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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思路清晰。

    现在大部分的车子都安装有行车记录仪,尤其是一些名车,为了避免不必的道路纠纷,安装行车记录仪的概率更高。

    通过交|警部门去查同时段停在公园门口的车牌号,找出车主,确认对方车上是否装有行车记录仪,的确是个可行方案。

    陆驰看了他一眼,立即对身后的其中一名下属吩咐道:“瓶子,去一趟交|警部门。”

    “是。”

    陆驰年纪轻轻,看上去三十不到。

    这个年纪当上市局刑|侦队队长,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很快就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他余光扫了眼陆东南,一双如炬的目光锁住季清,“这么重要的线索,季先生为什么今天才提?”

    是不是刻意在隐瞒什么?

    这才是陆驰的言外之意。

    陆东南不喜欢陆驰过于咄咄逼人的语气,他冷冷地道,“抱歉,我爱人需要休息了。”

    季明明听见陆东南那一声爱人的称呼眼皮微跳。

    余安神情也是颇为复杂。

    陆驰十指并拢,交叉于胸前,高大的身体倾斜,眉眼冷沉,“陆先生,我想你恐怕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无论是管予泽这个当事人,还是纪韵菲,都一致指认,就是季先生朝管予泽泼的硫酸。”

    说到这里,陆驰放刻意慢了语速,“这也意味着,季先生是头号嫌疑人。他必须要无条件,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

    这使得他本就听起来十分低沉的声音,更冷沉了几分,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如果换成一般人,面对陆驰步步逼近的压迫式审问,只怕难免要乱了分寸。

    陆东南却是笑了下,“仅凭管予泽跟纪韵菲两人的口供,丝毫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把嫌疑人锁定为季清。陆队,现在市局刑侦现在办案,都这么草率了么?

    何况,我当时赶到时时,只见到管予泽在追季清。我把人管予泽打晕,报了警,就把季清带走了。当时,我并未见到纪韵菲。陆队却告诉我,纪韵菲指认季清是泼管予泽硫酸的人。也不知道那位纪小姐凭借什么指认的季清?是那位纪小姐的妄自揣测,还是信口捏造?”

    “证人的口供我们警方自然会去甄别,就不劳陆先生越俎代庖了。”

    陆东南勾了勾唇,“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彼此都只差把“不爽”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季先生。”

    忽然被点到名,季清的身体颤了下,目光惊疑,可他还是回应了陆驰,“抱歉,陆警官,我刚刚在走神。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东南轻抚季清的后背,看向陆驰的眼神,像是要将对方给凌迟了。

    陆驰脸色不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么重要的线索,为何昨天没有告知我们警方?”

    陆驰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得出季清要比陆东南要好攻克得多这个结论。

    他没有再把时间浪费在跟陆东南的针锋相对上,而是直接将矛头再一次对准季清。

    甚至于他刚刚之所以跟陆东南杠上,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出其不意地突击。

    人在下意识时的回应,往往是最真实的。

    陆驰突然发问,无疑是没给季清任何语言组织的机会。

    季清脸色苍白,“抱歉,昨天晚上我被吓到了,所以一时没能想起来。”

    大晚上的,忽然遭到攻击,又面临被泼硫酸的威胁,任何人都会被吓到。

    季清的脸色也的确称不上好。

    他本来就长相偏昳丽,此刻坐在病床上,在白色床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脆弱,忍人怜爱。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陆驰,越是看似无害,往往越有攻击性。

    陆驰有些烦躁。

    这对情侣很有可能一起瞒下了什么事情。

    他绷着张脸,“有需要,我们会再来。”

    季清点点头,“慢走。”

    礼节周全。

    陆驰大步地走出病房。

    陆驰一走,季清整个人便像是力竭一般,额头,后背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伏在陆东南的肩上,轻微地喘着气。

    被攻击的后遗症,远比他以为地要更严重一些。

    季明明担心小儿子的情况,刚要张嘴切问,丈夫余安朝她摇了摇头。

    季明明眉心微蹙。

    陆东南亲吻季清的鼻尖,转过他的脸,去看外头透亮的天明,“没事了。你看,天都是亮的。”

    季清怔怔地望着明亮的天色。

    是啊。

    天是亮的。

    他已经从昨晚那片黑暗的公园里跑出来了。

    是前辈,亲手将他带出来的。

    季清靠在陆东南怀里,没再说话,他闭上眼,双手紧紧地攥住陆东南的腰身。

    又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些什么,不放心,睁开眼,“别离开我。”

    陆东南像昨晚那样,许诺道:“嗯,我哪里都不会去。”

    季清放心地重新闭上了眼。

    他似乎把房间里的季明明跟余安都给忘了,就那样靠在陆东南的怀里,像是一艘才历经过海上风暴的小舟,安心地停泊在属于他的港湾。

    …

    从病房出来,季明明的眼睛是红的。

    夫妻三十多载,余安又怎么会不明白此刻妻子心里头在想什么?

