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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锦继续喝药,没有理会。
侍女见她不在意,更是急了,“婢子听跟着少爷的小厮说,他去了青楼!好几天都去了!”
徐时锦将药碗放下,稍微顿一下,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她慢慢笑,“应该是公务原因吧。”
侍女快急哭了,没见少夫人对自己夫君上青楼这种事,这样淡定的。哪家夫人听了,都得怀疑动怒吧?
她说,“不是公务!小厮说,只有少爷一个人,没见别的锦衣卫跟上。他去的时候,还换了常服,显然不想让人认出来。要不是婢子跟那个小厮交情好……”
“不是公务的话,也定有别的原因。好了,你不用为我打探这些事。沈小昱不会背叛我的。”徐时锦漫不经心,微微笑,“他若是有了别的女人,会跟我直说。我们的感情很好,你不清楚的。”
侍女很喜欢这位端庄又优雅的少夫人,听说少爷是大家族出身,少夫人却没有背景。众侍女跟着夫人,都有些不安。毕竟大家族中,贵公子的坏习惯多了。少夫人如果没有背景的话,没有身后家族支撑的话,在大家族中是很难立足的。
这些侍女侍从,都是沈家的家生子。因为沈昱锦衣卫职务的特殊性,就算家族生他的气,但怕出什么问题,平州这边,仍直接从沈家调了下人,直接给沈昱夫妻用。侍女们从小在平州沈家长大,见到的也都是些名门贵族人士,未见面前,听说少夫人与少爷算是私定终身,心中都有些鄙夷。但一见少夫人,那通身气度……小家子人,谁想得起啊?
但少夫人始终不承认她出身大家。
总是侍女们快要急死了,天天跟徐时锦耳边念叨沈昱背着她如何上青楼,小厮亲眼见到他点一个姑娘的牌,和一个姑娘说说笑笑,那姑娘见到他就流泪,还透着欢喜之意……这一看就不寻常啊。
徐时锦很想叹气,数次想建议沈昱,管好你身边的人。总不能因为和侍女有交情,就什么都说吧?
不过呢,她也挺想等等看,沈小昱在做什么。上青楼,玩女人……她实在太好奇了。
这一天,沈昱提前回府,直接来找她。在他进屋门前,徐时锦的侍女又惊慌失措地给她打小报告,“少夫人,大事不好啊!少爷不仅在青楼玩女人,还给那女人赎了身,领了回来!怕是他要纳妾!少夫人,您、您千万别生气……”
徐时锦不生气,她吃惊极了。
带女人回来?
“小锦!”沈昱一回来,便笑着招呼她,看她喝完药,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小锦,我给你送个好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是女人。”徐时锦慢悠悠说。
“……”沈昱愣一下,然后了然,慢慢回头,阴沉的目光,看向等在外面的小厮。他并不傻,徐时锦一提醒,他就明白问题所在。叹口气,他笑,“没想到我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他送给徐时锦的礼物,确实是女人。
拍拍手,门开后,一个娉娉袅袅的妙龄姑娘,从沈昱身后走出来。她目光殷殷切切地望着徐时锦,各种情绪在眼中流转,然后怔怔然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欢喜地向徐时锦请安。
徐时锦脸色微变,目中也有湿意。
“姑娘,暖香好不容易,又见到您了!”那个姑娘,扑倒在徐时锦面前。
徐时锦忙去扶她。
两人手相握,暖香哭得更厉害了,“那年您入狱,后来又都说您死了。我就被送去服侍大姑娘……姑娘,我很想你!为什么你不回徐家,不来找我呢?”
