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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月余,淮南、丹阳发生地震,多个郡国又下冰雹,江夏、泰山亦发洪水,数百户人家流离失所,武帝虽命有司赈灾,但灾难不断总显得力不从心,于是又祭拜天地以求太平。这日武帝忽然想到年前曾让山阳公迁丁江夏之夏口,便召命催促刘瑾派人南行,又命尚书台尽快拟出王、刘二家征赴北疆的青年。

    不多久,有司差人到刘瑾家中征刘秋北赴襄平到东夷校尉帐下听用。刘瑾听闻儿子刚回家半年就又要远行,不免难过,忙陪笑着问传令官员,“尊驾,不知这次征召小儿北上军中听用多久?”

    传令官答道:“这次征召本是圣上之意。按陛下的意思,公子尚且年青,只在军中一年便可。”

    刘瑾又问:“那需要何时出发?”

    传令官有些不耐烦,说道:“依圣上的意思旬日之内就要出发。”

    刘瑾忙从袖内取出一串铜钱塞入传令官手中,“尊驾有所不知,小儿刚回府不久就被远征,为人父母总难免不舍。听说王府亦有征辟,不知是何人啊?”

    这官员将钱收入袖中,满意地掂了掂,说道:“陛下确实点名琅琊王氏府上派人同去,最后选了王敦公子。你家公子倒是可与他作个伴了。”

    刘公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差官,便让刘秋找来刘玫。刘玫本是山阳公族弟,年纪小刘瑾几岁,为人勤谨,府内日常事务便放心交予他打理。内室坐定后,刘瑾说道:“前几日朝廷已催我派人南下夏口,此事本该数月前成行,只是今年多洪水,便一直推到现在,现在看是耽搁不得了。今天尚书台又征召秋儿北上襄平军中听用,看来这一南一北两件事不得不同时进行。”

    这刘玫常日处事严谨老成,听了这番话便道:“南下之地由皇帝指定,夏口属荆州江夏郡,位于长江岸边,旁有汉水并入长江,每到夏秋常有泛滥。那里又处云梦大泽之中,沿江水两岸向西绵延数百里可达洞庭,枯水时多见泥泞,洪水时又连绵成汪洋泽国。夏口经由汉水沟通秦岭以北,经南阳陆路进入洛阳,还可溯上游远达汉中,战略地位极重。但此地常年爆发洪水,能够长期住人的只有黄鹄山和周围几座小山。不久前我已带人去过那里察看过,夏季江水一发,上游几百里都是一眼望不到的波涛浩淼。”

    刘秋听了惊道:“这样看来,皇帝倒是成心了,南方真就没有些平安的所在么,让我们迁到这种水上泽国,难道是送死不成?”

    刘瑾安抚儿子道:“西蜀之地已归晋室十多年,但凡好些的地方早已安排稳妥,难再容我们这些外人进去。吴地东南虽是新得,其所在的江左之地除了孙氏,早有顾、陆、贺、纪、闵等几族占据,其中的顾荣、陆机、贺循、纪瞻等人还是东吴旧臣、一时名士,所以除了北方权贵王族外,普通人很难再涉入其中。倒是荆襄湖泽之地,反倒是险中求福了。”

    刘玫又道:“那里大江两岸百里左右均有绵延不绝的大山,虽然不受洪水困扰,但山上多匪盗,而江湖之上亦有水盗。我们只能利用夏口附近几十里内的数座小山,旱时山下耕作,涝时上山躲水,幸好南方鱼虾等物产丰饶,不必担心饿肚子。只要我们能占据这数座小山,建立据点,加强水上航行能力,应该还能站得住脚。”

    刘瑾插话道:“我们作为前朝遗民,必然遭当今朝廷忌讳,所以才要逐渐南迁以备万一。江夏虽险,但官府也同样难以监视我们,同时它又位于荆州、扬州等地交汇处,几不管的地带管控也会很松散,只要我们能站住脚,就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发展。你可试试仿照从前西北大族宅邸常用的坞堡样式来建立山上的据点,大家集中居住大宅,宅邸外围再像城堡一样建厚墙高垒望楼,平日有人把守,这样就妥当许多,虽然多耗人力,但利于长远。”

    刘玫应道:“是了,从前西北雍凉之地多兵贼,许多大户为保平安,便多建坞堡,我这次南行照建几处就是了。”

    刘瑾见刘玫如此尽力,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这南迁虽只三百户,但衣食住行,房屋建造就颇费钱财。南方卑湿又多蛇虫,这边大夫虽然要带,难免又要在附近找寻能治当地疑难杂症的好大夫,还要了解当地草药。另外,南人多行舟船,我们要想在这云梦泽中来去自如,不光要族人多习水性,还要学会造船。如果再算上人力物力今后被洪水冲走的潜在损失,难保这南迁不造成巨大的钱粮压力。”

    这下轮到刘玫慌了神,“那要怎么办?”

