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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未灭,轻烟袅袅而起。床边垂下的轻纱缓缓晃动,床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丫鬟推门而入,注意到内室的声音,朗声笑道“二姑娘,该起了,今日要去拜见老夫人呢?”
未见内室的少女回应,丫鬟步入内室,在床边站定“姑娘醒了吗,该起身了,传人梳洗吧?”
“花重?”
“是我,姑娘有什么吩咐?”
陆桉一把掀开帷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花重被自家姑娘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要不要奴婢去向老夫人告假。”
陆桉一把将花重的手抓住,身体因激动轻轻颤抖,花重看着陆桉的样子很不对劲,刚想询问,就听见陆桉的声音:
“我原以为,我此生都无缘再见你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陆桉看着眼前豆蔻少女,这个跟了她半辈子的丫鬟,随她进了侯府,忠心耿耿,可顾姨娘趁她不在府中,不过几个时辰,再回侯府的时候,连花重的尸骨,都未能见上。自那以后,她在也不敢让奶娘她们离他半步。
花重听了陆桉的话一头雾水,不过一个晚上,姑娘怎么好像许久没见过自己了一样。
“姑娘,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您是做梦了吗?”
陆桉忽然想起了什么“母亲呢,哥哥呢,他们在哪,我可以见到他们吗?”
花重更是疑惑“姑娘想要见夫人和少爷,奴婢派人去请就好了啊。”
说完,向门外走去,喊着“锦官,锦官!快去请夫人和少爷,小姐好像魇着了。”
陆桉出神的看着花重的背影,怎么会突然回到自己的闺房,这是哪一年。转头看见了案上的香炉忽然想起来。十五岁那年,父亲随圣上出巡,在扬州为长姐特意买了些价值不菲的檀香,那以后长姐屋中日日燃着香炉。那是年少,总想着自己也要有一份,求了母亲,也在屋里学着燃,不过没多久就发觉,这香炉燃上几天屋里味道就腻得很,也就不燃了。
慢慢靠近铜镜前,镜中的少女,肤白胜雪,粉妆玉琢,一如自己十五岁那年的模样。自己竟是回到了十五岁那一年,陆桉一时怔住了。
门外传来妇人焦急的声音“怎么会魇着,阿熙昨天是去哪里惊吓到了?”
陆桉转头,正对上孙氏关怀的目光“阿熙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你们这群不尽心的丫头!姑娘要是受凉了,看我怎么罚你们。”
“母亲!”陆桉哽咽出声。
孙氏才发现女儿的不对劲,柔声询问“怎么了,噩梦吓着了,都是假的,母亲在呢。”
正要上前搂过女儿,陆桉重重的跪在地上,泪水涌出,嘶喊道“母亲,孩儿不孝啊!”
孩儿不孝,陆国公府大厦将倾不能护您于危难中,孩儿不孝,至死多年未曾回到府内看您;孩儿不孝,明知您在国公府受尽冷待却不能就您于水火;孩儿不孝,不孝啊!
孙氏被女儿的样子惊住,一时也哭了出来“我的心肝啊,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有难处和母亲说啊!你这是要母亲的命了吗!”
陆宴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妹妹和母亲的哭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急匆匆的走进来,“这是怎么了,都坐在地上,快把夫人和姑娘扶起来。”
陆桉抬眸,看向陆宴,想着自家兄长日后的光景,眼泪又落了下来。
孙氏环着陆桉一遍一遍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万事有母亲和你兄长呢。”
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陆桉几乎想把自己十几年的苦都倾诉给母亲,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咱们都出事了,那梦好像真的一样。”
陆宴听了摇头失笑“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还能被梦吓哭,刚刚丫头急忙找我的时候,真是吓到我了。进来你和母亲又哭成这个样子……”
“别听你兄长的,他惯不知道关心你,不舒服就躺下休息着,老夫人那我去说。”孙氏打断陆宴的话。
又安慰了陆桉一番,和陆宴一起离开了。
奶娘端着安神汤走了过来“小姐喝些汤再休息,一会我让丫头们手脚轻些。”
陆桉喝完汤,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雕花,许是安神汤起了作用,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十五岁,还好是十五岁,一切都来得及。
周桓、顾嫣然、常勇候府、父亲、长姐……还好是十五岁,一切都没发生。
混着未散去的香,陆桉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