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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忽地面色剧变,显然是没有料到一直以来含蓄内雅的秦雨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很快,他便收了面色,又是一派谦谦君子之姿,风轻云淡,好似并非听懂她话语中的暗示一般。

    这男子,倒不像她想像中的那么人魔狗样,她为救回师弟,练就师弟成为笔灵的十年里,自然是见惯了人间的浮世繁华,寻常的青楼嫖客也自然不在话下,曾被她亲自出手收拾过的男人数不胜数。她这一番话,自然是有了试探之意。

    一想到这秦雨烟所长之物,对自己而言,是半分用处也没有。而如今自己又身在这青楼之中被困,要想法子离开这个尘世,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更是难上加难,唯有这个眼前长得酷似张洞瑀的男子,倒是自己脱身青楼的唯一出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当然也在这几日内,好好同这张子衿,张公子好好处一处了。

    “公子请。”说完,她便转身,望楼上走去。那张子衿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跟着自己上了楼。

    两人上了楼之后,便在她那敞开式的屋子里坐下。

    “子衿,有个不情之请。”他望了她一眼,此刻的秦雨烟虽坐于他身侧,可她的目光,却随着那窗前的白纱,风一吹,轻轻扬起,似是要飘走一般,加上她今日如同世外之仙的妆容,更让他觉得,眼前的佳人,若是一被自己惊扰,只怕是要随着这轻纱,没一会就要腾云驾雾,回到了那仙山之上。

    “公子请说。”

    “雨烟今日对子衿倒是生分不少。”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之中不乏失落之意。

    “倒是雨烟怠慢,子衿有何不情之请?雨烟必是……”说到这儿,她婉婉一笑。拖长了语调,“必是如君所愿。”

    又是一句忽明忽暗的暗示。眼前这个张公子。分明生了一颗七窍玲珑之心,这下不会不懂了吧,见惯了风月之人,此情此景,又岂非不解风情之人。

    “子衿所求,不过是名动河山的雨烟姑娘,为子衿所奏一曲。”

    “子衿谬赞。雨烟何时成了名动河山的人物。雨烟不过是这小小楼内的一名乐客人之乐,忧客人之忧的娼妓罢了。”说到此,她倒是一脸自嘲之色,还不忘嬉笑几分。

    而正是这几分嬉笑。让那望着她的男子不由地心中一痛,怜惜之意不禁油然而生,“雨烟这是何言,雨烟在子衿心中,怎可同这外楼的妓子相提并论?子衿自知雨烟落入风尘。实属无奈之举,命不由己。雨烟的琴音更是绝世难有,子衿早已引为知己。”

    自古风尘女子,十有**皆是命不由己,造化弄人。可这张公子所言。倒是世间唯一这秦雨烟是身不由己一般,听他多言,也似乎对着外楼女子心生鄙夷,倒也难怪,自古男子也如此,若不是这秦雨烟尚保留了这清白之身,恐怕再他眼里,就算琴技再绝世,也只不过是一个任男子取乐的**工具罢了。他若是真心当她是清白之家的姑娘,又怎会一心纳了做妾?

    一想到这儿,刚对这张子衿心生的一丝好感也随之泯灭,心中一股悲悯油然而生,好似她真化作了这秦雨烟一般,半生坎坷,落入红尘,错爱负情郎儿,苦苦等来的终究是成为男人**之下的宠妾。

    想着想着,她竟也忍不住泪眼婆娑,那张子衿见她如此,料想她定是想到了自己这半生苦楚,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替她拭起了眼泪。

    “雨烟这是何苦。只要雨烟愿意,子衿便是即可带你离开了这儿又有何妨。”说着,他竟是闭上了眸子,将自己的整个面颊都柔进了她那三千青丝之间,似是十分动情,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从她的耳畔间传来,原来,他竟是同她厮磨耳鬓起来,那一刻,她竟也恍惚间,觉得好似自己和他之间,真的是存有一段不可言会的情意一般。

    在这个尘世里,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带入了一般。眼神之中恢复了几丝清明的司徒忽然意识到,很多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都在刚才同那张子衿相处的时候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那或许应该是原本的秦雨烟的感觉吧?

