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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离苦笑:“澹台夫人,那时候我只想着既然是心狠手辣的魔宗作祟,必会全面屠杀。再怎么说,妇孺理应优先,所以晚辈……”
澹台夫人目光发直,忽然又喃喃道:“不,不对。姬半夏他不会杀超儿,更不会连刺两剑……”
澹台明浩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夫人,你悲伤太重,不要胡思乱想了。”
澹台夫人仿佛猛地醒过神来,怔怔望着丈夫,终于沉默不语。
澹台家的一个客卿接过话头:“宇文家和我们澹台家一向生疏,见死不救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我们澹台少主陨落,宇文公子便是术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啦。”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澹台芸眼眶通红,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宇文离,又垂下头去,纤长手指握着手中一方素帕,微微绞紧。
宇文离冷冷看了那客卿一眼,一言不发。
众人不好出言反驳,可是心里都大大的不以为然:“宇文公子也是晦气,本来就和澹台家不和,愿意出手救下澹台小姐已经是人情,不救也是本分,澹台家有什么脸怪人家?”
果然,宇文瀚老爷子在一边冷笑出声:“离儿,你以后再遇到这种事,那可务必赴汤蹈火,宁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要去救下所有不相干的人。不然你瞧,落不下什么感激,反而成了罪过。”
众人都知道他在讥讽,宇文离也只有苦笑躬身:“祖父的教训,离儿记下了。”
澹台明浩皱眉扫了那客卿一眼:“多说无益,慎言吧。”
他平时相貌和气,可是一旦沉下脸来,却有点阴沉威压,那客卿被他忽然这么一喝,声音哽住,也不敢再说话。
澹台明浩转向宇文离,脸色重新变得温和:“多谢宇文小公子高义,还请继续吧。”
宇文离这才恭敬地接着道:“我神志昏沉,拖着澹台小姐也吃力得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石,便藏在了后面,强撑着布了一个小型的藏匿阵,将澹台小姐放在里面。
“那时我力气微弱,布下的阵法也粗陋,可是那浓雾帮了敌人,也同样帮了我,藏匿阵混在夜色里,寻常人也很难发现。
“我在阵里躲了一会儿,果然,蒙眬中就看到个那灰色人影晃了晃,在我们藏身处不远,一闪而过。
“那人影行动迅捷,仿佛鬼魅一般,我当时视线模糊,只隐约看见他面容模糊僵硬,宛如死人一般。”
宇文离声音涩然:“那时我知道若是泄露气息,我和澹台小姐全都必死无疑,只有用尽全力维持藏匿阵,可那人身上威压实在太重,我撑了片刻,终于昏了过去。”
旁边,不知是谁惊怒道:“姬半夏……他一向灰色衣袍,喜欢戴着□□现!”
殿中一片死寂,众人心里想着那晚的惨状,眼前似乎浮现起魔宗右护法一身鲜血、大肆在暗夜里无声屠杀的模样,全都不寒而栗。
有族中弟子死伤的,更是悲愤莫名。
“可是……姬半夏是用剑吗?”忽然,有人喃喃问。
立刻便有声音反驳:“兄台你糊涂啊。姬半夏固然以术法闻名天下,可是要杀人,自然还是用兵器快,随手拿把利剑捅杀,不是事半功倍么。”
宇文离听着大家议论声下去,才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度悠悠醒转时,周边环境已经有了点变化。
“天光微见明亮,身边的雾气淡了许多。我见澹台小姐暂时无恙,于是踉跄着出了藏匿阵,决定出去看看别人的情况。
“可等我再寻到澹台兄那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微微带了颤抖,不知是愧疚还是惊惧,“他胸口满是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另外两位同门师兄弟一样,已经没了气息。”
澹台夫人放声悲哭:“别人都只中了一剑,只有我家超儿,死得比谁都惨……”
她凄楚叫道:“他不仅身中两剑,前胸还被那个妖邪少主的扇子击中。可怜超儿他一定是中途醒来,奋力反抗过,才会有这么多伤在身。”
众人先前都已听过验尸的结论,此刻听她悲痛诉说,纵然是再对澹台家不满,也都觉得惨然。
这次在万刃冢中一共折损了三人,在鲟鱼背上失足摔死两个,剩下一个陈弃忧离奇失踪,基本也是凶多吉少。
但是出了冢后,剩下的人一起陷入毒雾阵,当夜聚在一起的大约六十多人,而这一聚集,反而叫敌人一网打尽,事后清点伤亡,发现约莫死了一半,大约三十多人。
而当时和大家失散、独身流落在迷雾阵各处的那些,死伤反倒轻得多,另有十余人。
天明之际,各家仙宗的人终于找到蛛丝马迹,在距离原出口数百里的一处山峦中找到这个迷阵时,屠杀已经结束,只留下了满地鲜血和尸体,还有无数伤者。
几乎所有人都是被一剑穿胸,行凶者傲慢又冷酷,随手一剑后,便换个人来杀,修为浅的不少便当场横死,但是也有一些修为高的优秀子弟撑了下来。
似乎只有两个人例外。
澹台超身上有两个伤口,叠在一起极为隐蔽,若不是验看伤口的木安阳经验丰富,也很难发现。
不仅如此,澹台超胸前还有另一处伤痕,是几根扇骨打在胸口上,留下了一片扇形瘀痕,非常明显。
而另外一个受伤两处的,则是神农谷的小公子木嘉荣。
假如说澹台超身上还都是正常伤痕,那么木小公子脸上被人划了狠狠一刀,这可以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木安阳脸色青白,一字字道:“宇文公子,还请继续把下面看到的说出来吧。犬子嘉荣是被谁所害,你可是亲眼看见的。”
宇文离恭敬地微微弯身:“是。”
他停了片刻,似乎也在回想那日的惊悚画面:“我发现澹台兄已经不幸殒命时,四周景物已经逐渐清晰,天色将亮,忽然便听到远处有声音。
“这时迷雾已经散了不少,隔音阵的效力也大为下降,我悄悄往人声边移去,心里怦怦直跳。
“一阵风吹来,血腥气息越发浓重。我绕到几块山石后,屏住呼吸,探出头去,却看见两个人正在那边。远处还有一些随从模样的人,影影绰绰地在各处巡视,不时弯下腰探看。”
旁边有人恨恨道:“必然在看有谁没死,好补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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