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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娘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柳无忧,她现在手上正缺小慧一批做衣裳的料子,沈家庄又没人愿意卖布料给她们,既然如此,不如就来个草船借箭,让张冲自个儿乖乖的送过来。
柳三重急欲争论,却被柳无忧打断,“绫罗绸缎?倒是送些过来瞧瞧啊,舌头是软的,圆的扁的,你说了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呦,无忧姑娘,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毛家嫂子见柳无忧松口,一张胖脸都笑皱了,“放心,放心啊,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柳无忧心里暗忖,这次要让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本账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
秀才娘看见柳无忧脸上得体温和的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下来,顺着毛家嫂子的话说道,“是啊,后天是黄道吉日,我们一定会带着冲儿亲自过来的。”
有这句话就好,免得柳无忧再言询问日子,茶庄开张在即,耽误不得。
“忧忧,什么绫罗绸缎,咱们不稀罕,等三叔赚到银子给你买,”柳三重见柳无忧的意思不甚明朗,急忙从中劝告。
“三叔,”柳无忧朝柳三重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忧忧,你怎么……”王氏得知女儿中午和下午两个态度,更为不解了,“那天佑怎么办?”
天佑?柳无忧这才注意到天佑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将木桶中的螃蟹都放了出来,螃蟹横行霸道,碰上秀才娘和毛家嫂家的脚和腿就咬下去。
“啊!”秀才娘穿得单薄,被螃蟹的大钳子夹住了,大声叫过之后朝裤腿一看,好几只螃蟹正咬着她不放呢,且不说腿脚疼得厉害,就螃蟹那身穿厚重铠甲,威风凛凛的样子都够吓着她了,“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秀才娘嘴里叫嚷着,双脚猛跳了好几步,踩得螃蟹壳破身碎,惨烈的样子吓得她白了脸。
“哈哈哈……”天佑看到秀才娘的惊骇模样,笑得前翻后仰,还不忘嘲笑道,“你们敢再过来,我就放他们咬死你。”
柳无忧生怕天佑坏了自己的计划,大声呵斥道,“天佑,不许无礼了。”
“娘子,她们是坏人,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的提亲?”天佑看着柳无忧的眼中满满都是受伤之意,让她看得心疼。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使她心软。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快些把这些怪物抓起来,伤了人我唯你是问,”柳无忧的脸上从未有的肃然之色,就连王氏也看不懂女儿了,她走到天佑身边,劝道,“天佑,听忧忧的话,快些把它们抓起来,有什么话等她们走了再说。”
天佑双拳紧握,十指关节分明,他死死地盯着柳无忧,四目相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住了,柳无忧受不住这份僵持,终于还是撇开了头,而天佑这才从地上拿起一根草绳,几个空翻甩绳,螃蟹们就这么无辜地惨死在了天佑的手中。
他扔下绳子,头也不回提出了柳家的院子。
“吓死了,真真要吓死我了,”秀才娘刚刚是一动不动,现在见螃蟹都死了,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毛家三家将她扶了起来,别有深意地笑道,“秀才娘,看,一举两得呢,刚刚那个傻瓜武功可是厉害,他走了,秀才爷和无忧姑娘的事情会更加顺利的。”
秀才娘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临走时还不忘交待自己后天会来。
等到深夜,柳无忧还不见天佑回来,便只身一人提着灯笼去寻找,可是里里外外找了两遍都不见踪影,担心之余又忍不住埋怨,“死天佑,不是说好再也不躲起来了么,现在还让老娘好找,等找到你,看老娘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看看。”
风黑月高之下,秋风凉如水,这让柳无忧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阿嚏!阿嚏!”
都说一个喷嚏代表思念,两个代表有人骂你,三个喷嚏代表你感冒了。
柳无忧胡思乱想了一通,朝两人之前发现的那个荷塘走了过去,虽然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可是结果却令她惊喜万分,荷塘边有火光,这个挺拔如山的背除了天佑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柳无忧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越过天佑的肩膀看到他面前的火堆架着木架子,上面穿了好几只红彤彤的螃蟹。
“你来这里干什么?”天佑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如秋风一般寒冷。
“天佑,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不叫我?”柳无忧吹了灯笼,蹲在天佑的身旁,看到他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仍然昏暗不明。
烤螃蟹,真是不错的主意!鲜美多汁,肉质紧实,吃到嘴里,是实打实地满足感。
柳无忧吞咽着口水,等天佑把螃蟹给她,可是脚都蹲麻了,还不见天佑有所行动,自顾自己吃得开心。
原本以为他为主动,然后化解两人的僵持,可结果呢,柳无忧失望地垂下眼睑,因为天佑的冰冷态度而全身发寒。
“和我回家吧,天佑,”柳无忧央求道。
“你自己回吧,我自己晓得怎么回去。”坦白的拒绝,让柳无忧的心一沉,从未有的失落油然而生。
“你能不耍孩子脾气么,等过了这几天,我会告诉你我的目的,”柳无忧不知不觉加重了语气,期望能让天佑看她一眼。
天佑的眼睛至始至终没转动一下,低哑的声音沉寂如水,“他们都说是我傻,我知道,所以你不用解释了,回去吧。”
这是天佑第一次让柳无忧独自回去,而且竟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柳无忧一脚踢开来已经熄灭的灯笼,含着眼泪从天佑的身边经过,拢于袖子中的双手紧紧地缠着,心里暗骂道,臭天佑,有种别再和我说话,不然我要你好看。
等柳无忧消失在夜色之中之后,天佑将火堆扑灭,一跃而起,施展轻功隐于黑色中。
柳无忧一口气小跑至柳家,没看到天佑跟上来,便将门闩一插,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而天佑的脑袋却出现在了屋顶,等柳无忧回屋,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悠然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隔天早上,柳老太太敲门进来,柳无忧正给自己编了个还能见人的发髻,只见是自己的奶奶,便笑着迎了过去,“奶奶,孙女的手艺怎么样?”
