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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柳返回狮子峰后,曹曦堂堂剑仙,总算不用继续陪着这个古怪丫头瞎逛荡,独自下山云游去了,如今不知所踪。

    李柳如今腰间悬挂着一枚黄金狮子印章,还有斜别着一把短剑。

    只是都被曹曦用了障眼法,元婴地仙之下不可见。

    李柳突然望向李二,两人微微视线交汇,李二就站起身说是去外边散步,李柳则立即返回屋子,陪着娘亲唠嗑。

    妇人笑骂道:“总算知道挪窝啦,有本事勾搭个娘们回来,我认她做妹妹都成。”

    李二加快步子。

    妇人白眼,对李柳埋怨道:“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爹,那会儿小镇上多少俊小伙,惦念着你娘亲呢,估摸着是那会儿鬼迷心窍了,才挑了你爹。”

    李柳柔柔一笑,“不这样,哪来的我和弟弟。”

    妇人用手指戳了一下李柳的额头,冷哼道:“李槐从小就懂事,你呢,瞧瞧你这个当姐的,半点不知道心疼弟弟……非要学什么仙法,你这么笨一个丫头,学得会吗?山上时间过得可快,三五年一下子就过去了,到时候你从一个黄花大闺女,变成个老丫头,谁乐意娶你?聘礼少了不说,还要害得娘亲从你弟弟的媳妇本里头拿钱,给你当嫁妆,你说你对得起李槐嘛……”

    絮絮叨叨。

    而且重男轻女、可谓偏心得一塌糊涂了。

    李柳竟然也不生气,反而一双水润眼眸,笑成月牙儿,“在山上修习仙法,每个月会有一些钱赏下来的,我都给李槐攒着呢,以后他娶媳妇,可不会给人瞧不起。”

    妇人一听先是惊喜,然后立即急眼了,伸手道:“早不说?!赶紧拿来,万一哪天你遇上个油嘴滑舌的浪荡子,银子都给他祸祸了去,李槐咋办?我得帮你收好!”

    李柳拿出一袋银子,约莫二三十两,“其实山上还有些。”

    妇人赶紧藏好,总算良心发现,“余下那些,你就自己收着吧,在山上跟差不多身份的神仙弟子们打交道,难免有些人情往来的开销,娘亲这点道理还是晓得的。你去告诉他们,到了山下进咱们铺子,可以打折。”

    李柳乖巧嗯了一声。

    她所谓的“还有些”。

    连一位婆娑洲见惯大场面的剑仙,都要心动不已。

    妇人得了从天而降的一大笔银子,心情大好,摸着自家闺女的柔嫩小手儿,“以后嫁个好人家,娘亲和你爹,也就放心了。记住喽,最好是找个能帮衬你弟弟的大户人家。”

    李柳柔声道:“晓得啦。”

    李二回来的时候,破天荒脸色阴沉。

    妇人有些讶异,然后大怒道:“咋的,多看了哪家婆姨给人骂了?造反了,看几眼会少几两胸脯肉啊,我去骂她!”

    李二摇摇头,“咱仨进后边院子说。”

    李二方才身前凭空出现了一缕香火。

    便火速登山,去狮子峰找了个僻静地方,听说了个消息,就立即赶回铺子。

    在正屋桌旁,妇人越来越忐忑,因为李二这幅样子,很少见,这辈子就只有过一次,那次李二这个只会在床上欺负她、对外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怂包,就去了趟山里砍柴烧炭,很久之后才出山,不过好歹挣了些银子回来。

    李柳坐在娘亲身边,见爹要开口说话,立即“善解人意”地问道:“是家乡那边寄了书信到小镇这边?”

    李二不笨,立即点了点头,闷闷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个事儿,我就想跟你娘俩商量个事。”

    妇人咽了口唾沫,“该不会是那个老东西死了没人收尸,要你这个当徒弟的赶回去打点后事吧?这可老远老远的,咱们就不能寄点钱回去,让杨家铺子那边的人帮个忙?老东西也真不是个东西,好死不死,等咱们刚刚在这边站稳脚跟,就去见阎王爷了,我要是能见着他的棺材,非把这家伙骂得活过来!”

    李柳掩嘴而笑。

    李二张大嘴巴,愣了半天,摇头道:“师父老人家好好的,就是……郑大风出了事。”

    妇人眨眨眼,“就那不要脸的货色,贼精贼精的,能出啥事?怎么,不是说去了南边吗,怎么,在那边剐几眼水灵姑娘,偷几样妇人贴身衣物,就会给人打死啊?”

