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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止着自己听到屋内的谈话。
殿内,衣着一袭金绣龙纹黑色里衣的景宣帝在文案前大笔挥舞着,只是即便你再仔细观看,也不知他写的究竟是什么,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乱写一气。
在文案旁的角落里,一名黑衣人低头汇报着今日里叶家的情况。
“叶家的小丫头倒是聪明,看来她是怀疑了些什么了。”
黑衣人并未答话,他的任务只有刺探和汇报,分析什么的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
景宣帝也没有想过让他回答什么,手中狼毫笔持续的挥舞,片刻过后,猛然停止,将狼毫笔放在一旁,拿起今夜的“着作”问起黑衣人,“你说德顺那老小子一会看到朕的巨作会说什么?”
黑衣人抱拳行礼,沉默以对。
景宣帝白了黑衣人一眼,“算了,你们都被养成了木头,也说不出什么,真不知道那老小子怎么训练的你们,告诉老小子,不要过分啊!”
说完挥挥手,黑衣人领命离开。
“德顺,”黑衣人离开后景宣帝叫了一下李公公,门外一时无言,景宣帝摇摇头,“这老小子,还跟朕玩这个心眼。”
说完往门处走了几步,又大声喊了一声“德顺!”
门外的李公公闻言急忙应答,推开门赶紧进来服侍。
“德顺,来,看一下朕的新作,你能看出什么?”
李公公笑着答应,小碎步上前,一看之下,眼角忍不住抽搐,“皇上哟,奴才是不懂这文墨的,不过奴才看得出来,这下笔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皇上今天心情肯定好。”
景宣帝闻言哈哈大笑,“德顺,朕都不知道这次的一团与上次有什么不同,你莫不是框朕?”
之前有一次景宣帝心情不好,但皇帝心性不能言表,也不宜轻易表露,拿起纸笔想以书法静心,谁知越写心情越乱,大笔急挥之下,整张纸被涂抹的几乎不露白。
李公公奉茶而来,看到这心烦之下的“涂鸦”大呼神作,请景宣帝赐下,景宣帝闻言挑眉,“你个老小子不是不通文墨吗?你能说出你看出什么,朕便赐给你。”
李公公嬉皮笑脸的谄媚一笑,“奴才的确不通文墨,但是奴才看的出来,皇上下笔较重,定然心中忧思,奴才斗胆猜测,皇上是史上难有的明君,定是因国家大事烦忧,在此时皇上的巨作,定然被后世传颂,故而奴才才有所一求,免得被别的小兔崽子给捷足先登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公公的一番话成功的取悦了景宣帝,景宣帝大方的将那一时的涂鸦赐给了李公公。
今日听暗卫汇报叶家的事情,突然想起那日之事,兴趣随之而来,继而随手涂鸦,看看李公公又是何等的高谈阔论,谁知李公公又读出了自己的情绪。
李公公低眉颔首,“皇上英明,奴才哪敢框皇上,奴才只是根据皇上您的下笔胡猜的。”
景宣帝何尝不知李公公究竟是因何,李公公跟随景宣帝已经三十余年,三十余年里,除非身体有疾,李公公都是尽职尽责的跟随景宣帝左右。
帝王心性,不露言表,毫不谦虚的说,李公公恐怕都能从景宣帝呼吸中感觉到他的心情。
二人心知肚明,都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自然不会捅破。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请安声,“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稍等,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景宣帝闻言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给了李公公一个眼神,示意请白秀秀进来。
白秀秀一袭七尾金凤绯红宫装雍容大气,多年皇宫沉浸,举手投足间,处处贵气逼人。
“臣妾参见皇上。”白秀秀屈膝行礼。
景宣帝神情淡然的从案桌旁拿了一个劄子,细细审阅,鼻间淡淡的甩出了一个“嗯”字,回应了白秀秀。
白秀秀起身,从一旁的宫娥手中的食盒内拿出一盅鸡汤,鸡汤香味四溢,瞬间充斥整个万岁殿。
“皇上,公文要批,但是皇上也要注意身体,皇上若有什么,想必姐姐也是不开心的。”
说着,白秀秀将鸡汤端到文案旁,“皇上,先把鸡汤喝了吧!”
