腿,更是横扫,劈,踢,点,与双手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把纳兰清雪打得险象环生,最后不小心,砰的一声,胸前挨了一掌,栽倒在地。
见她栽倒在地,重伤吐血,白若离虽然心疼,伸手还是想提起她的身子,赏她一巴掌。她明知道蓝玉棠身怀六甲,胎位也不稳,她居然还敢对蓝玉棠动手,她难道不知道,蓝玉棠也是她的父君,她的长辈吗?这些年来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就在他即将要扇纳兰清雪一巴掌,将他扇醒的时候,段鸿羽忽然跑到纳兰清雪面前,瞪着白若离,“你打啊,你打啊,有本事你也把我打死好了。”
“泥是坏银,泥是坏银,泥为什么要窝皇姐,宝宝讨厌你。”远处,一个穿着红白相间小马褂的小男孩,迈着短胳膊,短腿儿的,冲到白若离身边,对着白若离,又踢又踹又打的,使劲骂着白若离的坏话。 “泥打皇姐,宝宝讨厌泥,泥是坏银,泥还要打窝爹,娘亲,白爹爹欺负人,他欺负宝宝,呜呜……”
顾轻寒上前拎着段思寒的后领,丢到夜冰翊怀里,阴沉着脸警告,“吵什么吵,闹什么闹,再吵下去,连你一起打。”
段思寒嘴巴抽噎了几下,又短又肥的小手,环住夜冰翊的脖子,靠在夜冰翊的怀里,嘤嘤哭泣,不敢 再捣乱,他能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不好,尤其是母皇,要是再闹下去,她真的会打他。
他们都好坏,打了皇姐还要打他跟爹爹,呜呜……
夜冰翊拍了拍段思寒的后背,安慰着他。
纳兰清雪挣扎着爬起来,对于段鸿羽三番两次的护她,她都记在心里。段父君平常的时候,总是到处闯祸,给她摆脸色,可是她知道,段父君对她的宠爱不会比皇弟少,只不过方式不一样罢了。
上官浩更是紧张的看看纳兰清雪这里那里,见她受伤,心都要碎了,看着白若离的目光也有些不善,“清雪只是一个孩子,她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就算她做错什么事,你跟她说一下不就好了。”
白若离攥紧拳头,心里纠疼纠疼着,他打纳兰清雪,他比任何人都心疼,只不过她实在太过份了,要是蓝玉棠出了什么事,她担当得了吗?
顾轻寒握住白若离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抬眼给暗白暗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看着重伤的纳兰清雪。今天卫青阳必死,谁也阻拦不住。
踏着轻步,顾轻寒一步一步走到卫青阳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打得你死我活的。曾经,她也对他有过好感,甚至想要一辈子对他好,只不过,终究还是错过了。现在她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可他必须要死。
“你们一个个都想杀了我皇兄,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皇兄罪孽深重,那你们有想过我皇兄为什么会 变成这样吗?你们难道就没有错吗?”卫辰风忽然站了出来,指着顾轻寒等人,火气咻咻直窜,睚眦欲裂。
“笑话,我们有什么错?今天该死的人,是他卫青阳,谁敢帮他,本少主连他一起杀了。”
“你当然有错,第一个错的人,就是你。如果你不是废了我皇兄的武功,毁了他的容貌,打断他的腿,逼得他服下助功的药,导致终于不孕,他会变成这样吗?如果不是你们把他的尊严都踩在脚底,如果不是你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他会变成这样吗?你明明知道他的自尊心很重,可你为了一己之欲,为了这个女人对你的伤害,你把气都撒在我皇兄的身上,我皇兄他哪里得罪你了?需要你这么残忍的折磨他?”卫辰风拼命忍住眼泪,一字一句,铿锵有声。
蓝玉棠嘴巴动了动。有着满腹的理由,却说不出来。
没错, 当时是他太狂了,太傲了,太气了,所以才会拿卫青阳出气,只因为,他是顾轻寒的男人,只因为他要抢夺凤凰玉佩给顾轻寒………只因为他气恼顾轻寒的所作所为。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杀了他的父母族人。
“我知道我们都逃不过今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皇兄为什么不肯还手?为什么会一息之间,满头青丝悲白发?为什么会去屠杀蓝族,为什么会发动两国战争,为什么会追杀你们,为什么会从一个善良的人,变成现在你们所谓的杀人魔头?你们想过吗?”
顾轻寒等众人身子一颤。 为什么?
