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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国师还说其他话了吗?”
“没有,他占卜过后就面色大变,一直闭关不出,好像是在寻找对策。”
“我看他又在故弄玄虚。”
“你别乱说,国师很准的,大邺这些年能够风调雨顺,全靠国师为我们祈福。”
“你怎么跟我家那个婆娘一样,对他深信无疑,在我家里,国师的地位比我高多了,我才不信他呢,信他他也不能给我银子花,还不如我自己去扛两包麻袋挣钱。”
……
风车被吹响,舜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喧嚣声,官兵正在运送粮食,声势浩大,远远望去队伍极长,运送的粮食一担跟着一担。
她托腮望着窗外,默默看了一会儿,神色倏然一震,“是粮草!”
墨醉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过来,“‘天恩’不是指上天的恩赐,而是指天子的赏赐。”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长孙雄那日说的话,长孙雄此次回京城除了向庆陵帝复命外,还要运送粮草回边关,今天粮草已经运送到了长孙雄管辖的兵营,待长孙雄离开京城时,再由他亲自运送到边关。
师羲和现在说出这条预言,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批粮草来的。
看守不利是重罪,如果这批粮草出了问题,长孙雄定会担责任。
墨醉白面沉如水,对琉铮道:“立刻派人去提醒长孙将军,让他加强戒备,严加看守粮草,再通知江非,让他亲自带人去兵营守着,除了睡觉之外,要寸步不离的盯着粮草。”
“是!”琉铮立刻站起来。
琉铮离开后,舜音看着桌上的两行字,微微疑惑,“这两句话的意思粗浅易懂,如果师羲和真的想要在这批粮草上做文章,为什么要提前预示,让我们可以早早提防?”
“如果不提前作出预示,他要怎么彰显他的‘神力’?”墨醉白眸色深深,声音讥讽,“这是他的老套路了,先虚张声势,再预言成真,引起百姓的讨论,利用这种方式让人深信不疑。”
舜音眉心拧紧,葱白般的手指握紧茶杯,心中担忧,“难道他有办法在我们的层层保卫之下,抢走那些粮草吗?”
“谁知道呢。”墨醉白目光落在那两行字上,阳光照在水渍上,水渍渐渐变浅,逐渐消失不见,“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加强防范,严防死守,绝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舜音颔首,脸色稍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怕吗?”墨醉白抬眸。
舜音摇头。
她倒是没有害怕,上辈子师羲和把长孙家抄家灭族,此仇不共戴天,从她重生的那天起,师羲和和萧从恕就都是她的敌人,她早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只要师羲和和萧从恕有谋反之心,只要长孙雄仍旧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是敌人,早晚都会有敌对的一天,这一天是晚点到还是现在就来,其实并没有差别。
舜音喝了一口清茶,抿唇浅笑,“最怕的就是他不动,他如果不动,我们怎么找出漏洞?”
墨醉白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思衬须臾,“你屡次三番故意激怒师羲和,就是为了让他出手?”
舜音微微颔首,坦然道:“与其坐以待毙,我想主动出击。”
“你为什么要跟师羲和作对?”墨醉白追问。
“为了自保。”舜音看向墨醉白,直言不讳道:“师羲和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谋反,那么我外公就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他总有一天会想办法铲除我外公,与其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长孙雄一生骁勇善战,却不擅权谋,舜音是女儿家,以前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所以上辈子他们才会被萧从恕和师羲和打的措手不及,他们如果能早些看破师羲和和萧从恕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墨醉白拿起一旁的酒盏,未置可否,“你想得很长远。”
舜音跟他喝酒喝惯了,不自觉抬手,用手里的茶杯跟他手里的酒盏碰了一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想想总没错的。”
墨醉白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把酒一饮而尽。
夜里,月色正好,舜音趴在床上翻花绳。
这是她今天看到小丫鬟们玩,跟她们学的,正在兴头上。
她玩了一会儿,觉得一个人玩无趣,对墨醉白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我玩。”
墨醉白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寝衣,靠在不远处的榻上,手执书卷,正在灯下细看,闻言抬了抬头。
舜音穿着一身粉色纱衣睡裙,锁骨精致雪白,她趴在床上,腰窝下陷,露出细白的脚踝,裙摆铺展在床上,远远望去,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墨醉白想起昨夜给她穿鞋时,手指扣住脚踝的触感,胸口莫名发烫,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故作冷漠地翻了一页书,“你自己玩。”
“花绳就是要两个人玩才有意思。”
墨醉白不为所动,继续冷漠翻书。
舜音撇了下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我明天找琉铮陪我玩,他一定会同意。”
墨醉白动作一顿。
他安静了一会儿,放下书走过来。
舜音晃着手里的红绳,疑惑地抬头看他。
墨醉白垂目,板着一张脸,“你不是要玩翻花绳吗?”