景宣帝抬眸看向鸡汤,眼中的淡然瞬间化成一汪春水,温暖宜人。
鸡汤是普通的鸡汤,里面加了茯苓和枸杞,没有多余的香料,最是补气。
只是这种炖法,是白渺渺的做法。
白渺渺仙逝已久,白秀秀一日不落的为景宣帝炖着这鸡汤。
白秀秀其实心中是不甘的,景宣帝面对她不过是一代帝王对待贵妃该有的态度,是温情也好,是维护也罢,只是帝王对贵妃的,只有在这鸡汤之下,景宣帝才能露出那男女之间专属的温情,二者腻人的温情,却是对着一碗鸡汤,一个已然死去二十年的人。
但是白秀秀又是欣慰的,因为不管如何,最终与景宣帝并肩前行,同享天下的,是她白秀秀。
每日不管景宣帝手中有何要事,只要鸡汤端至案边,他都会放下手头的事,细细品尝,浅浅回忆。
还未喝完,景宣帝突然猛的一番咳嗽,白秀秀急忙接过景宣帝手中的盅,一边将盅递给宫娥,一边给景宣帝轻拍后背顺气,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传太医!”
景宣帝闻言摇摇手,咳嗽不止,却也艰难的吐出“无需”二字。
白秀秀闻言看着闻讯而来的李公公摆摆手,示意不要叫太医了。
咳声渐渐停止,景宣帝满脸通红,眼眶湿润,眉宇间满是倦意。
“皇上,有件事,臣妾知道不该臣妾说,但是有官员求到臣妾这里,臣妾不得不多言一句,望皇上饶恕。”
说着屈膝一礼。
景宣帝疲惫的闭着双眼养神,淡淡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皇上,为了社稷,为了朝堂,不若先立了太子吧!”
景宣帝缓缓抬眼,面色不动,眸色深沉,满是戾气。
白秀秀仿佛未曾察觉,继续自说自话道:“靖王虽然贤明,可是到底是身体不好,不若冥王,冥王虽然名声不如靖王,到底身体好,治军清明,也未曾真的有何暴虐,所以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册立冥王为太子。”
“哦?为何爱妃不举荐厉王?难道爱妃还学会了避嫌?还是与朕‘欲擒故纵’?”不得不说,此时的景宣帝那一脸戏谑和语气中淡淡的玩味与寒冥飞如出一辙。
白秀秀闻言不过淡淡一笑,“皓儿愚笨,在政绩上频频出错,也没有军功,近些时日生活上更是杂乱不堪,实难堪当大任。”
言必室内一片寂静。
少刻,景宣帝问道:“究竟是哪位大臣不与朕说竟然求到了爱妃宫中?”
白秀秀闻言依旧浅笑,“皇上威严,一些小官员自是无法抵抗天家威严,前些日子宫中设宴,便听着命妇们闲言几句罢了。”
景宣帝冷哼,“闲言?什么时候国家大事,社稷根本也允许几名命妇‘闲言’了?”
语气淡淡,周身帝王气压全然释放,白秀秀猛然惊醒,景宣帝再是病弱已久,他也曾经是上过战场,统领过三军的人,手起刀落间,无数英魂就此折断。
白秀秀急忙跪地,声音陡然变音:“臣妾知错,臣妾定会约束命妇,后宫妇人,再不谈论前朝之事。”
事情因果,景宣帝自是心知肚明,命妇不过是个托词,景宣帝也不想深究。
“下去吧,今日之事,朕不想再听到。”
白秀秀急忙应是,起身退了出去。
夏日的风仿佛从火炉旁走了一圈,带着令人烦躁的炎热吹起了白秀秀的宫装。
白秀秀此时才发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汗,被夏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帝王之势,侵染多年,她白秀秀终究修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