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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信厚躺下没一会儿,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最后干脆坐起来,披了一件衣服,也不点灯,径自往马厩里去骚扰他家的“祖宗们”去了。
阮白在驿丞这个位子上做不长。这一点就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跟阮白相处越久,他反倒是越奇怪,当初怎么会有人把阮白安排在驿丞这个位置上的。
好吧,或许是当初阮白还不识字,安排干别的,恐怕屁股还没捂热,就能被那些官场老油条们给连皮带骨吃下肚。再说,阮白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偏偏干出来的事情,一点都不小。
别的不说,就是他们这天天见的驿站和关城,如今比起他去过的任何一个城池都干净漂亮。树木成荫,鲜花铺地。不时有人洒水扫地,牲口的粪便也能被及时处理。这些粪肥还被集中后,派送到军屯,交给辅军给开垦的荒地堆肥。
军屯的事情展开的比较晚,来不及种粮,目前也只是收割了一批蔬菜。反正军中吃的蔬菜是尽够了。多出来的还能做成酸泡菜和菜干。不仅给军中的开支省下了一笔,还“有偿支援”了一部分给其他地方的驻军。
这些点子全都是阮白的手笔。他有时候会想,阮白这个驿丞都能做到这个份上,那些所谓的百姓父母官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阮白去京城了,如果上面不是瞎子,怎么也能让阮白当个父母官了吧。
两个后来的驿卒倒不是心思真有多不正。人往高处走,这没什么不对。可是眼界和格局都太小,他们只能看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驿站,甚至连这么个驿站都看不全。
他们只知道现在是暂代驿丞,等阮白回来或者是不回来(?),之后暂代两个字很可能会去掉。这一点,楚千户那边也是一样的。不过那边的人更多,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他只希望不要波及到他们这边来,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唉……”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了周大虎。
周大虎原本的一张屠夫脸,现在越来越没杀气了,反倒是有了三分楚昊那种憨厚的精髓。在普通人中,杀猪的当然让人犯怵。但是杀猪的怎么能和杀人的相比。
面对那位楚昊手下的百户,他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啊。我家大人就交代小人打理驿站。”
“生意?生意当然是大人自己在管,跟小人有什么关系?”
“那些地啊?不是一直叶冬在打理吗?”
那百户气得够呛,转身到对门找到叶冬。
叶冬正在小心侍弄找来的紫花苜蓿,看到百户走过来,赶紧叫住:“别动!住脚!别踩!”
百户莫名其妙,满地都是草啊,难道连草都不能踩吗?不过阮白干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了,都得等最后结果出来了之后,人们才会恍然大悟“嗷,原来酱紫”。这个叶冬是阮白的手下……
“这位大人来这里干嘛?”叶冬认得出百户的衣服,但是毕竟年纪还小,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委婉。
百户噎了噎才道出来意:“不知道阮大人走后,这些地里的产出怎么安排?”
西北这里天气冷得快,别看现在中午还能把人热出汗,最多不到两个月,地里就能冻得比石头还硬。所以收完庄稼之后,最多也就只能再种上一茬蔬菜。
不过百亩地的蔬菜,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叶冬不明所以地盯着百户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才道:“等产出的时候,大人就回来了啊。”地里面的产出关你屁事啊!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不过明晃晃的在少年的脸上写着。
百户抽着脸皮,只能当没看见。打狗还要看主人。叶冬是阮白的人,阮白是曹将军的义弟。现在阮白才刚走,而且回来之后也不定是个什么职位……
“我只是想说,从顺阳到京城路途遥远,万一阮大人路上耽搁了,叶小兄弟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尽管来军营里找在下。在下是楚大人手下的百户……”
“哦。”叶冬点头,脸上写着“关你屁事”。
百户抹了抹脸。他是军中待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了吗?
这个百户只是个打前哨战的,接下来无论是驿卒们还是叶冬以及几个长工,几乎隔三差五都能被几个“军中兄弟”说话谈心。
打扰人做事很烦的好不好?他们的事情多着呢,难道当个军汉就真这么闲?