徐时锦抱住她,轻声安慰,“好了,别哭。”
她那时自身难保,哪有能力管自己的侍女?且她后来流落民间,暖香在徐家,比跟着她风餐露宿要好。她作为一个死人,实在不该有妄想了。只有现在的侍女服侍时,她会想到暖香,心中恍神。
没想到,沈昱居然把暖香带回到她身边了。
等暖香被人带下去洗脸,沈昱撇撇嘴,才告诉她,“你‘死’后,太子想把暖香带走,被徐家拒绝。但暖香跟着你时间太久,太子不想留她,怕她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说给徐家听。徐家只好将暖香送去你大姊跟前伺候,当然不完全为你,自然有徐家想重整旗鼓的因素考虑。只是你大姊,被你大伯宠坏了。一想到暖香曾服侍你,她就对暖香很凶。后来还找机会,把暖香卖去了青楼……暖香也算可怜,辗转许多人手,才到青楼。还算她有点小聪明,我谈公事时,被她无意中瞥见,就想办法与我联系,想我救她一命。”
徐时锦垂目,叹道,“我害了她。”
她只想到徐家会力保暖香,却忘了她大姊是个猪队友,大伯宠坏了女儿。竟将暖香害成这样。
沈昱安慰她,“好在,暖香回来了,还是你的侍女。”
徐时锦默默一想,也慢慢释然。算了,这些都是命,没法更改。已经发生的事,只能余生补偿了。
由此,徐时锦的人生愿望,又圆满了那么一些。
她与沈昱在平州生活四年,沈昱偶尔往返邺京与平州之间,徐时锦却从没回去过,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遗憾。之间,徐家有递过消息,问她愿不愿意以徐家别的姑娘身份存活。她必须得有个身份,沈家才会接受她。
徐时锦和沈昱讨论,觉得她做小锦,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人都很喜欢她是小锦,不想她换别的身份。
徐家说,那你就一直不能回邺京了,就没法上沈家族谱了。
徐时锦想,她和沈昱在平州住着,也挺好。远离邺京的纷争,而她知道,终有一日,她有被沈家承认的那一天。
那一天,对徐时锦和沈昱来说,是个惊喜的日子。
常先生和乔先生宣布,徐时锦身上的毒,在长达五年的治疗中,终于消失。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不用再忍受各种苦药、各种疼痛。
好消息接二连三。
常先生刚得意地宣布徐时锦身上的毒已经没了,乔大夫摸着徐时锦的脉,摸了又摸,才确定地抬头,“小锦,你怀孕了。”
何等惊喜!
当天,沈昱回府时,带着一身冷气,在后院小厨房中找到他的妻子。他倚着门,看她熟练地做饭菜。鱼香味,从小房子里传出。他的妻子出身大家,为人洗手作羹汤的场面,可不常见。
沈昱:“哇。”
徐时锦侧头,看到他,眼中带了笑。
沈昱再次,“哇!”
他走过去,将徐时锦抱在怀里,笑道,“铁树开花了?”
徐时锦打他不老实的手一下,点头,“算是吧。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告诉你,你想听哪一个?”
“正好,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沈昱说。
他迫不及待地宣布,“小锦,陛下退位,尊为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明日下旨,天下大赦!”
“啊!”徐时锦惊讶。
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尤其是……配着她的消息。
她贴着沈昱的耳朵,将自己的好消息告知。沈昱一下子惊呆,又欢喜得不知所措。只狠狠抱住她,亲了又亲,弄得她发痒。甜甜蜜蜜中,沈昱突然抬头,道,“小锦,我们回邺京吧。”
“……”
“你嫁了我五年,也该见一见公婆了。”
“……”徐时锦抿嘴,良久,在沈昱等待的目光中,她极轻的,点了点头。
是。
陛下退位,天下大赦,她的旧账,可以翻篇了。
她虽然还不能太招摇,但徐家徐时锦的身份,可以还给她了。她可以回到徐家,然后她就可以入沈家族谱,得到沈家长辈的承认。虽然说自己不在乎,但心里,又怎么能真的不在乎?