    而这儿张子衿,在那一刻,竟是这般温柔,似乎就连这个傻傻等着郑公子归来的秦雨烟,也要为他动摇了心思。

    想到这儿的司徒,轻轻推开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张子衿,一改之前的泪眼娇柔,对着他盈盈一笑,“我还是先为子衿抚琴一曲吧。”

    只想着要脱离那样的柔情之中,身怕怀着秦雨烟情绪的自己不能自已,却忘了对于抚琴这一事,自己是在不擅,乐器之中,能拿得出手的也只要萧、笛之音了。这古琴,自己可没有什么把握。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至古琴边的司徒正发愁之际,却见那张子衿从自己的身侧取出了挂着的一只萧,对着她开口,“那子衿便替雨烟和音吧。”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好。”

    未另她料到的是,自己的指尖一触及这古琴,自然而然便奏出了心中所曲。就连自己听了这琴音,也有些震惊了,可真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若这秦雨烟不被困于这一小方的青楼之下,只怕真会成了名动河山的女子。

    她很清楚,这绝不会是自己能奏出的水平。只怕是这身子随了她原本的主人,想必这秦雨烟必定真的是琴音了绝,所谓的熟能成巧,恐怕就算这个意思。她这个外来人记不住这琴音指法,可这身体却先一步,替主人记住了这一调一曲。

    一曲已毕,那小厮睿清也正好取了张子衿的茶具入了这层楼。而张子衿也如自己所言,为她煮了那花茶,果然是难得的好茶,加上他纯熟的茶技。更是绝佳。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看着他煮茶的模样,想来他也必定是精于此道。若是放在曾经的卡努努里。想来自己也必定会要结交这样的男子吧。除却他对这青楼女子的轻视和鄙夷,若是化作另一种身份相识。或许彼此间能够成为志趣相投的知己也难说。想到这儿,她便觉今日自己是否又多思了一般,这秦雨烟的代入感实在也太强烈了一些吧?

    那张子衿在她这一呆便是两个多时辰,直到在她这一同吃了午膳之后,才起身告辞,他开口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语,多半让她不必妄自菲薄。珍重自个儿的身体,琳了雨吹了风好生修养的话,最后还让自己不必下楼送他,好生躺着。趁着午后,小憩一会。

    倒是小桃那丫头,一蹦一跳的好不乐乎,替自己下楼送了那两主仆离开。那丫头一回楼上,见着自己还未躺下歇息。便神情闪烁地让自己猜猜她又偷听到了什么。

    “小姐,你都不知道,张公子可是给了妈妈好几张银票呢。还说什么今日雨烟乏力,莫让她再作陪了。还说,这镇里一入夜。寒风吹得刺骨,还说呆在屋子里最为安生,就连他自己,夜里也不喜出门了呢。那妈妈一听张公子的话,还不明白,立马点头哈腰了,说是,必定让雨烟好似歇着,就算到了夜里,有再多的客人要见雨烟,也不会放人进咱这层楼呢。小姐,你说张公子是不是猜到了妈妈想让你去外楼的事,所以才暗示张妈妈说夜里风凉呢。这才刚刚入了秋呢,要说寒风刺骨,他一个男儿也冻得不敢出门,谁信呢。”

    司徒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他倒,还是个心细的。只可惜,这世间万般为难,最难不过,如君所愿。”

    小桃闪烁着的眼这一刻也是一抹的不解,“小姐这是何意呢?”

    她也不答,原本还卧坐在床沿的她,躺下,正准备和衣而眠,小憩一番。

    小桃的声音似乎越传越远,“小姐别睡,小桃还未点香呢。”

    这一入眠,似乎睡得十分沉,再一次醒来之时,自己的身上正盖着一件男子的披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一样,想要开口唤个人,却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喉间入火灼一般的疼痛难耐,“水……水。”

    想要喝水的意识迫使她开了口,不一会,似是有人推开了一道帘子,来到了她的身侧,扶着她起身,喂了她喝了几口水囊里的水。她这次睁开了眼,原来自己竟然是置身在一辆马车之上,怪不得,有一股子颠簸的劲,让她这原本就不适的身子越发不舒服。

    “雨烟,你可好?你可知,你这般,真是吓坏了子衿。那大夫说,若是你三日再不醒,便是回天乏术,那子衿要去哪里寻你?”