柳老太太将柳无忧打量了个遍,严肃问道,“忧忧,你真要嫁给张家那狗东西?”
又是一个来问这个事情的人,柳无忧颇为无力地应付道,“奶奶,您身子不舒服就回屋歇着去,孙女自有主意。”
“谁说我身子不舒服的?”柳老太太许是觉得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一样,故意拔高了声音,“你别打岔,虽然奶奶疼你,可也不能任由着你走歪路。”
时间不早了,柳无忧还没好好打扮一番呢,听着柳老太太发牢骚,便将她推到了门口,疏导,“奶奶,孙女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您老还是回屋去吧。”
“这孩子……”柳老太太的声音消失在了门口。
柳无忧打起精神,掐着手指一算,离茶庄开张还有三天时间,那么今天务必要拿到绫罗绸缎。
穿好衣裳,柳无忧让柳无愁去客栈把刘三妹叫过来,刘三妹原本有个未婚夫,可没过门就死了,因此她也算是个寡妇,此人生性泼辣,性格豪爽,因此极得人缘,不仅如此,还有一身的力气,要是张家送来绸缎之类的小礼,刘三妹带去客栈,也省得再送了。
刚吃过早饭,敞开的院门便迎来了张冲及他的媒人毛家嫂子,还有八匹布料,在太阳的照耀下发亮光,看着倒像是真丝。
皮肤黝黑且人高马大的刘三妹看到张冲跟恶狼看到小羊一样,眼睛亮了。
柳无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微笑着坐在天井的桌边,着手倒水,连着斟了三杯,一杯王氏的,一杯刘三妹的,一杯自己的,每一杯水都被朱砂鳞片吸收过杂质,口感清甜无比。
“忧妹,我来了,”张冲朝柳无忧亲热地喊了一声,许是用过于用力了,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他龇牙咧齿。
“哎呦,你们太客气了,还给我们准备水,”毛家嫂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想要吃刘三妹眼前的水,可是刘三妹不知她是何人,将茶杯夺了过来,喝下之后,将空杯放在了桌上。
“姑娘,这水好喝,能否再来一杯?”
柳无忧亲自给刘三妹倒了一杯,说道,“水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想喝多少有多少。”
两三句话过去,直接把张冲撇在了一边。
“忧忧,”王氏朝张冲努了努嘴,示意人已经来了,别这么晾着。
柳无忧故作惊讶地说道,“张秀才,原来你也来了呀,快,快点过来坐。”
张冲受宠若惊地大步走了过来,可是石桌就四个位置,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他坐了,于是,毛家嫂子乖乖自动地站了起来。
刘三妹看到张冲坐在自己的旁边,便把自己的水推了过去,羞红着脸说道,“喝我的水吧。”
柳无忧见势把那茶盏给夺了过来,朝刘三妹说道,“人家是秀才爷,以后的状元爷,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喝这山里的水呢,要喝当然就喝上等的茶水了。”
说完,柳无忧朝北屋喊道,“大伯娘,给张秀才的茶水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邱氏的声音传来之后,就看到她微胖的身子跑了出来,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茶,生怕会晃出来。
“张秀才,请喝茶,”柳无忧把茶盏放在了张冲面前,又推了一把,催促他趁热喝。
张冲双手一抖,学着那儒者的优雅模样,捧杯喝下大半杯的茶水,随后砸了砸嘴巴,说道,“好喝,这茶水果然是非同凡响,忧妹,这是不是以后你们茶庄的头牌啊?”
柳无忧闻言,掩袖忍住即将要破口而出的大笑了,“好喝,你就多喝一点。”
“我也要,我也要。”毛家嫂子口干舌燥地伸手要茶,邱氏又从屋里拿了一杯出来,毛家嫂子看都没看一眼,一口气都喝下去之后,回味道,“怎么这茶水味道不大对劲儿?”
“胡说什么?”张冲睨了毛家嫂子一眼,说道,“茶庄的头牌茶水,味道自然是不一样了。”
“可是这头牌茶水像涮碗水啊。”毛家嫂子将茶盏中最后的一滴茶都倒进了嘴里,肯定自己没有说错。
刘三妹好奇地喝了张冲茶盏里的茶,可是还未下咽就全部给喷了出来,“这茶怎么能喝,根本就是涮碗水。”
“无知妇人,”张冲不削地瞪了一眼刘三妹,又将茶盏中剩下的茶水给喝管了,还不忘摇头晃脑地赞叹道,“疏香皓齿有余味,更觉鹤心通杳冥。”
刘三妹瞬间被张冲的两句诗给迷倒了,小女人的仰慕之色尽显于脸上。
“咳咳咳,”毛家嫂子不好和张冲争个黑白是非,只好把话题扯到了求亲一事之上,“无忧姑娘,你要礼呢今天都带来了,你给看看?”
“不必了,”柳无忧轻啜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们说的亲事,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们回复。”
“忧妹,我……”张冲伸手想要拉柳无忧的手,柳无忧眼疾手快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发烫的茶水都淋在了他的手上。
“嘶~!”张冲急忙缩回了手,痛得只在大腿上来回摩擦,结果,手背是一片通红,“呼!~”
柳无忧见张冲吹着自己的手背,便对毛家嫂子说道,“毛嫂子,张秀才都被烫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站着?还不赶紧扶他去找郎中,不然手坏了以后还怎么握笔?”
一语点醒梦中人,毛家嫂子扶着张冲起身,张冲却还是恋恋不舍地说道,“忧妹,你放心,我没事,等我好了再来看你。”
柳无忧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张秀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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