    刘瑾淡淡地说道:“府中积蓄应付一时还没有问题,你只要尽力在当地解决,避免损失,其他只能日后再慢慢想办法了。”说罢,看了看刘秋道:“我更担心的倒是秋儿,虽然征召只说是在辽东襄平东夷校尉帐下听用,并没有实际官职和任务,但毕竟在军中,难免不上战场。我已托人打听,近年幽州、平州都不太平,鲜卑多有叛乱。阵前临敌诸事难测,只怕出现万一。”

    刘秋连忙安抚父亲,“朝廷只是让我帐下听用,又没要求携带兵器铠甲马匹,想是多为文职,我们只要紧跟校尉大人就行了。更何况这次同行的王敦乃是大族琅琊王氏,朝廷也不至于给我们过于危险的差使。父亲放心便可。”

    刘瑾看了看儿子,也只能承认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下人来报,王敦来了。

    见父亲正在大厅给人义诊,刘秋忙让人把王敦请到内厅。一两个月不见,王敦看上去倒比之前更黑了些。见过礼后,王敦便问刘秋,“大哥已经收到尚书台的征召了吧。”

    刘秋笑道:“没想到公子如此重礼,倒让在下有些惶恐。征召确已收到,只是不知道东夷校尉府是什么情况,正愁如何准备呢。”

    王敦见刘秋如此客气,又多几分真诚道:“先前弟已打听过,大哥确实年长我两岁,如此称呼并无什么不妥。而且自上次见面我就觉得大哥有些亲近感觉,想来您自然也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弟。这次远赴北疆,弟更是事先打听好了那边的情形。”

    刘秋没想到王敦竟然对自己一见如故,也不好再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弟弟”见外,就抱拳道:“既如此,愚兄也就不再和处仲客气了。不过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北疆的事情该是问了乃兄夷甫吧。”

    王敦脸一红,说道:“兄长果真被我家夷甫猜到,他说你定能猜出是我在他处问的。”接着便把从王衍处打探来的消息说给刘秋,“这东夷校尉主管东北方兵事,由平州刺史兼任。故平州所辖昌黎、辽东、玄菟、乐浪、带方五郡的军事都在其职权范围内,此外还督周边所属扶余、鲜卑、高句丽等各外族军务。又因手中持节,不必事事向朝廷请示就能调动所辖兵马,故虽是职务略低于将军的校尉,但实权极大;而将军虽地位尊崇,可是凡是出征却都要有皇帝虎符方能行使职权。”

    刘秋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些,顿觉有趣,正想接话抬头一看发现父亲正走了进来,便忙迎过去给王敦介绍。王敦深施一礼,刘瑾连忙扶起道:“我在前堂给人看病,不知有贵客来访。”

    王敦忙说:“山阳公几代义诊,可为我等后辈榜样,王敦领教了。”

    “我本来也是经过,听到公子在讲平州事情,就忍不住进来听听。”刘公示意王敦继续讲下去。

    王敦便道:“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然后继续道,“如今鲜卑虽被朝廷收复多年,又有人质在洛阳,但部族内却分裂成几部,彼此征伐不断,其中宇文部和慕容部近年犯我北面疆土,劫掠人口和牲畜。眼下幽、平二州交界处的昌黎、辽西二郡已被慕容部劫掠,连郡治所在的昌黎、阳乐二县亦被攻占。皇上听闻后正为此事发怒,恐怕我们到辽东不久就要有战事。”

    刘瑾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样一来,你们岂不是到了就要上战场?”

    王敦忙对刘瑾解释道:“山阳公勿要担心,我和刘兄年龄尚浅,此次征召又不授官职,实际只是作为东夷校尉帐下见习幕僚而已,即使随军出征也仅是跟在中军,不会有上阵冲杀的机会。”

    刘瑾多少放宽了心,不过又皱了皱眉说:“如公子所说,听闻到平州道路狭窄,尤其幽、平二州交界处的沿海走廊,除了辽西、昌黎外没有他途可到平州,那你们如何到任?”