    怎料她这匆匆一睡,醒来却早已物是人非?这剧情走向是不是有点了快啊?她倒是一脸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人儿。那张子衿却以为她此刻是万念俱灰,醒来也如同活死人一般,想到她之前所了这么多的苦痛,更是心疼不已,不等她开口问道,便又接着说,“是子衿不好,是子衿没有好好照顾你,守在你身侧。才让那郑雾词有机可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那郑雾词简直不是人,你对他有恩,他却还如此狠心,不顾你已怀着身孕,将任由那工部侍郎生生玷污了你。你莫怕,子衿这就带着你离开这里。”

    未想到,司徒听着他这一番话,不由惊到,这自己一睡,怎么就成了妇人?还有了身孕,更惨遭玷污?

    为那张子衿看着她那一张巨变的脸,以为是自己提及那玷污之事,引得她怒急攻心,立马开口说道,“是子衿不好,是子衿不好,子衿再也不再雨烟面前提及此事,可好?是子衿见着雨烟醒来,又喜又怒,一时糊涂,才说了这样的话来?我的雨烟冰清玉洁,自是除我之外的男子,碰不得。遥想三月之前,你终于点头应下我纳你之意,一心跟着我回了这城中本家,成了这……夫妻之礼。说到这儿,他竟是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微红。这才有了我们的孩儿。你可知,我有多惊喜,自从那一日。你我奏琴煮茶之后,我对你的情意。越发难以抑制。我本是怜你,疼你,镇中匆匆一瞥,便对你起了纳妾之意,到后来,我已是爱你,敬你。早已当你如妻子般,只愿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知我家中早有妻室,却也不恼。表妹自愿双亲皆亡,奈何一早便同我定下婚约,父母之言,子衿不敢不从。可子衿心中,唯有雨烟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雨烟你为我如此,家中老父老母对你的出身皆是不喜,你一人独居一院,身边唯有小桃一个贴身之人,子衿不在的时候。连对下人你都是百般忍耐,子衿看着眼里,疼在心里。子衿知你虽说面色从不露不喜,总说有了如今这安生立命之地,是你的福分,求也求不得。但你可知,真正有福之人,却是子衿。子衿今生有你,才方知无憾。如今,我同你说了这一番肺腑之言,是望你切勿再生轻生之意,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你莫要因一时之气,断了自己的希望。子衿总说盼着雨烟你的一声夫君,可雨烟你总说一再言明,不可乱纲,自古,夫为妻纲,只有妻子才能效仿丈夫的行为,也只有丈夫才能成为妻子的表率。夫妻之间,琴瑟和鸣。而语音,终不过,是子衿的妾。你知我从不愿逼你,我总说想着终有一日,你能真正解开这个心结。可那日,我在知府的邸宅里寻到你时,你那一身血衣,惊得魂不附体,可你见了我,只是说没脸再于君诀别,便要咬舌自尽。若不是,我急时拦着你……一想到这儿,我就不禁后怕,带你寻遍了全城的大夫,下了好几副药贴子,都不见你醒,最好请了明神医,才把你救了回来。你只想着没脸见我,却没想着没了你的我要如何自处吗?雨烟,你可当真狠心。”

    这张子衿说起话来可真是一段接一段,不过总算她听懂了一大半,说的多数还是他们之间的情爱。听起来,这三个月,秦雨烟做了他的妾室之后还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那张子衿见她一直无言,心中更是煎熬,望着她,今生泪如雨下。她这次吓到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着他那一脸的憔悴,相比这几日秦雨烟命悬生死之间,对于他而言,恐怕更是苦痛,当下便苍老了好几岁一般,早已不如当然初见那般温润风雅。

