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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北京的第二天我就去了赵培那里,她一切安好,正准备出门做检查。
“我送你去吧,晚上到我家吃饭。”我帮她拉好衣服的拉链。她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基本不能自己弯腰做些什么了。
原来我看着阿蒙怀孕的时候一直觉得特别好笑,小孩子充大人的感觉,说实话现在我都还觉得,李蒙能平安地降生都是李展鹏前世修来的福。
阿蒙为了能蹿出去玩,她学着我们爬墙,还一天到晚想着蹦迪去,抽烟喝酒回回不拉,李展鹏都快疯了,他逼着我在宿舍戒酒戒烟,因为阿蒙会有样学样。
“你笑什么?”赵培突然拍拍我。
“没有,我想起阿蒙以前怀孕的时候上蹿下跳就没闲着,真的,要我说阿蒙能生下这孩子都是奇迹。”我乐出了声。
“呵呵,有的时候就这样,你越在乎,可能越不好,要是不去想它,就什么都没有了。”赵培用手一直环绕在腹部,那里正有一个生命等待出发,我想我会祝福他,回家去的时候一定要跟顾大海说,要认赵培的孩子当干儿子……
“喂?”我用靠外侧的耳朵接电话,特意躲着赵培远点。
“晚上吃什么?”是顾大海,他今天提早回家。
“呃,你买点好的,晚上我带赵培回家吃。”我看看赵培,她正在看着外面的一对夫妇,他们携着孩子在逛街。
2.
半个月以后是魏子路母亲的忌日,我想去看看,顾大海也决定跟我一起,这让我很感动,换做别人,我想谁也不会来。
“阿姨,我来看看您。”我放下手里的山茶花。魏子路他妈最喜欢山茶花,尤其是白色的,从前我一有机会就偷我爹的山茶花送给她。
“子路还是没回家,不过您甭担心,真的,我早晚找到他给您带来。”我接过顾大海手里的矿泉水瓶,把水浇在碑上,拿布慢慢地擦去灰。
“是啊,阿姨,小鱼最厉害了,回头给您找回来。”顾大海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和点心摆上。
“阿姨,这是顾大海,我嫁的那个胖子。”
顾大海走到远处去抽烟了,我放下手里的布,呆呆看着魏子路妈妈的照片。
“阿姨,其实我该跟您说对不起的,都是我,如果能早点告诉子路我不怪他,或者永远在他眼前消失,后来就没这么多事了。真的,我一直没告诉子路,”我回头看看顾大海,“这个男人才是我爱的,以前大家都还是孩子,屁都不懂,只是觉得自己的东西突然给抢了,就闹,就哭,就折腾……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才是我要的,这个男人让我很温暖,很安心。”
“小鱼,我们走吗?”顾大海跟我挥挥手。
“马上!阿姨,我们走了,赵培快生了,回头我们把孩子抱来给您看看。”我拉了拉书包,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看见一秃子,老远就晃晃悠悠地甩着个果篮。
“哎,你说,这人是不是黑社会的拜大佬来了?”顾大海捅捅我。
“管他呢,反正秃子看着就不像好人。”那秃子有点眼熟,不过我没往那方面想。
“我看是,真的,有那个范儿。”顾大海捂着嘴跟我笑,这时候那个人走到我们旁边。
“小鱼啊,我说看着眼熟。”是赵三儿。
“你看谁啊?”我记得他爸妈不在这个陵园。
“魏子路他妈,以前你和他帮了我不少,如今魏子路找不着,我怕老太太嫌住的地方脏。”赵三儿对我呲牙咧嘴地笑。
“行,爷们真仗义,山下等你啊,请吃饭。”我拍拍赵三儿的肩膀拉着顾大海下山。
“你还别说,这年头还就是流氓讲义气。”顾大海嘬着牙花子一个劲地说。
“没错,我们可不是流氓。没听过吗,真流氓,假仗义。”我给赵培打了个电话,问她怎么样了。她今天去检查,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医院的护士什么的都肯定是儿子,肚子圆。
3.
“哎呀……”我趴在林楚的沙发上大呼小叫。
“怎么了你?”林楚正伺候她的镜头呢。
“别提了,华天拍的那些个照片太美了,真不是能用话说明白的,累死我了,脑袋仁儿想得都疼。”我就差没进气了。
“哎哟……”阿蒙踉踉跄跄地撞进来,扔了书包就躺在另外的沙发上,吓我和林楚一跳。
“你又怎么了?”林楚放下手里的镜头。
“给我倒杯水。”阿蒙头都没抬。
“你说是不是李展鹏的精*子有问题?”阿蒙喝完了水冒出这么一句。
“这是哪跟哪啊?”我支起脑袋看着她。
“我儿子老感冒,今天我刚刚带他去完医院,那个队排的,赶上银行了。”阿蒙靠在沙发上面倒气。
“那关李展鹏什么事啊,你要说流产了我还觉得和李展鹏有关系。”林楚笑,让阿蒙扇了一巴掌。
“哎,晚上哪吃去啊?”我翻着杂志,阿蒙忙着给脚趾头涂指甲油,说是刚刚买的,脱了袜子就开始抹,要不是我躲着,她敢跑来脱我袜子。
“不知道,扔钢镚儿吧。”林楚提议。
“好啊,好啊!”阿蒙兴奋了。
回到家的时候沈浪打来电话,他已经到了九寨沟,马上就开始找顾小溪。顾大海把电话接过去就上阳台了,我真的觉得对不起顾大海,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三天两头儿地闯祸。如果搁以前,早给人休了,保不定已经沉湖了。
“是,我知道,你找找那些小地方……”顾大海站在阳台上抱着肩膀,我找了条毛毯盖在他背上,然后就势靠在他的肥背上面听他说话,声音震震的,好舒服,比按摩椅都好,而且肉多。
“干吗?”顾大海挂了电话用手胡噜我脑袋。
“没事,我就是想,也许吧,我们等事情全都完了以后生了个孩子吧?”
“真的?”顾大海立马乐开了花。
4.
“我的祖奶奶,你到底来不来啊?”
阿蒙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个神医,逼我给挂号去。地方还特隐蔽,恨不得开在地球心儿里,就是不让你看见,我打听了4个老头6个老太太才找对地方,一小破村,人还特别多,7点刚过,没号了。
“我马上到了,打听路呢。”阿蒙说话一颠一颠的,一听就知道正走着呢。
“这大夫得8点开门吧?”我缩着脖子问旁边的老太太。
“敢情,大夫10点才开门呢,这会儿没起呢。”老太太看我一眼撇撇嘴。
“啊?”我差点坐到地上,也不知道什么神医,太白金星?那是忙,下来还有点路程呢。
“哎,你不知道,神医看病是消耗自己功力的,我就看见过神医发功。”老太太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逗乐了。
“真的,那天我们村里的小孩来看病……”老太太还真能说,拉着我没完没了,等阿蒙倒是不怕寂寞了。
“嗨!大夫呢?”阿蒙进门就给我一脚。
“一边去,没瞅见我听故事呢。”我给她一巴掌。
阿蒙看样子就是来发钱的:穿着皮大衣,一双高跟鞋,鞋跟把地杵一个窟窿,估计踩井盖的几率是百发百中;李蒙就更富贵了,穿着皮外套,带着高档儿童表,的,那小皮鞋亮得跟镜子似的,神医不坑死你坑谁,我想。
“神医大人10起床,你等着吧。”我拉她到院子里坐下。
“不是吧?早知道晚到一会。”阿蒙大言不惭。
“嘿!我是你家长工啊?”
“顾小溪找着没?”阿蒙喝着矿泉水问我。
“沈浪去了,应该差不多。”我捡了根棍子扒拉着地上的石头。
“安月不知道吧?”
“嗬,你敢让她知道?再把我们家点了天灯。”我白了她一眼。
“妈,狗!”李蒙高高兴兴地指着猪圈里面的猪。
“哈哈哈,狗!”我都快笑岔了气了,阿蒙以前就没怎么见过猪,那年在林楚家也以为那个是狗,还问什么品种呢,娘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过来!”阿蒙脸上都能烤白薯了。
“哈哈,没事,老乡们都没听见。”我拼命捂着嘴才没笑出来。
5.