就算她和沈昱必须一辈子留在平州,一辈子不能在邺京生活,她也想,自己得到沈家长辈的认同。
尤其是沈昱的父母。
沈昱抱着她,宽慰她,“别怕。我跟我爹娘说了很多遍了,他们已经接受你了。真的。再说,你还怀了我的孩子呢!我娘最担心的,就是我无后了。”
靠着他的怀抱,徐时锦微微点头,露出淡笑。
这时已经接近年关,官府开始准备封印。沈昱直接请了假,打算带妻子回邺京过年。他很快给自己手边的事收了尾,徐时锦却慢吞吞的,好几天没弄好。她整理内宅,准备给沈家长辈的礼物,挑来挑去,选了丢,丢了选。
沈昱哑然。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你到底在挑什么?”他奇怪问。
徐时锦坐在床边,看侍女收拾包袱,摇头,“你不懂。”
“……小锦,你不会是不敢回去见他们吧?”沈昱眯眼,望着徐时锦。
徐时锦愣一下,她一瞬间的失神,让沈昱确认,她确实在害怕。近乡情怯,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的状况。让徐时锦再想两天,恐怕她能给他找出一堆借口,说她还是不要回邺京的好。
沈昱当机立断,不给徐时锦后悔的机会,三下五除二接手她的事,第二天,就拉她出门。
徐姑娘优雅很多年的笑容,被他快逼疯了,“不行!我还有礼物没准备好,还有给你爹娘做的衣裳没收针……不能走!”
回答她的,是沈昱强行把她抱上了马车。徐时锦难得惶恐,抓着车门不肯放手,硬是被自己残忍的丈夫,扒开手。
马车悠悠,到底是上了回邺京的路。
徐时锦惆怅万分。
她问沈昱,“族长爷爷拿拐杖打我怎么办?”
“你就挺肚子,说你怀孕了。他肯定下不了手。”
“沈家不让我进府门怎么办?”
“不会的,有我爹娘在,他们想见你的。”
“万一伯父伯母不在呢?”
“那我们就在沈家对面住下,等沈家开门的一天。他们要面子的,你放心。你在对面住两天,沈家就捏着鼻子让你进门了。”
“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们了。他们估计都忘了我……”
“小锦,你真是糊涂了。你还不能光明正大见沈家所有人呢,人多口杂,被人发现怎么办?过年期间,你只能得到长辈的认同,陪我爹娘住下而已。”沈昱摸摸她的脸,难得见她如此,“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他将徐时锦抱在怀中,温柔地宽慰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跟我爹娘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能没有你。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找了你那么多年,又跟你走了那么多年……”
徐时锦看着他,“你不要说了。你再说下去,我得担心伯父伯母打我了。”
沈昱哈哈哈,在她脸上重重亲一口。他收了面上的轻浮笑意,认真道,“小锦,别怕。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他们要骂你,连着我一起骂;打你,连着我一起打。我们是一起的。”
他再劝,“你没必要这样担心啊。你小时候在我家住过,我家里长辈其实挺喜欢你的。你聪明伶俐,我爹娘也很喜欢你啊。再说,你忘了安和公主了?公主是你的好友,她也是沈宴的妻子啊。有她帮忙说话,家里怎么会不接受你?”
“阿泠?”徐时锦扯嘴角,“你觉得阿泠有能力讨好那些叔叔伯伯婶婶嫂嫂的喜欢吗?我估计,她连沈大人的爹娘都搞不定。”
沈昱与她额对额,笑道,“那你可错了。公主和别的长辈关系另说,和二伯二婶他们的关系,却是很不错。上次回家,我还亲耳听二婶夸过公主乖巧懂事呢。”
徐时锦愕然。
乖巧懂事?!