舜音眼睛一亮,立刻坐了起来。
墨醉白看了一眼她露出来的脚踝,冷漠无情道:“把脚放进被子里。”
舜音为了让他陪她玩,很是能屈能伸,也不问缘由,直接把脚缩了回去。
墨醉白又看了一眼她露出的锁骨,“天气凉,把被子披身上。”
“现在是夏天。”舜音提醒。
“我觉得你冷。”
舜音:“……”可能有一种冷,叫夫君觉得你冷。
最后舜音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脸颊,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肌肤,墨醉白才终于大发慈悲一般,施施然在床边坐下。
舜音:“……”行,我忍。
她盘腿坐在床上,手指灵巧的翻着红绳,嘴里催促着他,“快快快。”
墨醉白手指碰了一下舜音手里的红绳,又把手收了回去,“先说好,跟我玩了,就不能跟琉铮玩。”
舜音意外地抬了抬眼:“……”敢问九千岁大人今年几岁?
墨醉白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你答不答应?”
舜音只好委曲求全,咬咬牙答应下来。
舜音手指灵活,墨醉白相对僵硬一些,玩起花绳来落了下风,舜音终于找到一个能压过他的游戏,玩的津津有味,试了好几种花样,越玩越来劲,比上次玩藏钩游戏还要开心。
墨醉白默默看着舜音唇角弯起的弧度,他从小到大都是作为皇孙培养,自小聪慧过人,庆陵帝对他寄予厚望,很小就去了学堂,他从来没玩过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无论是藏钩游戏还是翻红绳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本来应该不感兴趣,可陪舜音玩起来竟然不觉得乏味。
舜音一再妥协才好不容易换来墨醉白陪她翻花绳,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她拉着墨醉白玩到三更半夜,直到累了才睡下。
墨醉白无奈,捏了捏眉心,待她睡熟之后,拿掉她手里的红绳,给她盖了盖被子,才躺下睡了过去。
清晨,西棠院里传来吵闹声,久久不歇,舜音和墨醉白早早就醒了,在一片喧哗声里用完了早膳。
二房最近为了墨子风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花家寸步不让,势必要讨个说法,不肯轻易把花明疏嫁给墨子风,瑶芸那里又一直闹个不停,她私下偷偷见了墨子风几次,勾得墨子风寝食难安,一刻也不得安生,总想把她娶进门。
冯二夫人态度坚定,让墨子风必须先娶到花明疏,然后再探讨瑶芸的去留,并且最多只让瑶芸做个妾室。
墨子风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一会儿觉得瑶芸说得有理,一会儿又不敢违逆冯二夫人的决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干脆撒手不管,每天假装闭门读书,谁也不见。
二房前几日给长孙雄送了一封信,想要试探长孙雄的态度。
长孙雄经过这几次的事早就看清了瑶芸的真面目,而且这件事如果仔细追究起来,是瑶芸自己没理,所以他接到信后只让他们自行商议,不必问他。
二房揣摩出长孙雄的态度后,对瑶芸的态度立刻冷淡下去,没有长孙雄做靠山,他们自然不把瑶芸看在眼里,不会为了她去得罪花家,就算曲氏上门闹了几次,冯二夫人都一概不理,最后干脆关紧大门,避不见客。
按理说这件事不可能那么快解决,可舜音听着西棠院传来的声音,似乎很是热闹,仿佛有什么喜事一样。
她想去看看,便顺路送墨醉白出府上朝,跟他一起往外走。
来到西棠院,看到西棠院门上挂着红绸,舜音有几分诧异,看到墨思经过,招手叫住了他。
“你哥要跟谁成婚?”
花明疏向来性子傲,嫁给墨子风又是低嫁,舜音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妥协,瑶芸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应该也不会甘居人下,可西棠院能成婚的人只有墨子风,舜音想不出他是要娶谁。
墨思手里拿着一个竹球,上上下下地抛着,神色颇为高傲,“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我换一个人问。”舜音抬头,张嘴就要唤附近的一个丫鬟。
墨思连忙拦住她,扬着下巴道:“他们不知道内情,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小小年纪还挺会谈条件。”舜音笑了一下,饶有兴致问:“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墨思跃跃欲试地眨了下眼睛,兴冲冲道:“我听说你能通神,你等会儿给我表演一个。”
“……”
舜音默默转头看向墨醉白,外面的传言已经传的这么夸张了吗?
墨醉白凉飕飕道:“昨天下朝后,李尚书偷偷把我拦了下来,说他娘子久久不孕,想让你给她算算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舜音一言难尽地张着嘴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敢情大家都以为你娶了个神婆?”
墨醉白斜睨着她,“不也有人觉得我娶的是‘美人娇妻’么?”