    王敦抱拳道:“族兄夷甫对我说刘公心思缜密、事无巨细,果如其所言。这东向道路现下阻断以致平州孤悬,故圣上所以发怒。不过除了陆路,尚有水路可行,从渤海西岸出发即可抵达辽东郡,再从河口沿水路北上就能到达襄平,当年宣帝发兵辽东平公孙度,大军辎重即从青州的东莱走水路抵平州,山阳公大可安心。”

    刘公多少放下心来,“我倒希望你们真没有办法到达平州。”

    刘秋拉住父亲的衣袖,“《尚书》云‘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我自幼读圣贤书长大,有报国之志,难得此等机会,当效力沙场。儿子此次更多则是兴奋和荣光。”

    王敦把手放在刘秋手上,“我与大哥心意一样,也想到战场上建立一番功业呢。我曾向族兄王衍请教过意见,他只要我见机行事即可。”

    刘瑾长舒了口气,脸上也缓和了许多,“如此说来,我倒不能当恶人了。自我刘家世袭山阳以来,几代人一贯恭敬谨慎、委曲保全,上战场的事是我多虑了。”

    王敦接着道:“现时水路还算通畅,从渤海入辽水转入梁水便可抵达襄平,到时我与公子同行便是。”

    刘秋没想到王敦连水路都打听得如此仔细,不由感激道:“多亏公子多处打探谋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辽东如何行得。”

    王敦也抱了抱拳说:“那我们就同上辽东,力争做出点功业。”

    自东汉末年,曹操主持开通了白沟、平虏渠、泉州渠等一系列运河,沟通了河北的淇水、漳水、濡水一众河流。刘王二人从洛阳出发,沿水北行,经这些较为平稳的河流,直抵幽州入海,再从平州海岸顺河流逆流抵达梁水岸边的襄平。

    襄平原为战国时燕国所置,梁水从城东、城北绕行而过。这里虽是边疆,但汉末以来中原动荡,襄平这边疆大城的人口反倒可与中原大城相较。二人行舟近两月,抵达时已是夏末。

    进了校尉府递交文书,终于见到了这次效命的长官。东夷校尉何龛着一身两当甲,甲片被打磨得光亮如新,反倒没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感觉,头顶别了一根金簪子,虽然金光闪闪却与这一身铠甲显得很不协调。何龛方脸浓眉,面容明显有被修过的痕迹,一双环眼透出豪气,但隐约间还能让人觉察到一丝狡诈。

    何龛把文书放在案上,笑着对两个“新兵”道:“这尚书台也是吃饱了没事做,不派兵不调将,给我点钱饷粮食也行啊,派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给我,这不是故意拿我开心嘛。扔给我两个新手不说,还要保证安全。我说你们两个都会些啥啊?”

    王敦依足礼数上前施礼道:“禀何刺史,我和刘公子只是奉调到将军帐下听用,而且我们读过《孙武兵法》,剑也都还练过。”

    刘秋听他这样一说,觉得不妥,偷偷在后面拉了拉王敦衣角。何龛解了腰间佩剑往案上一扔,然后把扣带松了松,“行啦,小子,别装象了,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被调来的,不过就你们那点本事也只能先在我这中军待着了。”然后又把案上的公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王敦,“你叫王敦?你这是认识王濬、王虔亦或是王戎吧。”

    王敦再施礼道:“禀大人,在下出自琅琊王氏,建威将军乃是我家从兄。”

    何龛撇了撇嘴,“我就说么,天下那么多王氏,你总该沾上一个,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调令,让两个毛头小子来我这,说是听用,什么都不会还得我保护。”随后又瞅了瞅后面一直未说话的刘秋,“我说姓刘的小子,当今天下还真没什么姓刘的显贵,你总不会是汉朝皇帝的后人吧。”

    刘秋忙走到王敦身旁,依样行礼道:“禀大人,在下刘秋乃山阳公之子,愿随何大人左右以奉驱驰。”

    何龛挑挑眉毛,把手里的文书又扔在一旁,“鲜卑劫掠昌黎和辽西二郡,我作为东夷校尉守土有责,只等暑热稍稍消退,用不了多久就要带兵出征。我先找个人带带你们,让你们熟悉一下军中事务,顺便再操练下,免得一上战场就只能在一旁看着。”然后望了望帐外,“来人呐,去把贾督护叫来。”

