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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过弱小。虽然落草为寇也是一种可能,但是能够选择的话,做山大王,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造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时候,依旧是朝不保夕——这样的生活和自己的初衷相差太远了。
即便暂时放过李贤,但是仇恨并不会因此放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事情慢慢来做,终究是有希望的。
眼下的情况,到了这一步,也无法再深入下去了。双方都存了息事宁人想法,相比之下,因为李贤的伤势,张差要更急迫一些。
河面之上从容的流水淌过去,吵吵嚷嚷,讨价还价的声音。远远看过去,那边书生不时摊摊手,偶尔也会摇摇头。
“于家……欠许公子一个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口说无凭啊……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兑现?”
“于家是守信誉的。”
……
“还有许家,现在会不会已经血流成河了?”
“哪里有的事情,少爷有些欠考虑了,鲁莽派出去的人,老朽、老朽其实已经暗中撤回来,只是……先前不曾说明。而且,许公子莫非心中没有底么?眼下的情况,刘大人那边肯定也在关注。若是许家真的有问题,那边旋即就能做出应对。”
“如此便好。那么、还要算一下精神损失费……”
“许公子烧了我们的船,这个要不要算一下?”
“五千两……”
“呃、加一套宅子……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好吧。”
最后,许宣点了点头,表情勉强地同意了下来。
他并不缺钱,因此原本对于金钱补偿之类的就并不在乎。但是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了,这算一笔能够直接流动的资金,除去补偿损失之外,还能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李贤在临水的地方购置的宅院,也能归自己名下。那宅子他是知道的,原本属于某个富商,后来家道中落,就变卖掉了。因为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宅子,这个价值就更高了些。
李贤的伤确实无法再拖延下去,眼下还需要尽快救治,虽然巴不得他能够死掉,但是若是真的死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许宣来说,这一次的教训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烧了船,将人打成重伤,李贤回到杭州之后所要面临的事情可想而知。并且,因为临仙楼里死了小二,这件事情让于家在明面上也无法做出计较。至于暗地里会有的报复,那也只好等遇到的时候再说了。
眼下的协议,只是口头达成的。但是到了这一步,李贤等人准备离开岩镇,那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悔余地了。
许宣伸了伸了个懒腰,朝着其余众人挥挥手:“手工了。”
张差连忙蹲下身子,将一旁的李贤扶起来。原本清秀的书生面庞,眼下已经肿胀的认不清样子了。青肿的脸,积了淤血,变得有些紫黑。所有人脸上都是难看的表情……
先前的谈判,李贤一直在听着,虽然并没说话,但是暗中牙关已经咬出血。这时候,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朝许宣看了看。随后望着张差惨然一笑。紧接着陡然的伸手,一把抓过张差手中的燧发枪,对准许宣扣动了扳机……
许安绮在对面的渔舟之上,脸上瞬间变得煞白。
“小心!”
许宣转过身来,迎面是李贤阴翳的笑容。
眯了眯眼睛,李贤缓缓扣动了扳机。
“咔嚓……”
一阵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清脆响声,风中传来几许愕然的情绪。李贤目光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燧发枪,先前这把火器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历历在目,但是这个时候,轰然的声音却并没有按照意料中的那般响起来。
“咳,忘了告诉你了,这东西认主……”许宣有些惫懒的声音在对面的地方响起:“再试一次?”
“咔嚓、咔嚓!”
声音带上了继续气急败坏。
许宣在对面,低头笑了笑:“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他说着,声音停了停,随后对着李贤缓缓的摊开了右手:“在这里呢。”
一个铁弹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张差的眼角猛得抽搐了一下,难怪……难怪先前那书生面对自己的时候,那般好整以暇,似乎悍不畏死的做派。原来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
在到这艘渔舟上之前,许宣已经将燧发枪上的铁弹卸掉了。虽然他表面平静,但是内心的愤怒其实已经压制不住了,因此害怕冲动之下将李贤打死。无论内心多么强大,终究会有失控的时候。因此,既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杀掉李贤,那便只能做一些必要的控制。所以眼下的燧发枪,其实同一块废铁无异。
先前的一番动作,李贤已经用尽了气力,这个时候,陡然落差,直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一阵晕乎乎的感觉袭来,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倒过来了一般。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那边书生朝前跨了一步。
步子还未曾落下来,他已经很干脆地晕过去了。
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天空中开始有了日头的影子。云层慢慢变化,除夕真正到来的时候,终究是一个艳阳天。
……
岩镇之中,正是热闹的场面。许家的宅院里,大红灯笼挂了不少。门庭之间红色的春联已经贴好了。黛儿望着上面的字迹,小声的念着,随后拍拍小手,满意地点头。
“喜欢许公子哥哥的字呢……”
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许安锦正在窗前坐着。她已经足不出户很久了,李贤的到来,将她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男人,真的都是这样的么……原本自己还对他有过亲近,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得紧。
对自己的妹妹提亲……
呵。
这些日子,即便在家中走动,似乎也能感受到背后投来的异样眼光。于是后来连闺房的门都很少迈出去。自己终究是一个从杭州被休回来的女人,还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
鞭炮的声音响起来,“霹雳剥落”地将喜庆的气氛朝着某个高处推过去。
不过多难过似乎也谈不上,已经麻木了。似乎命运就是这样子,生活里的事情,就这般的……滑稽可笑。
万历二年的最后一天,炮竹声里,叫许安锦的女子如是想着。
……
县衙里,刘守义正在喝酒。如他这般年纪,孤家寡人又是做官的,确实不多见。其实早年也去过妻子,后来一场重病离世了,也就未曾在续弦。这些年官场生涯,他也没有将心思花在这方面。但是终究是除夕又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就觉得有些孤苦伶仃。
此去京中,是该考虑续弦的问题了。
他将一口烈酒饮下去,风将一些佳节的氛围从窗口送入进来。太阳在天空中露出来,和煦的阳光播洒,有孩子拍着手笑一阵,随后“啪”点燃一个炮仗。“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老九走进来,敲了敲门。刘守义闻言笑着看过去。“那么,他肯定没有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