舜音莞尔,掩唇而笑。
墨思仰头看了他们一会儿,忍无可忍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打情骂俏?”
舜音身体一僵,“……”你才打情骂俏,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墨醉白收敛脸上的一丝笑容,垂目看向墨思,面色冰冷,“明天让夫子罚你抄书十遍,下次再敢瞎说,就抄书一百遍。”
墨思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舜音不理会他的胡闹,抬指轻轻戳了他一下,“说说你们院子里张灯结彩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兄长要娶谁?”
墨思哭声戛然而止,瞟了舜音一眼,得意洋洋道:“要进门的是你姐姐,今晚就抬进门,我已经吃到喜糖了。”
“今晚?”舜音惊讶。
她怎么没接到通知?按理说如果要摆喜宴,就算郑恒庸和曲氏不告诉她,长孙雄也会通知她啊,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怎么这么快,花家同意了么?”舜音疑惑问道。
墨子风和花明疏虽然还没有订婚,但婚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发生这件事后,花家虽然一直不同意,但也没有提出将婚事搁置的事,应该是还有意向想要促成这门婚事。
墨思踢了下手里的竹球,撇嘴道:“我娘说各退一步,同意让你姐姐进门,但只能做妾,今晚天黑之后,从侧门抬进来,算是给了个名分,这事今天早上才定下来,立刻就准备起来了。”
舜音目露诧异,“瑶芸同意做妾?为什么这么着急,早上定下来,晚上就接进门。”
就算做妾,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墨醉白同样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不同意能怎么办,听说她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墨思重复了一遍母亲刚才说的话,挠了挠头,“什么是月事?”
他早上偷听母亲跟祖母说话才知道这些事的,可是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小年纪别乱问。”舜音皱了皱眉,月事没来……瑶芸这是怀孕了?
那就能解释的通了,瑶芸不但破了身子,还疑似有了身孕,如果再不过门,恐怕就要显怀了,与其僵持下去,不如先嫁进门再说,这倒是符合曲氏一直以来做事的逻辑。
墨思‘切’了一声,不以为意,“不问就不问,我还不想知道呢!一个妾而已,反正今晚她就要进门了,大不了等明天我自己去问她。”
他看了看舜音,目光嫌弃,“你姐姐要给我哥哥做妾,可见你的身份比我低多了。”
舜音想想乖巧懂事的小檀,再看看没大没小的墨思,不得不感叹,幸好墨思不是墨醉白的亲弟弟,不然她可真要头疼了。
墨思脚下踩着竹球,抱胸对舜音道:“好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点通神给我看!给我表演个大的!”
“……什么样叫大的?”
“就是越厉害越好,最好是别人都没看过的,我要看独一份的!”
“……那好吧!”舜音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团扇交给墨醉白,“帮我拿着。”
墨醉白接过团扇,递给她一个‘你要干什么’的眼神。
舜音对他眨眨眼睛,转过头对墨思道:“你看好了,不许眨眼睛,我只表演一次。”
墨思使劲点头,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舜音深吸一口气,双手抬起,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胳膊开始颤抖。
墨思眼睛瞪圆,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舜音眼睛渐渐往上翻,露出眼白,嘴里仍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墨思目露惊恐,不自觉后退一步。
舜音压低嗓音,阴侧侧地开口:“墨思小童,你平时乖否?”
“我、我乖的。”
“墨思小童,休要撒谎。”
舜音围着墨思开始一下一下的跳,每跳一下就说一句,“你生性顽劣,目无尊长,还喜欢欺负弱小,如果长此以往,必将受到惩罚。”
墨思惊恐地咽着口水,声音弱弱的继续撒谎:“我没有……”
舜音直直的看向他,“撒谎者,绝不轻饶!”
一阵凉风吹过,墨思脖颈生凉,就像有一双手轻轻抚过一样。
墨思全身紧绷,吓得不敢回头,枝头的树叶晃了晃,一片叶子落到他头上,他再也控制不住,面色变得惨白,尖叫着往后跑,“我不要看了!你不要再通神了!”
他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被竹球绊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错了!饶了我吧!”
舜音连忙恢复正常模样,伸手想去扶他。
墨思面色苍白,目光惊恐的盯着她,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声音破碎地大声尖叫:“不要过来啊!娘!救我!啊啊啊,你离我远点……”
他一边叫一边撒腿就跑,眼泪狂掉,鼻涕都流了下来。
舜音看着他连滚带爬跑远,“……”
她爽快的拍了拍手,转头对墨醉白温柔一笑,颇有成就感道:“我说的没错吧?小孩子就是要慢慢教,你看墨思现在多乖,摔倒了都知道自己爬起来,已经不用人搀扶了。”
墨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