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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该吃药了。”
弘历退了位不能住在乾清宫,那拉太后怕他污了先帝爷的寝宫也不准住在养心殿,当然也就更不可能住到上一世他原本住进的宁寿宫,内务府便将原先的重华宫稍稍修缮了一番把人挪了进去,作为原本皇子们的居所这里并不算差,永璂也并不曾在吃用上头亏待他虽是比起他最爱的奢华之风简朴了数百倍,却也算是个看得过眼的栖身之所,弘历无神的望着床顶,吴书来早就投靠了景娴被放了出宫,身边只留下一个略显愚笨的老太监,一边笨拙的喂着汤药,一边跟往日一样的说起了前朝的事——
“山东饥荒的前因后果皇上派了钦差去查清楚了,农民们每年的收成除去自家嚼用之外本是交三成当赋税,剩余两成当来年新种,可山东知府年年加重赋税让农民们入不敷出,只能从嚼用中省下米粮,时间一长地里头种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便引来了饥荒,皇上震怒下令追查贪墨银钱,却是在山东知府官邸搜到了一本账册,一共七百多万两银子其中有八成用在了南巡接驾之上,剩下的两成则是用来打点京中重臣,受贿最多的便是已革去爵位的阿里衮,皇上下旨抄家又在他家中搜出了一本账册,其中记满了每月给太上皇的银钱,御史们弹劾了近两百封奏折。”
“当年冒认还珠格格的小燕子的身世也在几个月前水落石出了,原来是当年因为他人构陷而诛了九族的方之航的独女,跟与五阿哥进宫行刺的箫剑是亲兄妹,皇上下令彻查发现当年方之航一案实属冤案,只是小燕子箫剑和五阿哥已经逝世,加上他们的谋逆之罪证据确凿便只帮方之航平了反不再多做其他,可民间却是不知道听了哪里传来的风声,对您几近口诛笔伐之能。”
“**活佛升天,**土司巴勒奔带着小女儿塞雅公主进京朝见,塞雅公主说是想要在京中寻一夫婿,以比武招亲的形式能者为胜,皇上原本想以京中没有这样的规矩回绝却不料那**土司口口声声说着听闻当年太上皇为固伦和敬公主招婿就是如此,他此番行为不过是效仿太上皇所为,皇上只能迫不得已的答应了,然而**的风俗奇异,女子为尊且可以有好几个丈夫,这样一来京中有一点身份的男子自是人人自危,皆是在背地里骂您糊涂昏庸。”
“**土司走了没多久回疆的阿里和卓又来了,同样也是带着女儿前来,说是他们回疆的圣女准备献给皇上,皇上原想着为了边境和平纳起为妃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派人一打听却是说那圣女含香实际上是个跟男子私奔了无数次无果的j□j之人,皇上震怒朝臣也是皆为愤慨,可那阿里和卓却是说太上皇当初都能决心将一个江南名妓接进宫,那么含香也不算出了大褶子,再度引来了天下人对您的不满。”
“还有……”
弘历麻木的听着老太监口中的念念有词,最开始的时候听到有人会每天跟自己汇报朝中发生的事情,他还以为永璂真的是个纯孝的,即便看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还是尊敬自己以自己为先,可是听着听着他却是渐渐的从这一桩桩对他几近讽刺的事情中听出了深意,他也气过也曾暴怒过甚至想用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将面前人狠狠拍飞,可是这个老太监年纪虽然大了却明显是有着身手,一边灵巧的躲开一边仍然不停的继续说,他本就是个最爱面子的人,爱面子则爱名声,早在夏盈盈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惹人诟病,可没想到过往那么多年的桩桩事情全部被扯了出来将他贬入了尘埃,他怨恨起了阿里衮怨恨起了钮祜禄氏怨恨起了毁去他名声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躺在同一个地方见到唯一能见的人,弘历的意志被逐渐的消磨,原本的不甘原本的怨恨也逐渐转变为了后悔痛苦和绝望,他也曾试图去回想,回想究竟是踏错了哪一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他是被圣祖爷教养过的皇孙是先帝爷最看重的皇子,他原本应该是个圣明之君缔造康雍乾盛世的不是吗?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越走越歪了呢?是不该打着南巡的名号玩乐开始?还是不该不听信雍正爷临终嘱托仍然重女色开始?亦或是听了钮祜禄氏亲近钮祜禄家疏远乌拉那拉家开始?还是从他继位来的每一天都是错误的开始?
这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在后悔痛苦和绝望过后,他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暴躁期,他是那样骄傲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即便他错了也不是他的错而是天下人的错,其他人怎么能够为了自己那一点小小的过错就这样对他?
他开始反抗,对那老太监又打又踢却是让自己跌下了床榻,他又改变策略开始不吃饭不喝药,即便那老太监死死的捏着他的下颚灌进去他也抠着喉咙吐出来,而就在他饿得不行病得几乎撒手人寰的时候,永璂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地方——
“太上皇,您这又是何必呢?”
如今的永璂早已经成长为了威严的君主,站在床榻旁边看着已经满头白发且满脸皱纹的弘历,他面上没有一丝欣喜也没有一丝厌恶,只仿佛是在看一个跟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人,神情淡然到让人觉得冰冷——
“您在位三十年将国库的银子废了十之八/九,到了如今竟是还这样不懂得珍惜?蝼蚁尚且偷生,还是说您自觉连蝼蚁都比不得了呢?”
“你……”
“您是不是想问朕为什么这样对你?”弘历很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又干涩又嘶哑,不懂内情的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动容,可是永璂却仍是面无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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