回去的时候阿蒙一直捏着一小破纸包,她告诉我是神医开的药。
“你别说神医大人给你烧了张符啊。”我看着阿蒙,她美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其实她特别疼孩子,虽说孩子不病了,她就可以继续和我们花天酒地了,但是我宁愿相信母爱,呃,就算是爱吧。
“胡说,我又不是跳大神去了。”阿蒙极其反对我的说法。
“那就好,政府不让搞封建迷信啊。”我看着阿蒙的儿子拖着鼻涕拿他妈的高级丝巾擦脸。
“喂?”半路上我接到家里一个电话,“妈,干吗?”
“你快回家,回家,这……算什么事啊,快回来。”我妈慌慌张张的。
“怎么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安月又抽风了。
“说不清楚了,回家吧。”我妈挂了电话,但是我听见那头有男的说话,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吱”的一声我踩了脚刹,一点准备没有的阿蒙蹿了出去,头撞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
“你要我命啊!”阿蒙怒视着我。
“魏……子路!是他!一定是,魏子路,我不会听错的。”我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说什么呢?”阿蒙看着我一脸的不明白,“怎么了?谁?”
“魏子路……他在我家。”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哆嗦,手也不听话了。
“停车,你让我开。”阿蒙把脚伸过来踩了刹车,又跳下来把我拉了出来塞后面。
“顾大海!”我哆里哆嗦地给顾大海打电话。当时的脑子很乱,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如果我没打,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们赶回家的时候顾大海也刚刚到门口,他风风火火地拉开车门,看见我脸色都变了。阿蒙说我的脸特别白,他后面站着赵培,是我叫顾大海去陪赵培去检查的。
“小鱼回来啦?”魏子路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他开门的一瞬间我倒在了顾大海的怀里,站不住,腿发软。
“阿蒙也在啊,快进来。”魏子路跟没事人一样看着我和阿蒙,还有后面的顾大海和赵培。
“你回来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培愣了很久,突然爆发一样抓着魏子路的手臂,一时的失控差点让她晕倒,我们一堆人半抬半抱地把她放到沙发上面,我妈给她倒了杯红糖水。
“你们怎么了?”魏子路看着我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紧紧拉着我,让我猛地想起以前,他每次来我家总是会拉着我的。
“你到底装什么傻?”顾大海揪着魏子路的脖子。
“……你是谁?”魏子路一脸迷茫。
“你说什么?”顾大海挥拳就要上去打他。
“这是沈鱼的家,你不能在这个地方撒野。”魏子路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大海,眼睛里面有一种抵触,很深的抵触。
“魏子路,你还是人吗?”我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她的孩子是你的!别跟我装得什么事没有一样,少来这套,你欠我的还不清,装失忆也没用,你什么时候能真真正正地像个男人?”
“我,小鱼,我真的不知道啊。”魏子路捂着脸呆呆地看我。
“我靠,你才是真孙子啊,老娘当初耍地流氓全是小儿科啊?”阿蒙一拳打在魏子路的脑袋上。
6.
“嗨!在这里呢!”我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赵培醒了过来,魏子路还在装孙子,我妈一个劲拉着我,正闹呢,外面冲进来好几个人。
“你们哪儿的?!”阿蒙指着门口,她的儿子正躲在我爹怀里放声大哭。
“找到了,就是他!”为首的一个胖子冲破阿蒙的防守,一个箭步蹿到我们面前掏出根棍子就朝魏子路打去。
“你干什么?”我一脚就把他踢到了地上。
“小鱼!”顾大海赶紧拉着我护到身后,指着那个人的鼻子:“我告诉你,擅闯民居是犯法的!”
“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是医院的!”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外面跑进来,我家的客厅顿时给挤得水泄不通。就在扭头的瞬间我看到安月的眼睛从门缝里面露出来,那眼睛冷冰冰的,突然我感到头疼欲裂,嗓子里酸酸的,吐出了很多东西,褐色的,血色的,跟井喷一样控制不住。
等再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周围的墙是白色的,看来我又进医院了,刚刚吓坏了顾大海和我妈,可能我喷的是血吧。我就记得当时阿蒙的儿子在哭,魏子路在哭,赵培在哭,安月在笑……
“这是,医院?”我扯掉氧气管,坐起来的时候牵动了手上的吊针,还挺疼的。
“鱼啊,你吓死妈了。”我妈眼泪汪汪地抱着我哭。
“没事,妈,我不是没事吗。”我拍拍她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的背上瘦得全是骨头了,没什么肉,前几年她还老嫌自己胖呢,我还笑她是枣核儿。
“大夫说你是颅压太大,所以才这样的,还说你脑子里面的淤血在活动,没准醒不了了。”我妈抱着我哭个不住。
“不是醒了吗,我还没祸害够顾大海呢,现在死还早。”我用被子角给她擦脸,“妈,这是怎么回事啊?魏子路他……”
“哦,听我说啊,起初这个也吓我们一跳。”我妈平复了心情慢慢给我讲。
7.
“老头,晚上叫鱼啊,大海啊回家吃饭吧?”我妈站在阳台上面给狗掰柿饼吃。
“成,也不知道这沈浪什么时候出差回来。”我爸正忙着看报纸呢,头都没抬。
“嘘……可不能提这个!”我妈火急火燎地跑进屋捂上老头嘴,还指指我哥那屋,安月没上班,休息。
当当当……
“是敲咱家的门不?”我爸划拉开我妈的手。
“好像是,看看去。”
“阿姨,是我。”魏子路跟个鬼一样站在门口,吓得老头老太太够呛。
“你……”我爸赶紧挡在我妈前面(所以说,七十年代的人是最重感情的,要是我和顾大海,那第一个给推出去的就是他)。
“阿姨,我提早下班了,给你们带点水果,小鱼还没回家吧?”魏子路全然无视我爸妈脸上的诧异,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放下一袋子水果。
“这,这是怎么档子事?”老头傻了。
“他怎么……跟没事人一样?”我妈赶紧跟着去厨房看看。
“叔叔,您吃葡萄,晚上我做饭。”魏子路笑眯眯地给我爸递葡萄。
“啊,你吃你吃。”
“子路,你没事吧?”我妈摸摸魏子路的脑袋。
“怎么了?阿姨?”魏子路诧异地看着我妈。
“没,没事。”我妈瞥了老头一眼,意思是问怎么办。
“孩子,最近你跑哪儿去了?”我爸旁敲侧击地问。
“哦,出差了几天,这不刚刚回来吗。”魏子路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媳妇……”我妈接着问。
“哎呀,您说什么呢……您闺女还这么叫啊。”魏子路还红了脸,扭扭捏捏起来。
“不是,我说赵培。”我爸都快急死了。
“谁?我不认识啊。”魏子路回答得那叫一个脆生,顿时让我爸妈郁闷了。
“来,来。”老太太拉着老头站起来,“那个,子路你忙着啊,我跟你叔叔找点东西。”
“啊,对对,我们找点东西。”生活了多年就是有默契,我爸跟着我妈进了屋。
“你说,不会是小鱼骗咱们吧?”我妈就一直不大信我,也是,以前我实在太讨厌了。
“怎么说呢,她干吗拿这个骗,有病啊。”我爸瞪了老太太一眼,“我看倒是像子路疯了。”
“这可怎么办,不能一直在咱家呆着啊,回头再勾得安月闹上……”我妈急得直绞手。
“……要不,咱叫小鱼回来问问?”关键时刻还是老头镇静。
……
“后来,魏子路还帮我们把菜洗了,肉切了,还陪你爸爸下了盘棋。”我妈叹着气说。
要搁平时我早乐了,疯了还下棋呢,瞧这马屁拍的……但是这次我嗓子堵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鱼,你没事吧?”顾大海冲进来不管不顾地抱着我。
“哎呀!妈在呢!”