和阿泠完全相反的形容词啊。
她心中怅然,又失笑。推开帘子,看向窗外。
这么多年了……从她离开邺京,到现在,又是将近十年。近二十年的反复流离,全在她身上发生。很多人都变了,很多情况都跟她走时,已经不一样。陌生又熟悉的邺京,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就算她余生再不能在那里居住,她也想得到认同。
十年啊,岁月如此疾,猝不及防。晃眼间,她可以重回邺京。
在沈昱的安抚下,徐时锦的情绪慢慢平缓。没错,那些她害怕的人,都是小时候看着她长大的,都是沈小昱的亲人。他们爱沈小昱,也会爱她。她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赢得他们的原谅,让他们接受自己和沈小昱。
最不济,如沈小昱耍无赖那样,还有孩子,可以拿来威胁呀。
不到一个月,在年关前,徐时锦和沈昱站在了邺京的城门前。当徐时锦拿出她徐家姑娘身份的路引时,看守门人,并未有太大反应,就放了行。到这一刻,徐时锦终于明白,一切都过去了。
只要她不犯傻,跑去陛下面前,大声吆喝她是徐时锦,她回来了。整个邺京,都在无声的,包容的,接受她的回来。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曾经让她走得毫不留念的地方,当她再次回来时,是何等的陌生,又何等的熟稔。
徐时锦不想坐马车,她想和沈昱在街上慢慢走着。看看邺京十年的变化,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当然,这么大的一座城池,真要完全靠腿走,一天一夜也走不完。
徐时锦却已经满足。走上邺京的土地,她心中死去的那些感情,又在一点点复原。时光真的可以治疗一切伤痕。十年了,邺京没人再提当初谋反的太子。再过十年,也许很多人,连太子谋反的事,都会不知道。
徐时锦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当在马车上,越来越接近贵人居住的东面区,徐时锦又开始无缘紧张。她跟沈昱说,“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徐家看看吧。等明天、明天,有我家长辈陪着,我们再去你家里拜访,好不好?”
沈昱很是无情,“不好。我已经跟我爹娘去了信,说我们今天就会到。你总不想让他们再多等你一天吧?”
徐时锦大惊,“你什么时候去的信?你没有告诉我!”
沈昱笑话她,“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会让我发信吗?”他拖着徐时锦的脖颈,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笑眯眯,“好啦小锦,你不要挣扎了。已经没法挽回,跟我去见我爹娘吧。”
他话音落,马车也停了下来。
沈昱先跳下马车,他扶徐时锦下来时,明显感觉到徐时锦的双腿发软。
在沈家朱门前站一会儿,两人才上去。她垂着眼,原以为知道她上门,在门前,会有一番为难。也许听到她上门,沈家长辈早有吩咐,不许开门。
但这些都没有。
守门小厮见到沈昱夫妻,便乖巧请安,迎接他们进门。一路往大房别院去,遇到许多侍女小厮,通通的,各做各事,没有人主动上前过问。何等的不真实,却又是真实的发生。
沈昱拉着徐时锦的手,感觉到她出了一手心的汗。到院门前,沈昱刻意停一步,提醒她,“到了。”
徐时锦点头。
沈昱再提醒她,“我娘等着你呢。”
徐时锦点头。
沈昱咳嗽一声,“我爹也请了假在家,专程等你回来。”
“……”徐时锦脸白一下,瞪满脸无辜的沈昱一眼。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没事,我很好。”
望着院门,她微微笑开,“我也很想伯父伯母,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想念这一切。”
徐时锦与沈昱走入院子。
院门藤蔓缠绕,小时候,她与沈昱爬过那里;
假山小湖还是以前的样子,小时候,她骗沈昱困在假山里过;
那边是一排书房,小时候,她和沈昱在那里读书,后来又看着沈昱上族学;
通往前方的青石板上,有一处有下陷的凹处,是小时候,沈昱功课不好,沈昱被伯父揍,伯父一挥手,就把他连着铁甲扔到地上,那时她看着头破血流的少年,完全被吓傻,之后含着泪偷偷帮沈昱改作业;
那里……
这里……
满满的,到处能找到熟悉的影子。
沈家比徐家,更像是她的家啊。
侍女通报后,徐时锦跟着沈昱走入大厅。
她一眼看到沈父沈母。
沈父沈母也看到她。
双方怔怔相望。
那么多年的时光流转。
沈夫人站起来,向她走一步。
徐时锦慢慢走过去,弯下腰,被沈夫人一把拉住。沈夫人上上下下看着她,眼泪刷地掉下,“……小锦……你、你还好吗?”