    不一会儿,帐外走入一人,年龄看上去比何龛只小了几岁,但身上铠甲却没有何龛的精致,一些地方有明显的磨损,甲片上也粘着些许污渍。来人见了何龛便行礼道:“督护贾沈不知何大人有何吩咐。”

    何龛倚在案旁,指了指王刘二人说:“这两个新来的小子是尚书台征召的,都是士族人家的公子。你且先替我带些日子,军中事宜和兵器都教教他们,顺便也给我照看好了,日后出征我还要带上。”

    贾沈看了看身旁的二人,抱拳道:“下官领命”,随后对二人说:“二位请随我来。”然后贾沈从军中挑了三匹战马,三人一行出得城来。

    襄平作为辽东军事重镇,驻防士兵极多。驻军大营设在城西北外,北面梁水既可防备外敌入侵,也可保卫水路而来的给养并方便运兵,西面则可护卫自中原陆上而来的商队和行人。

    到达营地,贾沈说道:“二位公子今后就是在军中了,虽说二位直属何校尉中军,但眼下练习和熟悉军中事情就都要跟着下官才行,二位叫我贾督护就成。你们也算新兵,一会便可到军械库挑几件趁手的兵器。”

    刘秋便问到:“我等不曾精通兵器,还不知道选什么才好呢。”

    贾沈转身领着他们来到库房,指着挂着的一排刀说道:“你们既在中军,日后必要跟在刺史身边,最好选些单手兵器拿着练习。”随即摘下一把递给刘秋,“这环首刀虽然普通,但无论军中还是马上,都还好用。”

    王敦也跟着拿了一把,“请教督护,除了这刀外可有弓弩?”

    贾沈看了看他说:“二位没练过弓箭,留给二位的练习时间也不多,可以先从弩练起”,随后指了指一排架子上的弩,“这是擘张弩,可用双擘拉开,虽然使用起来慢了些,不过准头足,射程也远,勤加练习几日就能上手。”

    二人取好弩弓出了库门,贾沈又给他们演示了几式刀法让勤加练习。两人初入军营也觉得事事有趣,每日寅时起,戌时睡,练习也算勤奋。一晃数日过去,贾沈来接二人去校尉府,到了中军帐下,帐内人已基本到齐,三人便列在末位。

    何龛这回倒是换了支素簪子,没有上次那么显眼,他看了看众人,“今日把大家叫来,想必原委也清楚。今夏鲜卑慕容氏突然南出大山,连下昌黎、辽西二郡,劫掠人畜。虽因多条大河暴发洪水,我军不得西进,但国土丧失,平州孤悬,圣上为此愤怒不已,督促各州诸军扫平边患。今我收到消息,幽州刺史已发兵数万直取辽西,我军也要及时出兵为陛下分忧。诸位对此次行动可有何良策?”

    帐内一军官出列问道:“敢问大人,不知此次鲜卑有多少人马?”

    何龛连头也没抬,“这数月道路断绝,只有个别斥候深入敌前,探得少量消息。慕容部目前总计有数万之众,又多为骑兵,不过兵器铠甲皆不齐,训练亦不精良。卿可有良策否?”

    军官摇头道:“敌军数量不详但明显多过我军,且多为骑兵,我军西去三百里,劳师以远已是不利,昌黎之地南面临海,北有大山。我军自东而来在平原要面对敌大量骑兵劣势太大,北面山林那又是慕容氏的地盘,极易中伏,西来的幽州兵马我军又无法有效对接同时东西对进,难以照应。此仗甚是难打。”

    何龛抬头看了看众人,“其他人可有妙计么?”

    一时帐内鸦雀无声,何龛又向后望了望,“贾督护,前日我要你准备的船只、军械可否已备妥?”