“啊,妈。”顾大海赶紧又站起来了。
“没事没事,魏子路到底怎么了?”我妈特尴尬地问。
“是这样的……”顾大海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魏子路那天离开以后就变得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该去哪里。后来自己走到了一个桥洞下,呆了好几天,遛弯的老太太老头看着他可怜就把他给送到了派出所,警察因为问不出来什么,就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接。
在医院里,魏子路是情况最好的。他帮着护士给不能自理的人喂饭,带着大家做操,陪他们聊天,发自内心地对每一个人好,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还有什么责任,大夫们也乐得有人来帮忙。除了问不出什么情况来,魏子路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突然有一天,他跑到一个护士那里借了300块钱。护士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不可以撕着玩,要不姐姐就生气了,然后出来忘记锁门,他就那么溜了出来,径直去了我家,路上还买了我爱吃的水果,再后来,我妈给我打电话。
8.
“他到底是什么病?”我问顾大海。
“大夫说可能是失心疯,也许找点什么刺激刺激能想起来。”顾大海把药给我一粒一粒地倒好放在手心里。
“我们看看去吧?我就看看。”我望着顾大海,他最近很沉默。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去。”顾大海丢下一句话,转身拉门准备出去。
“我必须去,为了我们还有赵培,不能让他这样下去。”我看着顾大海的背影,却猜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哈哈,姐姐。”一个男孩子把手塞在嘴里使劲地嘬。
“你知道不?知道不?”一个姑娘蹲地上直唠叨。
“党的各级领导干部必须模范地履行本章程第三条所规定的党员的各项义务,并且必须具备以下的基本条件……”另一个穿着红卫兵衣服的老太太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党章。
我们走在病房的走廊上,身边的门里不时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走廊上也摇摇晃晃地坐着好多人,他们笑,哭,眼神空洞,冷漠,没有一丝的温度。
“大海……”我突然害怕了,这地方给人的感觉是完全没有人气,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
“没事,上这边。”顾大海把我拉到了他的另外一侧。
“都不许闹了啊,吃药了,过来,都过来。”一个护士端着个盘子,上面放满了花里胡哨的药,什么颜色都有,后面稀稀拉拉地跟着不少人,包括刚刚坐在这里的。
“哇!”一个女的猛地冲到我的面前。
“妈呀!”我吓得闭上了眼。
“干吗?”顾大海用自己的手臂环绕着我。
“嘿嘿,嘘……”那女的使劲朝我们挤眼睛,“嘿嘿,淘气了吧?想不吃药,我告你妈去!”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剩下我跟顾大海心惊肉跳。
“我想知道魏子路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看着眼前的大夫,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都特别牛高马大,更增加了我的恐惧。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来,大夫牛高马大说明这里的病人是会打人的,要不干吗不找几个白嫩得跟发糕似的医生?
“这个不好说,他表面上是什么毛病都没,主要是主观上的逃避,他在故意选择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们脑子里面就像是有个盒子,他把不好的东西放到里面,锁上了,你明白吧?”大夫看着我们。
“也就是说,只要能刺激刺激他就什么都想得起来?”顾大海其实也挺为魏子路担心,不过我知道他是看不得赵培孤苦伶仃的,马上就要生了。
“我们能看看魏子路吗?”我提出要求。
“可以,你们跟着护士走吧。”大夫好像特别希望我们能把魏子路接出去。
9.
“小鱼,小鱼,我害怕,带我回家……”魏子路看见我以后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放开。
“你先放开。”顾大海想拉他,但是没用。
“你走,我不认识你!小鱼,小鱼带我回家吧?”他粗暴地推开顾大海,接着哭。
“不许哭了,你还有男人样儿吗?”我把魏子路扶起来,找出纸巾给他擦脸,“你去我家住好不好?”
“小鱼!”顾大海拉着我出来,“你要干什么呀?”
“接他走,在这里他早晚和外面那些一样,我不能让他在这里呆着。”我知道这回顾大海真的急了,他拉得我肩膀很疼。
“赵培现在马上就生了,没时间照顾他……况且他不认识人了呀。”
“我有。”我看着顾大海的脸,“我有时间照顾他,我会让他想起来的。”
“你……”顾大海突然放开我的手,“你为我想过没有?是,我也想帮忙,我们可以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他,但是你把弄回去,别人会怎么想?你让我父母怎么想?”
“没什么好想的,我只是帮朋友,如果这样你们都能想歪了,那就不知道是谁小人了……”我不敢再看顾大海的眼睛,只好盯着地上。
“……你自己想好!”顾大海是第一次没有等我,就扭头走了。我觉得天旋地转了,眼泪滴在地板上面,这时,一只手伸到我的眼前,捏着一张纸巾。
“你总是这样,倔得要命。”魏子路像以前一样笑,他的牙很白。
“我们回家吧,我带你走……”
“子路啊,你先住小鱼这屋啊。”我妈抱了床被子进来。
“谢谢阿姨。”魏子路笑得甜甜的,“那你住哪?”他回头看我。
“我回我自己家啊。”我想都没想就说。
“你不住这里了?”魏子路很吃惊。
“啊……我搬走自己住了。”我差点把结婚的事说出来,大夫要我先不要告诉他太多。
“你怎么想的?”我爸屁颠屁颠地跟着我。
“没怎么想,总不能让他跟神经病们住一起吧?早晚也得神经了,我怕他妈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我坐沙发上面看电视。
“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那顾大海怎么办?”我妈坐我旁边。
“凉拌,我胡噜得平。”我假装把书包里的手机掏出来。
“你就不觉得这么着对不住人家?”我爸“啪”地把电视关了。
“就是,顾大海已经挺不错的了,人家什么都没说,还打算找个好大夫给他看病……”
“哎呀!有那个工夫你管管我哥好不好?”我站起来。
“沈浪怎么了?”安月突然从屋里闪了出来。她现在练得听见“沈浪”二字就能支愣起来,跟狗似的。
“没事,他不是出差浪去了吗?”我看着安月,要不是怕她闹,我真想告诉她沈浪找情人去了。
“你看,你没事老跟你哥过不去干吗。”我妈慌里慌张地打圆场。
“就是的,沈浪过几天就出差回来了。”我爸准备拉着狗下楼遛弯去,一拉开门只见顾大海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呢,“哟,吓我一跳,快进来,进来。”
“爸,我接小鱼回家。”顾大海赶紧给我爸让地方。
“哦,小鱼也说回家呢,走吧!”我妈巴不得我快走,赶紧帮我把东西收拾好。
“那我走了……”我拉着围巾出门了,这次是自己拿的书包。
10.
晚上还挺冷的,我揪着脖领子撅着嘴跟在顾大海后面,他猛一站住我“咚”的一声就撞在他的后背上面了。
“走路也不看着。”顾大海拍我脑袋一下。
“你不是让我自己看着办吗,撞死了好。”我抬头看他一眼。
“唉……我能不管你吗,回头你敢宰了我。”顾大海学我生气,“顾大海!我找人废了你!”
“滚!讨厌。”我藏住笑脸不看他。
“乐了,乐了。”顾大海屁颠颠地跑到我的前面。
“你个死胖子!”我使劲掐他的脸,“拿着书包!沉死我了。”
晚上的时候我一直没睡着,顾大海好像也是一直翻身。“你睡着了吗?”我问。
“嗯。”他答。
“今天对不起。”我看着顾大海睁着的眼睛,亮晶晶的,跟丢丢一样。
“我也错了,一开始就没看清楚你性质,为了朋友你能两肋插刀,不是插牙签。”他转过头看我。
“讨厌,对你我连牙签都不插,自生自灭去吧。”我靠在顾大海的旁边。
“嗯。”顾大海用下巴使劲蹭着我的头顶。
“哎!你不是睡着了吗?”我一抬头,顾大海差点叫我撞背过去。
“下次带魏子路回忆个什么带我去啊。”迷迷糊糊中我听见顾大海说。
“嗯……”我往他那边钻了钻。
“你听见没有?”顾大海扒拉我一下,看看我睡觉了,什么都没说。
“咱这回可是过了啊。”林楚拧着眉毛。
“那我也不能不管他吧,早晚跟安月一个德行。”我剥着栗子壳,“再说,赵培过几个月就生了,回头一刺激成了怪胎……”
“反正我是服了顾大海了,要我是他看不抽死你的。”林楚把手放脑袋后面。
“到头也没准反过来,是我打他。”我跟她乐。
“没心没肺啊,没心没肺啊……一个你,一个阿蒙,全不让我省心啊。”林楚指着我鼻子。
“去去,阿蒙又干吗了?”