一瞬间,徐时锦泪如雨下。
沈夫人叫她“小锦”,不是以沈昱妻子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徐时锦。
沈夫人怨过她,恼过她,也怜过她,爱过她……爱恨纠缠,多年不见,再次重逢,好像一下子忘了那许多年的怨念,只看着这个姑娘,看她从小孩子,从少女,从姑娘,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已经可以为人妻,为人母。
岁月在此,显得那么苍凉而脆弱。
沈夫人更咽着,“这么多年,你这个傻孩子……你从来没想过回来,看看我们吗?”
“伯父、伯母。”徐时锦流着泪,被沈夫人抱入怀中。她喃声,“我想回来的,我一直想回来……”
泪眼婆娑中,似乎看到沈父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喃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时锦泪落得更厉害。
之间的彷徨、忧愁、害怕,正是怕面对沈昱的父母,怕他们怪她。可比起怪罪,他们更担心她。许多年不见,这个姑娘辗转流离,有家归不得,若非沈昱提供的那点儿温暖,她独自一个人,该怎么办?
这个姑娘,他们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走开,看着她一去不回头。
而这个姑娘,终于回来
一屋子人,都在无声流泪。
沈昱在一边,微笑着看父母与徐时锦的互动。他就知道,带小锦回来,是应该的。口上怨,心里念。都是这样的。
这一年,徐时锦在沈家,过了很多年后,在邺京的第一个年。
沈家没法让她与所有人见面,但过年期间,那些长辈们,在沈昱父母的帮助下,徐时锦都一一见过,敬了茶,道了歉。大部分人感叹,并没有太为难徐时锦。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该忘的,该淡的,都差不多了。
只有在族长那里,受到了些刁难。但在沈夫人的维护下,看在怀中胎儿的份上,族长爷爷也喝了她的茶,漫声,“昱儿啊,过完年,先别急着回平州。开宗庙的时候,你得留下来。”顿一顿,“你妻子,也跟着留下来。”
徐时锦与沈昱对视一眼。虽然族长爷爷不看她,但她已经体会到他的宽容,笑着与沈昱一起道谢。
她得到了沈家认同,可以入族谱了。
长辈们都见过了面,小一辈的,徐时锦却没见。沈家长辈认为,小一辈还需要历练,毕竟徐时锦还是不适合大范围公开出现,万一有人认出了她,告到太上皇那里,就不好了。
于是这个年,徐时锦窝在沈昱院子里,并没有多走动。
开心的是,她见到了她的旧日好友阿泠。阿泠原本不住在沈家,听到她回来,就特意搬了回来,与她同住。徐时锦惊讶之余,又很快接受。如沈昱所说,阿泠变了很多。阿泠以前,并不会因为她,就搬来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与她为伴。但现在,阿泠热情了很多,与她谈话,也不再冷言冷语。
大雪中,徐时锦推开窗子,微微发呆。
她和阿泠,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不再像少时那么不安,那么憎恨,那么想要毁灭。
她们走出深渊,走向阳光底下,走向光明万丈的未来。那些光,曾让她们惶惑;如今,却终于可以拥抱。
发愣中,一把雪砸到了她面上。
徐时锦看去,院中,两个小孩子在堆雪人,沈昱蹲在一边,笑看着,突手中揉出一团雪,砸向她。
他笑,“你在屋里呆着干什么?出来玩呀。”
漫天飞雪,徐时锦静静看着他,点头,微笑。她旋身,走向屋门,越走越快,越走,越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意——
真好!
一切都好起来了!
真是好!
这世上,还有比这些更好的吗?
沈昱在门口等着她,挑眉,“当然有了,就是我啊。”
她一怔,跟着他笑。
雪飞落在他们眉眼间,飞落在相执的手上。
一瞬间,定格成永远。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终于,是等到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