    李二盯着桌面,脸色淡然道:“没死,给人打残废了,整个后背都断了,如今还躺在床上,以后就算病好了,也会是个直不起腰的汉子。而且这次师弟没惹事,是别人惹他。我问师父不管管,师父他老人家说又不是大风他爹他娘的,教了本事,没死在外边,还想咋的。”

    李柳眯起那双柳叶似的漂亮眼眸。

    妇人错愕了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郑大风这个王八蛋喜欢嘴花花,虽然她总骂他是一辈子打光棍的贱命,可是自己男人的这个师弟,人……其实不坏啊。

    李二抬起头,望向自己媳妇,“我想去看看师弟,就是怕……你不肯。”

    妇人红着眼睛,破口大骂道:“你这要是不去,你李二还是人吗?”

    李二咧嘴一笑。

    妇人小心翼翼问道:“去了之后,你能不缺胳膊断腿地回来吗?”

    李二点点头,“打不过就跑,事情不大。”

    妇人立即忧心忡忡,“啥?还要跟人打架?!”

    李二耷拉着脑袋,不太愿意跟自己媳妇撒谎。

    李柳赶紧劝慰道:“娘亲,没事儿,郑大风在的地方,跟咱们老家不一样,只要花钱去衙门打官司,就能讨回公道的,就是破费一些,对吧,爹?”

    李二赶紧点点头。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贴心。

    妇人擦了擦眼泪,将那袋子刚刚到手的银子放在桌上,又去屋子翻箱倒柜,又拿出一大袋子,除了儿子李槐的媳妇本死也不能动,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家底儿,交给李二后,说道:“路上省着点花,多剩下点,好打官司用。”

    李二拿了钱,大踏步离开铺子,只对李柳说了句多照顾着点你娘。

    妇人呆呆坐在院子,许久之后,叹息一声,“大风也是个可怜的,以后还怎么找媳妇呢。”

    李柳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摩挲着腰间那把短剑的剑柄。

    李二径直去了狮子峰山巅,找到了那位以擅长斗法著称的老元婴,要了条山门小渡船,先去一座大渡口,再去往宝瓶洲。

    高大老人不敢多问,一是这个木讷汉子是自己“祖师爷李柳”的亲爹,二则这个汉子,十境武夫!就当下两人这个距离,重创自己这位元婴地仙,恐怕就是一拳的事情。

    而且狮子峰山主一直觉得“李二”这种人,才最可怕。

    太好说话,太随和,简直比胆子最小的乡野村夫都没脾气。

    所以当李二都不愿意好好说话的时候,最少自己这座狮子峰,是铁定扛不住人家锤的。

    老人笑道:“我送先生下山去往那座渡口好了,帮不上先生大忙,省去些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李二没有拒绝,道了一声谢,然后乘坐那艘由狮子峰山主亲自驾驭的渡船,火速南下。

    李二竟是坐在了渡船船头的栏杆上。

    先前在僻静地方,三炷香袅袅升起后,清晰可见老头子坐在杨家铺子后边院子里的模样。

    李二最后问老头子,自己能不能走一趟桐叶宗。

    老头子撂下一句随你,就挥手驱散了香火烟雾。

    随我李二。

    那就好办了。

    他打破九境瓶颈跻身十境后,才知道别有一番新天地,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走这条路,如何走得更快,在最后那个断头路的尽头走到之前,他李二可以走得一路畅通无阻。

    听说那个叫杜懋的,在老龙城付出的代价不小,失去了本命仙兵和阳神身外身,如今至多是初入仙人境的修为?不过老头子,说桐叶宗的护山大阵不太咋的。

    那他杜老贼最好这段日子,去祖师堂多上几炷香,不然以后未必还有这个机会了。

    ————

    大概是因为陈平安、裴钱还有那个已经能够坐在病床上的郑大风,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

    所以这些天灰尘药铺没什么苦闷氛围,相反,随着郑大风开始恢复嬉皮笑脸的性子,后边院子还挺热闹。

    范二也被他大姐范峻茂带着,来了趟铺子,在屋子里见了他的传道人郑先生,进去的时候忍着没哭,见着了郑大风就没能忍住,只是不知道师徒二人嘀咕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范二脸上有了些笑意。

    范峻茂问陈平安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在云海之上炼化那件本命物,陈平安说再考虑考虑。

    范二说要跟陈平安切磋切磋,他让着点陈平安就是了,结果被范峻茂一板栗打得蹲在地上,裴钱看得心有戚戚然,于是自告奋勇,跟自称“四境大宗师”的范二来了场较量,结果范二被裴钱手持行山杖撵着打,范二一边跑一边嚷着“裴钱你小小年纪,为何有此绝世武功,难道你就是传说中不世出天才,容我范二回去勤学苦练三天,再来领教你的通神剑术!”