    这一望,好似更是望到了那张子衿的心眼里去,自己似乎也感同身受了一般,眼角受了蛊惑似得,落下一粒粒雨珠似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见她如此,轻轻扶起她的身子,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而就在这时,夜间的风吹起了帘布的一角,她无意间瞥到马车外正赶着马车的人儿。

    “是睿清……吗?”她有些吃力的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只见那张子衿摇了摇头,“那工部侍郎又怎会是好对付的人儿?再加上郑雾词这个新科状元,狼狈为奸。若不是忌惮我张家世代为皇商,恐怕也不会让我进知府的邸宅,把你带走。而爹和娘知晓了此事之后,更是气恼,就连大哥,也说我,不该为一妾室开罪侍郎大人。睿清身为我的贴身小厮,自然也受了罚。眼下,更是为了成全我要带你远在的心愿,为我周旋在本家。这也是我之福,你也是,小桃,也留在了本家,陪着睿清。他两,也是好情意。可惜,身不由己,也怪我们这两个做主子的,没能尽心护到他们。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有相逢之期。”

    “郑雾词……和那工部侍郎,为何下江南?“她忽地开口询问道,缜密如她,自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所有起因。

    “还不是为了那屯田一事。”

    “屯田?屯田自古不都是召集游牧,在边区荒地上屯种吗?“

    “还不是那郑雾词,给当今圣上下令,说是如今的天下,已起动荡之意,周国早已虎视眈眈,这不打了屯田的主意?说是要讲屯田之事一日一日引入百姓堂。又说江南丰水沃田,人杰地灵。圣下便下令,要这状元郎和那屯田员外郎一同前往江南视察再作决议。可偏偏那屯田员外郎牵连了京城内的一遭官宦之灾,便由这工部侍郎代替,同张雾词一同下了江南。圣上对此事,甚是重视。“

    “原来如此……“

    只听张子衿继续说道,“那工部侍郎生性奢靡,做派不当,早在京城便是出了名的花街常客。一见了你,便打了你的主意。那张雾词也没安好心,若不是当日……他知你已嫁我成妾,他也不会说出那番狠话,如此报复于你。可见,此人真是心术不正。如今,这屯田一事,不知又要被他们弄作何样。“

    “或是民不聊生,或是民怨肆起。倒时只怕又是一片生灵涂炭……“司徒说道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那屯田员外郎早不牵连晚不牵连,偏偏要下江南的时候被牵连,恐怕只是有人想取而代之罢了。”没说几句,她又是急急咳嗽起来。而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帘布飘起一角,之间眨眼间,一只小药瓶已经躺立在了张子衿的手中。而那张子衿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多谢明神医。”说完,便打开药瓶,取出一枚药丸,让司徒服下。

    那药丸一服下,一股清凉之意便从喉间传出,舒润了许多。

    “这次我们能脱险,从城中逃离,还多亏了明天,明神医。”

    “明天?”

    “正是,明神医真乃神人是也。雨烟莫觉得奇怪,明神医,家姓明,字便是一个独字,天。”

    张子衿此话一出,便见那风又正巧睡起了布帘,那明天的背影也正入了她的眼眸之中。那人似是不喜言辞,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张子衿提到他,他也不过是微微一侧脸,点了点头,也算是同她打了招呼。

    此人不动声色,就能将这药瓶送入张子衿的水中,想来也是修武之中,只怕还是个中高手。

    处于习惯地开始推测,可这思索着的脑海中却映入了刚才那一瞥之间他的侧脸,很是眼熟。想着想着,不由大惊,这不正是酷似于某人的侧脸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角上扬,眸子也恢复了一丝灵动,好似重新鲜活了起来一般。只听她再次开口,音色也恢复如常,“敢问,明天明神医,可还有一位胞弟?这位胞弟可是,字唤一个独字,地。”

    此言一出,她瞥见那赶着马车的人儿身形明显一顿。

    她也不由地在心中一笑,看吧,这便是我,司徒本色了。不吓死你,也要惊悚你一番。天地之间,有天自有地,她调笑他还有一个叫明地的弟弟,也实属常理嘛。下回或许还可再来一位兄长,唤作昨日可好?

    ps:

    不眠不休赶制,这章很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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