“她倒是老实不少,听说跟李展鹏去外地玩了,但愿回来路上别打起来。”
正说着,听见有人“咣”的一脚踢开林楚的库房门,正是阿蒙:“啊!气死我了!”
“真不禁念叨,来了。”我放下栗子跑去看。
“咦?你在啊?也好,省得我跑两回了,拿去。”阿蒙看见我就扔给我个口袋。
“你们去哪了?”林楚问阿蒙。
“别‘们’啊,把那个‘们’给我去掉,那孙子叫我扔内蒙了。”阿蒙气急败坏地把鞋甩到地上。
“内蒙啊,买牛肉干了吗?”我成心光注意吃的。
“别逗了。”林楚拍我一下,我对她吐吐舌头。
“你说这个杀千刀的李展鹏,当我的面看姑娘,看就看吧,一会姑娘一拽就跟着跳舞去了。”阿蒙把杯子使劲放桌子上。
“得了啊,那是少数民族地区的风俗。”我拿起杯子看看杯底漏了没。
“我呸!你没看见李展鹏那个德行。”阿蒙狠狠白我一眼。
“你也是,看就看呗,反正人都是你的,也抢不走。”林楚帮阿蒙满上啤酒。
“……我膈应。”阿蒙郁闷了。
“算了算了,学学人家顾大海,多大度。”林楚一边劝一边把不忘了把我捎上。
“出什么事了?”阿蒙眼睛立马亮了。
……
“可真是过分了啊。”阿蒙听完以后就跟林楚站在同一阵线上训我。
“你当你好呢?”我斜眼看着阿蒙,“比我还过分的没资格说我。”
“去!”阿蒙又开始动手动脚,拧我一把。
“哎哟,你当我是李展鹏呢?玩什么命!”我喝着啤酒。别的事能争,这个事真争不了,顾大海对我没的说,真的,要我是顾大海,早就急了。
“唉,不管怎么说吧,以后你去看魏子路也好,帮魏子路也好,我们也跟着吧,不说别的,万一让安月那个小人得了志,孙子不定干什么呢。”阿蒙扶着酒瓶子,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又多了。
“这个没错,我也赞成,以后顾大海没时间跟着我们就跟着。”林楚头一次特别赞同阿蒙的主意。
“阿蒙,你最近聪明了啊?”我看着她笑。
“对啊,阿蒙,能个了啊!”林楚一回头,阿蒙的脑袋一下子冲进了炸花生米里面。
“靠,喝多了就那么明白啊?”林楚哭笑不得。
11.
回家以后顾大海正揣着手在沙发上睡觉。他一冷就揣着,我老笑他是老农的习惯,这个叫“农民揣”。
“顾大海,上床睡觉去,冷。”我轻轻拍他的脸。
“嗯……”他压根儿不醒。
“……”
“啊!”我把在外面冻得冰凉的手伸进了顾大海的脖子里面,他都蹦起来了。
“哈哈。”我看着他笑。
“真是,淘气!”顾大海揉揉眼睛,“你干吗去了?”
“跟林楚他们吃饭。”我把书包挂好,“对了,你多了两个外援。”
“什么外援?”顾大海把睡着的佩佩和丢丢分别放回窝里面。
“林楚和阿蒙说,以后你没时间看不过来我的话,她们跟着我。”我从浴帘里面对他喊。
“那敢情好!”顾大海一脑袋扎了进来。
“你干吗!讨厌!”我用热水烫得他嗷嗷叫。
我带着魏子路去看赵培,也许他可以想起些什么。
“你好。”魏子路笑得跟没事人一样,赵培猛地哭了。
“……你没事吧?”我赶紧扶起她去沙发上坐。
“她怎么了?”魏子路缺心眼似的问顾大海,但是看到顾大海阴得能掐出水的脸,又闭上嘴了。
“为什么这样……”赵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特别残忍,但是我也是……”我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早上的时候顾大海就说,不如先去魏子路家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但是我非想快刀斩乱麻。
“我带魏子路去买吃的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顾大海可能是想把魏子路先带出去。
“成,去吧。”我点点头。
“对不起。”我看着赵培,她的眼睛肿了,跟桃子一样。
“是我不好,太激动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赵培费了很大劲平稳了情绪。
“我想让他先跟你熟悉,要相信自己,你会让他第二次爱上你的。”我帮赵培拉拉衣服,她最近突然瘦了,显得肚子特别大。
“能不能让他住我这里?”
“我做最大的努力。”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儿,魏子路跟小孩子一样地黏着我。
“我好像听说过你。”魏子路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出一句让我们都很振奋恶的话。
“你说真的?”顾大海一激动都快站起来了。
“小,小鱼跟我说过。”魏子路有些害怕顾大海。也是,顾大海从见面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胆小,跟以前一样。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吃完饭魏子路就跟我嘀嘀咕咕非要回我家,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他回去。还是顾大海说得对,我应该先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赵培的事真是不能急。
“子路……”赵培恋恋不舍的,看着我心里难受。
“回去吧,啊?冷,回头我们治好了就给送回来。”顾大海临开车前对赵培说。
“谁病了?”魏子路在后面搭腔,顾大海的车“哐当”一下,没挂好档。
“魏子路,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我白他一眼。
“哦,那不说了。”
12.
“上楼吧。”我特意叫我爸在窗户边上看着,这回再跑了真没地方找去。
“你怎么不回家?”魏子路比较疑惑我总是不回家住。
“不说我在外面住吗?上去。”这个魏子路是真讨厌,唠唠叨叨,跟事儿妈似的,我就纳闷当初看上他什么了,虽然顾大海也唠叨,但是就没有他这么烦。
“哦,离那个胖子远点,那么凶,一定不是好东西。”魏子路偷偷在我耳边说。
“哈哈!”
“他跟你说什么了?”顾大海自己坐旁边运气。
“说你不是好东西。”我看着他乐。
“什么世道!我陪着我媳妇会前男友,还落一个不是好东西。”顾大海简直火冒三丈。
“乖啊,我再给你说个好事。”
“什么?”顾大海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知道吗,魏子路其实还没你唠叨,但是我觉得他特别烦。”我认认真真地看着顾大海。
“什么意思?”顾大海开始有笑脸了。
“自己猜,猜不出来别猜!”
“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啊?”顾大海从回家就跟我后面转悠。
“去去,喜欢你个屁。”我忙着抹面膜。
“你看,快说,我睡不着觉了回头。”顾大海抢我的面膜。
“正好抹完了。”我高高兴兴地去洗手。
“快点说吧,不要扛着了。”这回顾大海没跟着,而是用牙缝跟我说话。
“滚。”我也用牙缝出声回答,真讨厌,没事学我。“啊!顾大海,你要干吗啊?”我说顾大海怎么也用牙缝说话,他用我的面膜抹了一脸。
“嘿嘿,高兴,我美美。”他嬉皮笑脸地走了,没过一会差点哭着又回来了。
“哎呀,哎呀,扒不下来了。”他急吼吼的,差点笑死我。
“傻呀,面膜有连眼皮子一起糊上吗?哈哈。”我找毛巾给他擦脸。
“妈爷子!疼,下回打死也不使了……”顾大海一边嚎叫着眉毛给拔下来了,一边哼哼唧唧装可怜。
13.