    裴钱跑得汗流浃背,觉得这次交手自己确实尽显风采,连自己额头都挨了行山杖一下,剑术太高,收不住手啊。

    等到范二被范峻茂抓着离开药铺,裴钱转头望向魏羡,问道:“老魏,我真有这么厉害啦?我晓得那个范二的马屁,有水分……”

    魏羡坐在小板凳上晒着冬日里的和煦日头,“水分不大。”

    裴钱一抹脸上的汗水,“娘咧,我原来真是天才啊,以后还有些怀疑来着。行了,老魏,我今天晚上抄完书,就再自创一套拳法,明天传授给你,你不用如何谢我,十串糖葫芦就成了。”

    魏羡摇头道:“你的拳法,我不学。”

    裴钱蹬蹬瞪跑过去,气势汹汹道:“为啥,看不起人?还是舍不得糖葫芦那点小钱?”

    魏羡道:“么的钱了。”

    裴钱顾不得魏羡是不是瞧不起她的拳法了,哎呀一跺脚,懊恼道:“咋连买糖葫芦钱也没了呢!”

    她突然蹲下身,小声道:“老魏,你不还有件花里胡哨的龙袍嘛,咱们把它卖了换银子呗?到时候你要是累,我帮你兜着,咱们是朋友唉,我会不帮你?”

    魏羡反问道:“你咋不卖你那张符箓?”

    她扭扭捏捏掏出那张黄纸符箓,贴在自己额头上,点了点头,破天荒道:“也对,我舍不得,估摸着你也会舍不得,我就不勉强你了。”

    魏羡转头,瞥了眼小丫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钱转过头,在魏羡耳边窃窃私语道:“我跟你说啊,我其实真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小时候我在家里都用金扁担的,馒头儿,吃一个丢一个。”

    魏羡点点头,“像我。”

    陈平安除了每天在前边铺子打地铺,还把原本柜台当做了书桌。

    这段时日,都在反复阅读、推敲琢磨那本青虎宫陆雍赠送的炼丹秘籍。

    因为灰尘药铺如今成了老龙城心照不宣的禁地,又有赵氏阴神坐镇小巷,陈平安就放了其中一块最小的斩龙台在桌上,还有那枚金色的玉牌,篆刻着“吾善养浩然气”,它的来历,神仙姐姐没有细说,只说是某个老东西还算赏罚分明,重的,让一个家伙闭门思过,轻的,摘下了这块牌子。

    陈平安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往金醴法袍丢入一颗金精铜钱,今天已经是第四颗了。

    这是关乎性命的头等大事,容不得陈平安心疼半点。

    而且一瓶坐忘丹,和两瓶配合服用的火龙丹、布雨丹,除了陈平安自己服用了一颗坐忘丹,其余都给郑大风和画卷四人,分发完毕,一颗没剩下。

    这会儿陈平安记起一事,站起身去了后边院子,带着裴钱去偏屋找到练习剑炉立桩的隋右边,后者有些奇怪,陈平安说能不能帮着裴钱先开筋拔骨。

    裴钱笑得合不拢嘴。

    自己终于正式成为师父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了!

    隋右边点点头。

    结果陈平安刚走出屋子没几步,就听到裴钱震天响的哭喊声,然后小丫头飞快跑出屋子,说她再也不要练武了。

    隋右边站在门口,无奈道:“她根本吃不住疼,我算很讲究力道了。”

    陈平安伸出一只手掌捂住脸。

    没脸见人。

    裴钱还死死抱着他,抽泣着,满头大汗不说,黑炭小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

    这天还没到晚上,裴钱就到了柜台这边找到陈平安,说她今天抄书抄了一千字呢,虽然实打实抄了那么多字,可小丫头很是心虚。

    陈平安哭笑不得,说道:“不练武就不练武,这有什么,以后多用心读书,一样可以有出息。”

    裴钱蹦蹦跳跳走了,去找老魏侃大山去喽。

    陈平安笑了笑,继续翻阅那本千金难买的炼丹秘籍。

    没来由想起那天裴钱站在街巷拐角处的模样。

    跟自己当年小时候上山采药,遇上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溪水发大洪水,堵住了下山最近的路,自己为了赶回家照顾娘亲,不一样是咬着牙要尝试着跳过去?

    所以陈平安有些心软。

    哪怕连剑灵都说了裴钱是“世间屈指可数的武运胚子”,可陈平安不觉得裴钱不练武了,就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多大岁数的孩子,就做多大的事情,没什么错。

    难道他陈平安小时候,一个人孤零零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同龄人在神仙坟那边放着纸鸢,吃着碎嘴零食,穿着崭新衣裳,就不羡慕吗?

    当然羡慕啊。

    难道他陈平安当年力气小,只能把家里爹娘余下来的物件,一样样典当出去换米钱,难道不哭吗?