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原因。
卫青阳难掩心中痛苦,一滴眼泪滑了下来,扯住卫辰风的衣服,有气无力的道,“别说了,别再说 了,是我自己造的孽。”
卫辰风一把扯开卫青阳的手,情绪激动,暴吼道,“为什么不说?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知道吗?她只是把你当成仇人,把你当成杀人魔头。”
卫青阳双手无力的垂下,痛苦的闭上眼睛,往事不堪回首,他的人生只是一场笑话。
“你说他为我付了很多?为我付出了什么?”顾轻寒沉声。
“为你付出什么?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卫辰风冷笑。
“你有话就直说,我告诉你,卫小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会装可怜,扮冷酷,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异国囚犯罢了。”段鸿羽听到卫辰风的话,忍不住反驳。
“是啊,我皇兄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异国囚犯,所以你们从来都不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你们认为,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可是你们想过吗?我皇兄他难道就想做一个异国囚犯吗?他就想背景离乡去你们流国受尽你们的脸色吗?你问上官浩,他愿意吗?” 卫辰风突然指向上官浩。
上官浩脸色忽地一白。
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不想去,可是他们没得选择,只能遵从,只能承受。
“我皇兄去流国的时候,他才五岁,他懂什么?他忐忑而小心翼翼的来到流国,不求大富大贵,不争权夺势,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可是你们流国怎么折磨他的?他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变成现在沉默寡言,把所有心事,所有委屈都吞在肚子,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内心,与世隔绝吗?”
“慎刑司,你知道古公公怎么对他的吗?你们所有都知道吗??你的父亲,古公公,五年来,就没给我过我皇兄一条被褥,甚至连棉衣都没给过,流国的冬天大雪连绵不断,你知道有多冷吗?你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五年的吗?你知道他冷得受不住的时候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五年,整整五年,他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白天各种训练,各种侮辱,各种打骂,三两天才能勉强得到一口嗖饭,稍微做不好,便是棍棒加身。你们知道跟我皇兄一起进去的有多少人吗?一千人,整整一千人,五年后,只有我皇兄活着出来了,你知道古公公在我皇兄身上都动了什么手脚吗?你知道他全身的骨头都曾碎过吗?你知道他被人扒光衣服,吊在慎刑司的二门,任人观赏吗?你们知道他只要跟人说一句话,第二天那个人就会被人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打死吗?你们不知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我皇兄出来的时候,那般凌辱于他。”
卫辰风扫向众人,拼命忍住眼泪,突然瞪向段鸿羽,“你总说我皇兄卑鄙无耻,是个真正的小人,可你扪心自问,我皇兄这么多年,害过你什么了?对你做过什么了?没有,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反而是你,故意栽脏冤枉,仗着她宠爱你,在她面前,使尽谗言,害得我皇兄多少个日日夜夜差点被凌.辱至死。如果我皇兄想跟你争宠,就不会自动请住在偏僻的竹雅轩。他已经绝望了,只想与琴为生,把自己锁在小小的竹雅轩,难道你看不见吗?为什么非得到处去找他的麻烦。”
段鸿羽忽然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是,他以前是经常找他麻烦,看着他被各种折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处去挑衅人,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看着别人痛苦,而放声大笑。
仔细想想,卫青阳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长期以来都这么讨厌他?处处与他做对呢?
段鸿羽忽然不明白了。也无言以对。
“还有你,如果说蓝玉棠是操着如的侩子手,那你就是幕后主导这一切的悲剧源头的凶手。”卫辰风趣讲越激动,瞪着顾轻寒,恨不得杀了她。
他在冷宫那么多年,恨过所有人,但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的皇兄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会这么痛苦。
蓝玉棠不想听到他在那里刮燥,直想一掌拍死卫辰风,顾轻寒拉住“他想说,就就让他说,说完再动手,我倒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我倒想听听,他到底为我“付出”多少。”
“你想听,好,那我全部告诉你。”
“辰风,你够了,走,这是我们的恩怨,跟你没关系,走。”卫青阳挣扎着爬起来,即便满伤伤痕,依旧挺直背脊。
除了辰风,他没有一个亲人了,早已报了必死的心给死去的人赎罪,可是,他不能让辰风出事,即便拼尽一切,都要安全的送他离开。
过去的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没有议异,还不如随着他的死去而淡忘。
“放手,我不走,你都想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如果不是还有你,我早就一刀抹了脖子,活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死也不瞑目,皇兄,这个世上,如果我还不出来帮你说话的话,只怕,再也没有人肯站出来替你说话了,你受的委屈,也没有人会知道。”
卫辰风流着泪,远离卫青阳,执着的看着他,态度对不可催,看向卫青阳还想阻止他,卫辰风忽然从地上捡起刚刚纳兰清雪掉在地上的匕首,横在脖子前。
“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马上死在你面前。”
卫青阳的心在滴血,双腿无力的倒下,闭上眼睛,任由他为所欲为。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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