这几天我一直和顾大海还有魏子路在一起,我们去了以前常去的公园,饭馆,游戏厅,溜冰场还有学校,顾大海黑着个脸像保镖一样晃来晃去。
“喂?”周末我本来想好好睡一觉再带顾大海接魏子路去,但是不知道谁凌晨时打来电话,顾大海闭着眼睛接了。
“谁呀?”我睁眼看了一下。
“不知道,不说话。”顾大海无奈了。
“挂上,让丫死去。”我翻身继续睡觉。
铃……五分钟以后电话接着响。
“顾大海,接电话。”我踢了他一脚。
“喂?谁呀!说话!”顾大海这回是彻底醒了,气的。
“神经病吧?”我支起上身看,“给我,我来。”
“你吃多了吧?疯了吧?认识表吗?变态!流氓!”抢过电话我就骂,那边传来咳嗽声,“这个声音有点熟……”我看看顾大海。
“咳嗽你都能熟了?”顾大海明显不信。
“……鱼……鱼……”那么断断续续传来了点声音。
“杨超!”顾大海和我一起喊,“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我挂了电话就爬起来穿衣服。
“怎么了?”我冲到杨超家的时候,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林楚和阿蒙他们都在,陈露坐在地上,墙上还写着“欠债还钱,杀你全家”什么的……
“哈哈,没事,哈哈。”陈露看着我们笑,“吃苹果吗?我刚刚买的,特红,给你们洗去。”然后就哼着歌去厨房了。
“没事吧?”我指着陈露的背影,“出什么事了?”
“杨超刚才差点给烧死了。”李展鹏小声告诉我。
“什么?!”我喊了出来。
“嘘!嘘!”林楚拎着我的脖领子到了门外。
“谁烧他了?什么欠债还钱?”我给弄得莫名其妙。
“陈露好像借了高利贷。”阿蒙也出来了。
“她干吗借钱?找我们不就成了?”我傻呆呆地问。
“白痴,陈露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楚上来就给我一巴掌。
“刚才有人来浇汽油,杨超急死了,给我们打电话,好在陈露及时回来了,没给点了天灯。”阿蒙掐着嗓子小声说。
“靠!哪个王八蛋干的?我找他们去。”我暴走了。
“人家可是真流氓,你歇了吧,啊?”林楚摸摸兜想点烟,被阿蒙按住了:“你找死啊?这儿全是汽油!”
“离婚吧……”陈露笑靥如花地跟杨超说。
“……”杨超的眼睛瞬间红了,挣扎着,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了解了他们的痛苦,想说,说不出来;想帮,不知道怎么帮。
“陈露你干吗呀?”林楚拉着她。
“是啊,欠多少?我们帮你还了,以后差钱就找我们。”阿蒙的话让我特别的感动,她向来是铁公鸡。
“就是啊,我找人帮你说晚几天还……”我看看杨超,他长着嘴死活说不出什么来。
“你们能结婚不容易,别说散就散了啊。”顾大海在跟着劝。
“你离婚了杨超怎么办?”李展鹏的话招来我们一群人的怒视,“我……那个……事实吗。”
“杨超,我不会不管你的,只要没死,我供你一直到老。”陈露哭着伏在杨超的腿上,“但是我们必须离婚,不然,他们是会找你要帐的。”
“……不!”杨超猛地推倒了陈露,眼泪早已经流了一脸了,“废……物!废物……”他拼命捶自己。
“跟你没关系,没关系!”陈露拉着他的手,我们也赶紧找能下手的地方按住他。
“让他们安静会吧。”我拍拍林楚和阿蒙示意大家出去,我觉得我最近看到了很多很多这样崩溃的人,魏子路是,沈浪是,陈露也是,但是大家的选择方式不同,魏子路选择逃避,放弃所有人对他的期望;沈浪选择面对,用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陈露的选择也是逃避,她宁可自己背上着所有的事情。
14.
“怎么样了?”我站在楼梯上问顾大海。
“安静多了,刚刚睡着,陈露真的要离婚?”顾大海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把头靠在顾大海的肩膀上,“最近很累……沈浪还没回来,魏子路什么都想不起来,杨超他们又这样……”
“不舒服?”顾大海摸摸我的头。
“好累……等没事了,我们去旅行吧。”头又开始疼了,不过我没想告诉顾大海,不然他就又大惊小怪的,这里已经够乱的了。
“好,我们出去散散心,最近事情是太多了,沈浪打电话来说已经找了不少地方了,过几天就往更深的地方走走。”顾大海的背上暖和极了。
“嗯,别动啊,我靠会儿。”
“那我们先回去,回头有事打电话。”林楚和阿蒙留下来劝陈露,李展鹏回家带孩子,顾大海跟我去看看魏子路。
“成了。”林楚拍拍我,“回去吧,你脸色不好,早点回去啊。”
“知道了。”
“小鱼,你今天跑哪去了?”打开门,魏子路带着笑脸来迎接我,这倒是让我很欣慰,起码我不用再天天没了魂一样地找他。
“有事。”我进了门,魏子路就老老实实地坐沙发上面等我。
“你也坐吧。”魏子路笑眯眯地让顾大海坐,闹得顾大海很尴尬。
“魏子路,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看的那个人吗?”我对着魏子路说,这是我们路上安排好的,大夫也同意这样做,先把魏子路哄到赵培那里去,毕竟那里有两人很多的记忆,对恢复记忆有点帮助。
“怀孕的那个?”魏子路想想回答。
“对,那个……呃……姑娘挺可怜的,你看,最近陈露和阿蒙他们也有事需要我帮忙,实在照顾不了了。”我看看顾大海。
“是啊,你看那么大的肚子,就快生了,回头万一出个意外什么的怎么办?”顾大海说。
“这个,小鱼,让我去是吗?”魏子路对顾大海还是有点顾忌。
“嗯,你当替我去照顾,帮帮忙好吧?”
“好……吧,小鱼叫我去,我就去。”魏子路把手放在腿上蹭着。
15.
“唉……”顾大海也靠在床头叹气。
“这是怎么了啊,全是倒了血霉了。”我对着镜子东胡噜一下西胡噜一下地梳头。
“媳妇,我们周末去烧香吧?当是祈福去了。”顾大海突然爬了起来。
“好主意,明天就去吧?”我转过去对着顾大海。
“成,那我们得多带点香火钱。”顾大海赶紧数钱去了。
“请保佑大家顺顺利利,这几年我们多灾多难,不能再背了……”我跪在一块垫子上面念念叨叨,顾大海去添香油去了,这次我们下大本儿了,快上万了。
“媳妇,我请了几个护身符,这是你的。”顾大海把一块跟玉一样的东西戴我脖子上。
“你的呢?”
“我没事,不求了,有你送我的玉呢。”顾大海把赵三儿给的那块玉掏出来。
“这个是赵培的,保佑母子平安的;阿蒙的是保佑身体安康的,给她儿子求的。”顾大海在回去的路上一一告诉我。
“那其他人呢?”我手里还有几个护身符。
“林楚的是求事业的,陈露他们的是姻缘……魏子路的是求健康的,他得想的起来才是真健康了。”顾大海在说魏子路的时候顿了顿。
“顾大海,你真好。”我觉得顾大海现在就是天使,就差没长翅膀。
“德行,我也是给自己求呢,他们早点好了,我好早点带你旅游去,一个个净给我添乱。”顾大海一向喜欢对我笑,虽然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线了,跟瞎子似的。
16.