    他搂过妻子,“别太难过。孩子昨天晚上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是东南及时出现救的他。他对陆东南特别依赖,也是情人之常情”

    季明明却是摇了摇头,感伤地道,“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她反对他跟陆东南在一起,在清宝打电话主动分享他跟陆东南的点滴,被她总是用冷冷一句,“我不想听”给挂断了电话,次数多了,那孩子在心里也就建起了壁垒。

    那壁垒越建越高。

    是她在一点一点,将清宝往外推,在此之前,她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小时候,他膝盖擦破了点皮,都会跑到我的画室,爬山我的膝盖,张开小手臂,要抱抱。到了初中,都还会因为跳舞受了伤,为了不让我担心,抱着我身撒娇。早上医生查房,说他的膝盖缝了五针。缝了五针啊,他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过。”

    医院走廊时不时有病人家属扶着病人走过去。

    季明明克制着,始终没有让眼里的眼泪落下。

    季明明半生好强。

    因为好强,她将大儿子寄养在父亲家中,错过了大儿子大部分青春的成长期,至于大儿子到现在对她跟丈夫都始终是尊重有余而亲近不足。

    为了不重蹈覆辙,小儿子出生后她就尽可能亲力亲为,尽可能做到不错过小儿子的成长。

    她也的确做到了。

    清宝从小就喜欢撒娇,嘴又甜,也许这么说会对不起大儿子,可是她真的是从有了清宝之后,才终于体会到了身为母亲的快乐,也体会到了被孩子需要的感觉。

    现在,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再一次被剥夺了。

    剥夺的元凶不是别人,恰恰是她自己。

    余安宽慰她,“孩子懂事,也许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季明明推开丈夫,瞪他,“你什么都不懂!”

    余安:“……”

    他怎么就不懂了?

    不就是清宝满心满眼的只有姓陆的那孩子,当妈的心里头不是滋味呢么?

    “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余安好脾气地将季明明给重新搂过来,在妻子负气挣脱他之前,岔开了话题:“明明,我们是不是得联系下锦礼那孩子?警方现在好像是怀疑清宝跟一桩伤人案有关。锦礼是律师。下次要是警方再找清宝谈话,有律师在场,应该会好点。”

    季明明跟余安两人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旁观听了管文斌跟陆驰对季清的问话,基本上也将事情给拼凑了出了个大概。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们心里头有数。

    除非性命攸关,否则清宝绝没有可能在已经安全的情况下,还要朝人泼硫酸。

    清宝就不是一个报复心重的人。

    余安这一番话,成功地令季明明冷静了下来。

    她抿起唇,“律师当然要找。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蒙受这种不白之冤!可据我所知,锦礼擅长的是民事纠纷,并非是刑法。”

    “这个好办,我们打电话问问锦礼,问一问他有没有认识刑法领域的律师朋友。都是一个行业的,锦礼去问,肯定比我们病急乱投医要强。”

    “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锦礼。”

    “好,好。现在就打。”

    …

    翌日,季明明去探望季清,把她跟丈夫余安托大儿子余风的发小邵锦礼,给找了个专业领域厉害的刑法律师朋友的事情告诉了季清。

    “你邵大哥的能力你应该多收也清楚,他介绍的律师,专业能力绝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放心,只要是你没做错的事情,谁也不能往你身上泼脏水!”

    “啊?你跟爸给我找了个律师?可是……”

    陆东南轻轻捏了捏季清的手背,季清于是把那剩下的半句,“前辈已经给我联系了一位厉害的刑法律师朋友”给咽了回去。

    “叩叩叩——”

    病房房门被敲响。

    季明明面露喜色,“应该是你邵大哥跟他的刑法律师朋友到了,我去开门。”

    “我去吧。您陪清宝就好。”

    陆东南站起身。

    陆东南前去开门。

    房门打开,见到门外站着的席钧,眉峰微挑。

    席钧一只手捧着一束艳丽的大红玫瑰,另一只手张开手臂,给陆东南来一个拥抱,“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东南侧了侧身,躲过了席钧的拥抱,“是挺意外。”

    “这么不解风情呐。”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面上笑意风流,一点也没受影响,手捧着鲜花,直接就朝病房方向去了。

    席钧不是一个人来的。

    靳恒以及邵锦礼也都来了。

    邵锦礼的手里捧着一个果篮。

    靳恒因为临时接了个电话,去走廊上接电话去了。

    “祝早日康复。”

    大红的鲜艳玫瑰,被送到季清的怀里。

    “谢谢席大哥。”

    季清把大捧的玫瑰给接过去了,眼神困惑地看向走在最后的陆东南。

    是前辈告诉席大哥还有靳大哥他受伤住院的事情的吗?

    席钧买的花束太大了,季清整个人都要淹没在花海里了。

    陆东南季清怀里的玫瑰花接过去,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问席钧跟靳恒两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边上邵锦礼也奇怪地问道,“席钧,你跟小季清认识?”

    席钧风流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跟东南很早就认识了?”

    邵锦礼:“……”

    是的,你这个混蛋今天才说!

    邵锦礼把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身,勉强维持面上的优雅,“叔叔,阿姨,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们提过的,我的同门师兄师弟席钧。我师弟特别擅长刑法这块,季清的这起案子交给他,你们大可放心。”

    季明明的太阳穴隐隐作疼。

    兜兜转转,到头来他们托锦礼找来刑事案件方面的律师,竟然是陆东南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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