这里的变化看在曹将军眼里,对管家吩咐:“去找曹九过来。”曹九是曹家军内的千户,一样是千户,地位要比其他诸如牧千户等人要高得多。
曹将军叫曹九过来,吩咐的就一件事情:“明天开始,让楚千户手下的将士,跟着你一起练。”
曹九眼露疑惑:“是。训练量和项目都一样吗?”
曹将军呲牙:“一样!”不是老大不在就开始搅风搅雨么?既然那么清闲,就让他们忙到干脆连路都走不动,话都说不出好了。
楚昊练兵很有一手,他们都知道。在最近的一场战争中,他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如果假以时日,绝对是另外一支不逊于曹家军的精兵。
但是,楚昊训练的时间太短了。哪怕是跟着他最久的部下,都还不到两年;最短的只有半年左右。现在能训练到比普通的士卒略高一线,已经是楚昊的能耐不小了。可是要跟着曹家军一样训练,第二天能爬起来的人,十个里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
不过,管他呢,反正是将军的命令。
在楚昊手下的兵被训成狗的时候,楚昊一行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队伍中的气氛也开始越来越紧张起来。
按照阮白这个职业暗搓搓党看来,在这一段下手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人困马乏,地形复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到了晚上,那就是真·黑灯瞎火,多好的下手机会啊。
于是,阮白在这段时间反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亢奋。
中午,队伍在一处坡地停下修正的时候,他还东张西望,就盼着能窜出来一个劫囚的。
楚昊没好气地看着阮白:“你不累吗?”不习惯骑马的人,长时间骑马就是一项折磨。他的部下们这些天,好多个大腿都磨得血肉模糊。没办法,现在顺阳关的马匹虽然日渐增多,但是之前也没那么好的条件,给他们人手一匹。哪怕是现在的这两百多匹马,也只是暂借,等回到顺阳关后,要还回去的。
那群糙军汉都这样了,阮白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反倒没事?要不是碍着附近总是有人,他早就扒了阮白的裤子亲自检查了。不过看阮白走路的姿势,除了刚下马的时候有点罗圈腿之外,好像哪儿哪儿都正常。
简直太不正常了!
“我累什么?”阮白横了他一眼,“今天探子们探到了什么?”
前面一段路上,适合埋伏的地点也不少。哪怕不能顺利劫囚,难道还不能沿途骚扰?疲兵战术都不懂么?
劫囚的人难道一点都不专业?没有专业不算,竟然还不敬业!差评!他都等好久了,这“发货”速度,等到货了,匈人大王子都烂掉了好嘛!必须差评!
其他人看到楚昊和阮白讲话,自觉退开一段距离。
楚昊见状,侧过身避过大多数的人的视线,快速地摸了一下阮白的大腿内侧,差点把阮白惊地跳起来。
“你干嘛?!”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不造他现在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吗?不造他们已经素了好久,连汤都没得喝吗?
楚昊看着阮白涨红的脸,瞪视着他的眼神全都是小钩子,让他的脸皮也升起了热度,轻咳一声才道:“我就想问问你,这几天腿没磨破?”
“没啊。”他好得很,“你忘了我天天遛黑曜石了?”刚开始骑黑曜石的时候,他确实吃了点苦头,不过不像这些士卒们那么严重。
黑曜石跑起来很任性,似乎是不习惯被人骑在身上,刚骑上去的时候似乎很平静,可是一旦跑开了,总要做点小动作,试图把人弄下去。不过饿几顿,再喂两顿好的,循环几次就好了。
后来遛马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慢慢跟着循序渐进地磨了出来。再说,
“我也不是一直骑马,中间会到马车上坐一会儿。”
楚昊这才放心:“也是,要说怎么对自己好,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咦?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对自己好,难道还有错?难道他对别人就不好了?难道他对楚昊就不好了?
楚昊快速抱了他一下安抚:“好了,是哥说错话了。”
“哼!不理你了!”阮白十分孩子气地丢下话,蹭蹭蹭跑开。
楚昊也不追,只站在原地叫:“别跑远了,最多再小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从顺阳关出发,前几天是尽可能的多赶路。现在倒是尽可能的多休息,让队伍中的人和马都能尽快恢复精神和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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