“什么?太好了!”我在报社接到电话,沈浪这回真的像个人样,居然把顾小溪给找回来了,他们晚上回到北京,我赶紧又给顾大海打电话。
“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就找你去!”顾大海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个傻东西,才两点多,没下班呢。”我抬眼看了看钟。
“嘿嘿。”顾大海坐我旁边傻笑。
“干吗呀?看见你媳妇这么高兴?”陈哥伸出脑袋来逗。
“去去,我告诉头儿你偷懒。”我把手里的笔丢过去。
“嗬,真凶。”陈哥捂着脑袋缩了回去。
“顾大海,你去找地方呆会儿去。”我推着顾大海出门。
“干吗呀?我跟你呆会儿呗。”顾大海不乐意。
“刚几点啊,沈浪他们晚上11点才到呢,你要等不及现在就去火车站蹲着去。”从刚才起就有人指指点点了,主要是顾大海老是傻乎乎地笑,知道的是妹妹找到了高兴,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他干什么呢。
“哎呀!”顾大海光顾着回头和我说话,不留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稀里哗啦地掉下了很多东西。
“对不起啊,对不起。”顾大海赶紧帮人家捡东西,“咦?华天啊。”
“没事。”华天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对不起。”我踢踢顾大海让他快点给捡东西,从外地回来以后华天跟人间蒸发似的,很少在我面前出现了,那老姑娘说他跟病了似的,瘦了好几圈。
“还不出来……还不出来?”顾大海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死活不肯歇着。
“大哥,你晃得我眼晕。”我都不去看他,真烦人。
“喂?”沈浪打来电话,我还没说几句呢,手机就叫顾大海给抢了去。
“喂喂?小溪呢?”顾大海跟个神经似的抱着电话大叫,“哦……去厕所了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到啊?……晚点了啊,成,我等你们。”
“哈哈。”顾大海的脸跟电影似的,从惊喜到落寞,还有失望和无奈,整个一部大片,“我就说你不要那么激动吗,坐这儿,喝点水。”
“不喝,回头我去厕所了他们出来看不见我。”顾大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我笑。
17.
沈浪和顾小溪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等到差不多快12点了才出来。
“呜呜,小溪啊,你怎么那么傻啊?”顾大海蹿上去就抱着顾小溪哭,拉都拉不开。不光吓坏了我和沈浪,顾小溪也吓得够呛,死死闭着眼。
“哥,对不起。”在车上顾小溪给顾大海道歉。
“没事没事,回家就好了,别这样了啊,吓死我了,吓死爸妈了。”顾大海红着眼睛开车,跟个兔子似的。
“就是啊,你看你哥吓的,我还头一次看见顾大海这么玩命哭呢。”说着说着,我又想笑了。
“我,我那是真情流露。”顾大海尴尬得要命。
“哈哈,没事,没事,我知道,知道。”我看着后视镜里面的沈浪,“这回你也不容易,回家早歇着吧,一直说你出差了,记得圆谎啊,会吧?”
“我知道,安月没折腾吧?”沈浪看着我。
“没事。”其实我特别不放心就是沈浪,孩子老实,回头再把实话秃噜出来,“对了,魏子路回来了,但是把什么都忘了。”
“真的?能想起来吧?”沈浪上前抓着我的椅背。
“没事,我和小鱼在想办法配合医院治疗。”顾大海接上了话。
“哦。”
“小鱼啊,我有话跟你说。”沈浪第二天就跑来找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楼下咖啡厅见吧。”一猜就知道沈浪一定得找我。
“顾大海是好人。”沈浪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这个。
“我知道,所以亏待他就这一次,我发誓。”我玩着杯子里面的茶叶,袋泡茶上面有跟长长的绳子,一头连着茶叶包,一头贴着个小纸片,上面写着咖啡厅的名字。我不是很喜欢袋泡茶,因为觉得特别听天由命,全靠一根绳子拉来拉去,拉不好“噗”就折了,跟事故死亡似的,说没了就没了,拉不起来了。
“要我帮什么吗?”沈浪看着我玩,“你总喜欢把一些事情放心上,生怕身边哪个朋友过得不如意。”
“我原来那么伟大呢?”我把茶叶包拎了出来。
“呵呵,这次我得谢谢你,不然恐怕我后半生得痛苦下去了。”沈浪笑笑。
“现在说这个早了点啊,安月还没收拾呢,她可不是好对付的。”
18.
顾小溪在我和顾大海的家住了几天,周末的时候我们把她送回家。
“妈妈……”顾小溪看见老太太就哭,老头跟着抱在一起哭,闹得我和顾大海陪着哭了好久。
“傻孩子啊,你到底长脑子没有啊?”老太太使劲拍打着顾小溪的背。
“死丫头,差点吓死爸爸了。”别看顾大海他爸平时总是严肃的,哭起来原来也和老太太一样,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吃啊,快吃。”顾大海他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个劲地给我们夹。
“妈,我不是小孩了,自己有手。”顾小溪撒娇地说。
“就是,你让她自己吃。”老头嗔怪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对了,小溪啊,你和那个男的……”老太太一张嘴,就让老头瞪了一眼。
“我知道,你们为我担心,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了,会弄好的。”顾小溪笑眯眯地回答,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孩子啊,爸爸妈妈不会害你的。”老头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上了。
“你个老东西,哭哭啼啼的,干吗呀。”老太太忙拿了张纸巾帮他擦。
“嗨?”吃完饭我去房间找顾小溪。
“嫂子,坐。”顾小溪正忙着叠衣服呢。
“嘿嘿。”我接过来帮她叠。
“嫂子,我们都说好了,2年,我等2年,他说回来离婚,要是离不了,我们就算了。”顾小溪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得很,好像不是说自己的事似的。
“是吗,这样也好,给大家点时间,都冷静冷静。”我心想这个沈浪还算明智,没跟小溪胡说八道。
“他是好人,不过太老实了点,他说从小到大都没为自己活过,如果这次机会抓不住,那还不如死了算了。”顾小溪对我笑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我希望他能离婚,因为这样也是解决痛苦的办法,但是……这事不是好办的事。”
“我知道的,嫂子,你是好人。”顾小溪声音有点哽咽。
“怎么可能,我从小就不是好东西,我妈说了,‘你就是个祸害!’”
“你身边的朋友会全好起来的,你和我哥也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19.
安月现在又开始频繁地追踪沈浪了,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我妈还不信。
“沈浪,你这是什么?”安月跟狗一样嗅遍了我哥的西服开始质问。
“你有完没完?”沈浪放下手里的报纸。
“能耐了啊,你自己闻闻!全是香水味儿!”安月把西服扔在了沈浪的脑袋上面。
“别太过分了。”沈浪冷冷地看着她。
“我就过分了!你能怎么样?”安月又把衣服扔在了地上。
“好,本来我想慢慢告诉你的,但这回是你逼我的。”沈浪从抽屉里掏出张纸丢在安月的脸上,“我们离婚!”
“你说什么?没门!”安月晃了晃那张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
“那我去起诉,你知道婚姻法的,第一次起诉不判,半年后再起诉就一定判!”沈浪指着安月的鼻子说。
“精彩!”林楚听我说完了以后直拍大腿。
“没错,嘿,你哥牛了啊。”阿蒙也特别兴奋。
“那是!不看看谁调教出来的。”我有点得意,这么多年了,沈浪终于给我长了回脸。
“不过这个话可别当着陈露说,不然她真敢去法院。”林楚伸手去拿货架上的酒。
“所以我才非拉你们来超市买东西啊,聪明吧。”刚才这两人还不乐意跟我出来买东西,阿蒙一直在林楚这里住着,白天去上班,晚上劝陈露,我有时候也跟着,但是大半的精力在魏子路那边。
“陈露,快来!我们买了好多吃的。”林楚抱着东西跑到楼上看陈露。
“德行,不知道先把东西放下来啊。”我和阿蒙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人没了!”林楚大叫着跑了出来。
“什么?!”我手里的巧克力“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
“你丫看错了吧?厕所看了吗?”阿蒙跑到厕所里面看。
“没有,没人,有人就开灯了。”林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来。
“这里有张纸!”我看着桌子上面压着张纸。
我带杨超去天上人间看看我的新工作。
陈露
“天上人间……”我们仨全傻了。
“找去啊!愣干吗?”林楚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阿蒙和我在后面跟着。
“喂?阿施啊?”我慌里慌张地给阿施打电话。
“我的祖奶奶,快来吧,热闹了都!”阿施的声音都不正常了。
“马,马上到,阿施,你,你……”我都结巴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给带后面呆着。”阿施就是聪明果断,帮我说出了后半句话。
20.