    一样会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得很难受的。

    这些磨难,未必全是坏事,熬过去,就会是另一种好事。

    可是陈平安仍然希望自己在意的身边人,可以人人更顺遂一些,最少不用太小太早就去面对这些。

    只是人生在世,最难称心如意,见着了好东西,兜里的银子不答应。

    想要平平安安的,老天爷未必点头。

    陈平安趴在柜台上,有些困意,便睡了过去。

    ————

    桐叶宗上下,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上五境大修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依旧觉得自家宗门,是桐叶洲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便是玉圭宗加上扶乩宗和太平山,三座山头加在一起,才能勉强与他们桐叶宗掰掰手腕子。

    虽然数百年以来,桐叶宗私底下始终不许宗门子弟对外宣称,那位百年难遇的中兴老祖是飞升境,只可说是仙人境,只是有希望跻身十三境而已。但是谁不知道,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外边的那些一洲练气士,之所以从不在嘴上不提这个,无非是担心惹来桐叶宗的不高兴,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桐叶宗除了这位中兴老祖、威势镇压一洲外,还有数位玉璞境,同样声名显赫,比如那位掌管宗门谱牒、戒律的祖师爷,就刚刚顺利斩杀十二境大妖归来。

    而当代桐叶宗宗主,亦是玉璞境,而且还是一名剑修!

    宗主更教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嫡传弟子,是一位不过三百岁的元婴剑修。

    如此雄厚底蕴,最南边的那个玉圭宗,敢跟桐叶宗争第一的头衔?

    桐叶宗占地方圆一千二百余里,不会御风不会御剑,串个门都不轻松。

    拥有一座桐叶小洞天。

    只有上五境大修士和元婴地仙才有资格入内修行。

    然后有一天,所有桐叶宗子弟与生俱来的尊严、自信和宗门荣誉,开始出现变化,许多天经地义的想法,变得没那么胸有成竹了。

    比如某天晚上,几乎所有中五境修士都感受到了一股磅礴压抑的气息,从北往南,直扑桐叶宗北部边境!

    人未露面,剑气已至。

    一剑直直劈向了宗门护山大阵“梧桐天伞”焕发出来的幽绿屏障上。

    当场崩碎。

    虽然瞬间就以无数雪花钱消耗而聚起的山水灵气,撑起了第二道遮天蔽地的梧桐伞。

    仍是一剑斩破。

    一直撑起了规模越来越小的第六把梧桐伞。

    那名不知名剑修才停下剑,悬停在距离桐叶宗祖宗山头三百里外的空中。

    他淡然出声道:“杜懋,出来,不然第七剑,我就不保证不会伤及无辜了。”

    这一刻,就算是下五境的桐叶宗外门弟子,以及分散外围的家眷仆役等,靠南边的,都痴痴仰头望向那一粒刺眼的光点。

    靠近北方的,只要是金丹地仙之下的练气士,更是连多看那名剑修一眼,都觉得有一缕缕剑气在狠狠浇灌眼眶,赶紧低下头去。

    就在此时,以祖宗山头为中心,以桐叶洞天的灵气作为源泉,在那名剑修身前,出现了最新的一道天地屏障,这把隐约出现伞架的最核心护山大阵,只遮蔽住了祖宗山头方圆三百里的山水。

    刚好将那名剑修拒之门外。

    事实上已经不算什么门外,人家只是杀进了家中,没能继续冲入大堂而已。

    桐叶洲宗主腰挂祖师堂玉牌,可以穿过阵法屏障,身穿紫袍,仗剑悬停在那名剑修身前,笑问道:“可是剑仙左右?”

    “杜懋?”

    剑修看了眼紫袍剑修,摇头道:“不像。”

    所以他出剑了。

    两名上五境剑仙。

    如两道长虹划破夜空。

    没有出现桐叶宗子弟预料中的一场持久战。

    被誉为世间最能“吃钱”的剑修厮杀,本就比其余练气士更加生死立判。

    二来,实力悬殊。

    最终桐叶宗宗主很快被一剑劈入屏障内,整个人撞在一座灵气稀薄的山峰上,山头被直接炸碎。

    那名剑修笔直一剑,从上到下,瞬间划破屏障一个大口子,缓缓走入,就像是一个不请自来、还要破门而入的客人,不讲半点礼数。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以及五彩绚丽的仙家法宝,一股脑砸向此人。

    这名剑修不再束缚自身那份蕴藏百年、不得现世的剑气,瞬间外放,便如银河瀑布流泻人间。

    根本就没有一件法宝能够近身百丈之内。

    剑修对着那座祖宗山头,神色淡然,像是在与人讨教学问的口气,很认真道:“我家先生发话了,要我干你娘,要我读书有些难,这个不难。那么问题来了,杜懋,你娘还在不在世,长得如何?”

    天地寂静。

    尤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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