    贾沈忙出列施礼道:“禀大人,都已按要求备下。”

    何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敌情不明,敌军又盛,但我军仍要秉承圣上旨意收复昌黎,恢复通往中原的道路。”

    说罢端正地坐到椅子上,“此次,我军水陆并进,一路骑兵出动后沿海向西缓行,一路步卒多配强弓硬弩从襄平登船,船只伪装成运粮船掩人耳目,而后直下大海后沿海西行。”见众人听得入神,又继续道:“水陆两军沿海岸结伴西行,骑兵在前,船只在后还要和海岸保持一定距离。鲜卑人没有水军,不用担心被发现。骑兵如遇小股敌军不要追击,遇大股敌军可适当接触,然后后撤吸引敌骑兵到海岸。昌黎周边一面临海一面临山,追击难以绕路,一旦敌大军完全靠近海岸,船便靠岸,到时弓弩齐发。”

    话说到一半,只听见后列爆出了一声“好”,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王敦听得尽兴,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大家看他还是个孩子,就都笑了出来,贾沈忙喝止道:“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何龛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对众人道:“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二位王敦、刘秋皆是朝廷征调到我军中听令,他们年纪尚轻,来军中时日还浅,以后还要多向诸位请教。”

    王刘二人一听,忙深施一礼道:“还望各位大人指教。”

    何龛说了声“免礼”便转回身去,回到案前,开始他的军事部署,“贾沈听令!”贾沈应了声“在”,他又继续道:“命你带骑兵一万五千西出渤海,抵达昌黎前与水军会合,而后再行听令。其余诸公带本部兵士,多带弩箭,与我一同出城由水路出海西行与骑兵会合。”

    众人领命后各自散去,何龛看了看呆在那里的两个小子,“你们俩跟随中军,随我一同出发。”

    二人还以为会被落下,一听便欣喜地领命奔出帐去。

    初秋的辽东已见凉意,山上隐约可见一些红色的野果。二人随着大军登船沿水路出海,西行数日终于联系上了贾沈的骑兵。何龛命人请贾督护上船,又让王刘二人跟在后面。

    为了便于隐蔽,这次何龛只带了三层楼船,船虽不大但每艘也容得下千余人。船开离海岸有十数里之远,降下帆布后,除非天气视线绝佳,远远地很难看见这支船队。自从上次军中听何龛部署后,王敦已感觉到这何刺史高超的军事水平并为之倾倒,他和刘秋私下里已反复琢磨多次长官的布置,正想要多听些,没想到何龛却有意留下机会给二人学习。

    海面风平浪静,此时月已初上,但却云遮雾掩,海风吹在脸上更觉凉风习习。四人披了斗篷站在船头,何龛便问贾沈前方消息。贾沈显然已派人作过打探,答道:“禀大人,前方探子回报,这次慕容氏可以说是倾巢而出,总计不少于七万骑兵,不过在一番劫掠后主力正集中在辽西对抗幽州而来的兵马,留在昌黎的军队只有两万余人,虽然对我方骑兵仍有明显优势,但这仗我们还有得打。”

    何龛脸上多了一丝笑容,“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到时我们只要找个视线不好的天气,把鲜卑人引到近海决战,再以楼船突然靠岸,多发劲弩,这仗想输都难。”

    贾沈施礼道:“大人英明。不过海岸离骑兵阵地尚远,普通射程弓弩恐怕不够。而且骑兵速度快,从船侧经过时间短,如何做到快速杀伤敌人骑兵?”

    何校尉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二位少年,又看了看贾督护,知道如果水军不能有效解决鲜卑骑兵,贾沈那万余骑兵面对两万多鲜卑骑兵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也会伤亡大半,因而务必在战前把战术解释清楚才能打消手下的疑虑,故而说道:“我在各船的二层、三层布置了大量床弩,射程可达八百步,虽然射击速度慢,但十艘船的杀伤力已相当可观。我再从船上卸下一些步兵和车队供你使用,车队用来阻挡敌骑兵,步兵都配备了大盾长枪和马钧改良过的诸葛连弩,这种弩虽然射程近,但瞬间可发出五、六十支弩箭,你布置在骑兵后方,待敌追击时便可造成大量杀伤。”

    贾沈一听,忙施礼拜服道:“大人神机妙算,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何龛抬头看了看迷朦的月色说:“这个季节海边本就多雾,今晚月色昏迷,明天恐怕会有薄雾,正利于掩盖我军战船。如果明天果真海上有薄雾,你且带大队到敌阵前挑战,诱至海边,我会派小船临海观望,待敌来到时我们就水陆协同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果然天色不好,天上阴云密布,虽然陆地上的视野尚可,但海面上仿佛罩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出后面隐藏着什么。贾沈一早便依计派出数支骑兵到鲜卑人的各处据点挑战,但只要敌人出战便立刻后退,大队则落在后面的海岸。到了上午,海上依旧雾气弥漫,鲜卑人大概探查到了这支骑兵的规模,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队伍陆续向晋军的骑兵阵前集结。几乎与此同时,泊在海上的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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