“阿施呢?”我抓着一个小妞就喊。
“后,后面呢。”那小妞妆化得跟鬼似的,难看得要命。
“阿施!”我们一把推开小妞,冲向里面。
“这呢!”阿施从一个小包间里钻出来。
“杨超,陈露,你们没事吧?”我们仨一起往屋里挤,结果给卡上了,后来阿施一脚把我们全踢了进去。
就看见杨超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毛毯,陈露正在一边化妆呢,穿着小吊带,超短裙。
“来啦?坐吧,一会我就下班。”陈露扭头看我们一眼。
“陈露,你要干吗呀?”阿蒙夺过她手里的刷子。
“你要疯啊?”我都想上去打她一顿。
“急什么呀,不挣钱吗?没钱怎么给杨超看病?”陈露一兜手抢回刷子接着化妆。
“陈露,咱回去说,别让杨超跟着呆这儿,他不舒服。”林楚低声下气地说,我能感觉到她在压着火。
“没事,以后都得这样,我上班的时候得带着他,没钱又送不了疗养院……”陈露的话还没说完呢,林楚的巴掌已经上去了。
“你还是人吗!我们这么帮你,不知道好歹是不是?”林楚掐着陈露的脖子“啪啪”地打,看得阿施都傻了。
“怎么着,嘿,姐们,咱都慢慢说啊。”阿施抱着林楚往后面拖,我赶紧扶住了陈露,阿蒙拦着林楚。
“呸。”陈露啐了口唾沫,“别啊,你以后打身上,伤了脸我没办法上班挣钱了。”
“闭嘴!”我拿杯水泼了陈露一脸。
“姐几个,咱慢慢说,干吗呀,露露,我说了以后有事就找姐,你怎么不听啊?”阿施把林楚扔到了沙发上面,阿蒙赶紧压上去。
“阿施姐,我不能欠你的情,不是还能干得动吗。”陈露擦擦眼泪继续补妆。
“用不着啊,我手底下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阿施也有点不乐意了。
“姐,你不能不给我口饭吃吧?”陈露站起来,“我男人还瘫着呢。”她指指杨超。
“都……别……说了!!”一直呆呆的杨超突然站了起来,让我们大家都震惊了。
“你,你怎么……”阿蒙都傻了,杨超居然站起来了,然后又晕了过去。
“杨超,杨超,你怎么了?”陈露扒开我们冲了过去抱着杨超哭,“别吓我啊,别吓我!”
“愣着干吗呢?!上医院啊。”林楚一使劲把阿蒙推到了地上。
21.
“大夫,他会不会以后都能站起来了?”我抱着书包问。
“很有可能啊,他的情况不错,这有的人啊,是一受刺激就好了的。”大夫一个劲地念叨。
“真的?”林楚有点不相信。
“但是现在要抓紧时间去做康复,抓住好的状态。”大夫看着我们点点头。
“怎么样了?”阿蒙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我们。
“大夫说练练以后能站着了。”我马上汇报好消息。
“太好了。”
“他们怎么样了?”林楚从小窗户往里面看。
“好着呢,陈露一直握着杨超的手不放。”阿蒙偷偷告诉我们。
“嗨!”阿施还穿着包不住屁股的小裙子就来了,一看就知道刚刚下班。
“嘘……”我们仨一起对着她比手势。
“知道知道。”阿施捂着嘴说,“没事了吧?”
“现在是问题不大,我们让你查的查出来了吗?”阿蒙拉着阿施到旁边坐下。
“知道了,就是一个小老板,陈露找他借了8万,这人赵三儿就能摆平了,丫怕赵三儿。”阿施得意洋洋地跟我们说。
“那我去,你们看着他们,阿施,跟我去不?”我打算走一趟把陈露的债给还了。
“我给你钱。”阿蒙立马掏出来10万块钱。
“靠,你身上天天带那么多钱?”林楚都看傻了。
“放屁,本来我就是打算今天给陈露的。”阿蒙白了林楚一眼。
“成了,我们走。”阿施拉着我就走。
“三哥,这个事我是真给你个面子。”借陈露钱的是个秃子。我就说秃子没好东西,赵三儿除外,他那是头发少。
“谢了啊,我替我妹子谢谢你。”赵三儿抱抱拳,把桌子上的酒干了。
“那是,怎么也得给三哥一个面子,以后我还靠着三哥呢。”那秃子乐得跟王八蛋似的。
“就是的,回头找我玩来,我给你打折。”阿施跟个水蛇似的靠桌子上面,整个一个没骨头,半拉胸脯冲着那秃子晃,乐得丫比王八蛋还王八蛋。
“阿施,你以后多穿点,不冷啊?”赵三儿出门以后就把自己的T恤脱了,套阿施的脑袋上。
“这不是谈事吗,事半功倍!”阿施振振有词。
“行了啊,赶紧回去,我开店去了。”赵三儿在半道下了车。
“谢谢啊,回头我请你吃饭。”我对他摆摆手。
“阿施,你俩又勾搭上了吧?”我看着阿施美滋滋地拉着T恤,还哼歌呢。
“去,没你事。”她白我一眼。
“不过这回也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把那孙子晃晕了,我们全得让那个秃子灌趴下了。”
22.
“最近怎么样?”趁着陈露这边没什么事,我去了赵培那儿。
“挺好的。”赵培最近气色好了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
“小鱼!”魏子路看见我特别高兴,因为我说好了带他去看看他妈妈的墓,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让他想起母亲去世的事实,但是他仍然想不起赵培是谁。
“啊,最近怎么样?”我躲开了想坐我旁边的魏子路,赵培的脸上有点不自然。
“挺好的,不过我特别想看看我妈去。”他的脸上有点伤感。
“好啊,不过我们等会,顾大海一会就来。”我拉着赵培的手,暗示她放心,我不会单独跟魏子路出去的,这样她的脸缓和了点。
“那个人干吗老是跟着我们?”魏子路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那个……他是我好朋友。”我有点心虚,但是想想又奇怪,我自己老公,心虚个什么。
“我不想和你分手。”魏子路低着头,我感觉到赵培的手紧了紧。
“魏子路,你看出来了啊?哈哈哈,其实吧,我们早就分手了。”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了,大夫说他已经明白了现在自己的状况。
“真的?”魏子路突然哭了。
“……是。不过是你忘了,真的,我们……早分手了。”我不敢看他,尽管他在我心里早就没有了位置,但是我还是看不得他伤心。
“今天魏子路怎么那么老实?”顾大海跟我说。
“我告诉他,早就和他分手了。”我系好安全带。
“是啊!太好了……呃,我是说,该告诉他了。”顾大海一激动把实话都抖出来了。
“傻德行,告诉他我也舒服了,这样就没什么压力了,再加上赵培细心照顾,很快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得对顾大海笑笑,不然他心里会不舒服。
“哈哈,对了,沈浪说叫我们去帮他搬家。”顾大海高高兴兴地边拉着我的手边开车。
“还真搬啊?”沈浪上次和安月吵了一架以后,就搬到我房间了,害我回家没地方睡,只能睡沙发,这不,才没几天他又说要搬出去。
“搬啊,听说房子都租好了,就在公司附近。”
“慢点啊,里面全是我的书。”沈浪嘱咐着顾大海。
“干吗呢你!”我上去踢他一脚,“沉的让我们搬,你怎么不搬?”
“嘿,这话说的!我搬的比顾大海的沉得多了,你怎么不说?”沈浪冲我挤眉弄眼。
“滚蛋,赶紧的,一会安月回来了。”沈浪趁着安月不在家赶快搬东西,我爸妈看着我们搬。
“我要说的都写好放屋里了,一会她就看见了。”沈浪临走之前跟我妈说。
“小浪啊,你可想好了。”我爸拉着沈浪说。
“我想好了,人不能窝囊死。爸,你让我自己活一回吧。”沈浪跪在我爸面前。
“起来起来。”我爸赶紧扶他,“不兴这样说啊,我就你们俩孩子,你们好了,我就不说什么了。”
“走吧,一会她回来了。”我妈擦擦眼睛。
“小地方不错啊。”我打量着沈浪租的小户型,进门就是个厅,隔了一半当卧室,厨卫设计得也合理,虽然小了点,但是住着肯定舒服。
“现在对我来说没有安月的地方全是好地方。”沈浪把书掏出来一本一本放到书架上。
“这就对啦。早点开窍不比什么好,我早就叫你自己想好了。”我拍着沈浪的肩膀,这段日子我觉得他变了,比以前招人待见多了,有许多年我们没这么亲近了。
“行了,窗帘挂上了,怎么样?”顾大海从窗台上面跳下来。
“真好,真乖!”我胡噜顾大海脑袋一把。
“哈哈,也就顾大海让你这么着,换个男人扇死你。”沈浪在后面笑。
“滚一边去。”我抄起拖鞋扔在沈浪的脑袋上。
“哎呀,你看看,又成母老虎了。”沈浪哭笑不得。
“没事,我是武松。”顾大海搭着我肩膀笑。
“什么?”
“呃……沈浪,我还帮你弄什么啊?”顾大海赶紧假装帮沈浪抬东西。
“切,累死你们!”我看着窗外风景不管他们。
23.
“我真的不明白赵培怎么会突然这样。”阿蒙坐在沙发上唠唠叨叨。
“不明白也得明白,要搁你身上能成吗?”林楚提来一打啤酒。
“没准能,反正人是我的跑不了,大不了不看。”阿蒙回答得干脆。
“你也就现在说,到时候真发生在你身上我怕你杀人。”我打开一罐啤酒,“其实想想,要是我也害怕,我的男人完完全全不认识我了,还当着我的面对前女友亲亲热热,最最不能忍受的,是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
“这叫闻者心酸,见者流泪啊,想想真挺惨的,我觉得最主要看你怎么想。”林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薯片,叫阿蒙抢走了。
“我怎么想?”我有点蒙了,还真没想过,就想怎么让他想起来了。
“是啊,你怎么想。”阿蒙咔咔地咬薯片。
“不知道,就想他能想起来,还我和顾大海清静。”我放下啤酒,把薯片拿过来。
“那就好,以前来说你的世界是魏子路,但是现在你的世界只有顾大海。帮魏子路,是情意;不帮,也算不上不是东西。既然赵培不希望你再接触魏子路,我劝你三思。”林楚靠在沙发上面,最近我们几个给折腾得都快没人样了。
“唉,也好,爱谁谁,我什么也不管了。等陈露闹够了,我跟顾大海旅行去。”我把脚搭在桌子上。
“不行啊,我告诉你,路上花姑娘多。”阿蒙跳出来反对。
“你以为顾大海是李展鹏呢?”我斜眼看着她。听说上次李展鹏在内蒙差点回不来,阿蒙是突然跑路的,身份证在她身上——李展鹏就是傻,这么个疯婆子还真敢把重要证件交给她。
“这是报应,我叫他给我看花姑娘。”阿蒙嗤之以鼻。
“算了吧,李展鹏差点给当盲流送回来的。”林楚想起这个就笑。
“盲流?他也配!”
“哈哈哈,喂?”我的手机使劲地响,不看也猜出十之八九了,安月该下班了,她要问我沈浪哪去了。
“沈浪在哪?”她倒是不客气。
“你谁啊?”我懒洋洋地胡噜着阿蒙新染的头发,叫她给打下去了。
“……我,安月,你嫂子。”安月那边冷静了会。她应该明白,我向来讨厌人家跟我横。
“哦,什么事啊?”我笑眯眯地对着电话拉着长音问。
“沈浪在哪?”
“什么……”我把电话拿到耳边老远的距离,“啊,信号怎么这么弱啊……喂?说话!”林楚看着我笑,我用薯片砍她叫她闭嘴。
“我要找沈浪!”安月喊山似的叫。
“一会给家打电话吧,我在外面呢,信号有问题。”我也喊,不能透着不入戏,然后挂掉了电话继续吃。
“够毒的啊。”阿蒙突然坐起来,“上次李展鹏接电话也说信号不好,孙子是不是蒙我呢?”
“上帝保佑,你聪明了。”林楚跟看见奇迹似的叫。
24.
“小鱼,我想和你说点事情。”赵培早上打电话给我。
“怎么了?那我马上到你哪里。”我抓起书包准备出去。
“不用了!”她很焦急地说,“我们电话能说得清楚。”
“哦,那你说。”我站在了窗边。
“我,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她顿了顿,“子路现在很好,配合大夫的治疗,很快他就会和以前一样了,早上他跟我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很熟悉,我好高兴,真的……”
“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如果有什么事,给顾大海打电话,他会替我帮你。”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最近突然发现我和谐了,不再跟人大声说话,笑就更不要提了,早忘了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赵培好像哭了,声音哽咽。
“别哭,真的,我不怪你,也不怪魏子路。况且顾大海本来也不原意我去,我干吗非自己找不痛快呢?”我使劲咽着唾沫,不然水就会涌出来,从眼睛里面。
“……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他,更不能叫孩子没爸爸……”赵培在抽泣中挂了电话。
我站在窗前,手里的书包掉到地上砸到了脚,但是却不想捡。
我用手在脸上摩擦着,双手支在窗台上面,眼睛里面酸溜溜的,透过镜子我看见一道光,从戒指上面反射出来……
“喂?乌鸦嘴,你说中了。”我给林楚打电话。
“怎么了?什么事?”林楚好像刚刚睡醒。
“晚上我跟你吃饭然后再说。”挂了电话以后我几乎不记得怎么回的办公室。
“怎么了?”林楚早早站库房门口等我,手都冻凉了。
“呵呵。”我看着她笑。
“别吓唬我啊,最近事够多了。”林楚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被我的态度吓的,居然开始哆嗦了。
“进去说。”
“你难受吗?”林楚拉着我的手问。
“不知道,脑袋是木的,没感觉。”我扶着脑袋说。
“要不要……”
“别告诉顾大海,他看我这样肯定以为我和魏子路旧情复燃了。”我知道她想给顾大海打电话。
“那你真的点火了?”林楚看着我。
“点屁啊,火是水灭的,你见过湿柴火还能点着?”我觉得特别累,干脆缩起来趴在林楚腿上。
“那就不想了,爱谁谁,跟他说死去!”林楚拍着我肩膀,突然觉得她像我妈,老太太小时候就是这样哄我们睡觉的,通常她和沈浪都睡着了,我还睁大着眼睛。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林楚老摸我的脸,手上还挺有肉,看着那么瘦……我睁开一只眼,吓得面前的人一哆嗦。
“嘿嘿,你醒了啊?”顾大海像只招财猫一样蹲我面前。
“你?林楚呢?人间蒸发了?”我坐起来。
“盼我点好成吗?”林楚挥着勺子对我吼。
“哦,干吗呢?”我揉揉眼睛。
“煮饺子。你们家顾大海买的,他再不送粮食来我就饿死了。”林楚接点水倒进锅里。
“你不会自己买去啊?”
“大姐,我说多少遍了?这厂房的钥匙找不到了。”林楚要不是看顾大海在一定要打我。
“换锁啊……”顾大海找碗倒醋。
“不是她找我来着吗?本来我想让她看家我去弄锁,好么,大姐找我睡觉来了。”林楚把饺子送到我面前,顾大海端来醋,我现在居然是女王了,那两个是太监,伺候我的,我咬着筷子乐。
25.
“今天没事吧?”顾大海看着电视问我,我在旁边剪指甲。
“能有什么事。”我忙着呢,没空看他。
“赵培给我打电话了。”他扭头看看我。
“呼……没事。”我把指甲用纸包起来丢了,“我不是早就跟魏子路绝交了吗。”
“要不我去劝劝赵培?”顾大海可能怕我难过,所以跟小媳妇儿似的忍气吞声,我觉得他现在就像生不出孩子的老婆,主动给丈夫找小三,想想我又乐了。
“没事吧?要不我们去医院?”顾大海吓坏了,他觉得我和安月一样疯癫了。
“哈哈,哈哈……”我笑得肚子疼。
“我,我找医疗本去。”顾大海鞋都没穿就跑进卧室找去了。
“哈……回来!”我倒在沙发上面接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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