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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痞里痞气地说:“担心什么,我定能拿魁首!”
“好。”
万暮白信心满满地走到场中,向五位考官行礼:“剑修,己未五。”
“开始吧。”上官涟蕊朗声喊道。
万暮白眼神锐利如剑锋,右手向外一展,高声喝道:“剑!”
“噌”地一声,连续四道剑芒破空出鞘,其中一个落到了万暮白手中,正是空语剑,另外三道围绕在他身边,是三柄气剑。万暮白用气剑出现时的兵气将空语剑冲出剑鞘落在手上,直接表现了他对兵气的控制。
此番潇洒飘逸的招式迎来了观看者一阵喝彩,万可面不改色,但心里为他叫好。
“蠢才!”
万可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很轻的骂声,心里不悦,虽然他是考官要公正,但听到别人骂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不爽,而且,他虽谦虚,但“神州剑术第一”的实力还是有的,连他都认同,轮得到别人来反对?
想转头看看是谁,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人群。
万可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非是因为万暮白被人看不起,而是因为那个声音,直接触及了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将已经埋藏在心底,以为再也不会挖出来的秘密给暴露在眼前。
考官与观众还有些距离,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反应,想来用的是传音了。万可计算着方向和距离,传了回去。
“你回来了?”
没有回答。
万可以为是他计算出了问题,暗叹一声,转而专心于场上。
万暮白接剑在手激发出了白色的光芒,顺势带剑,起势已出,悦庭、不期、东升等等乾坤剑法中的精妙招式一一使出,万暮白聚精会神,毫无保留地把兵气放出,速度越来越快,威力可以说在同等修为中等,但速度甚至已经有了结丹期的水平。飘逸的身法捉摸不透,飞快的剑招甚至出现了残影,随着万暮白身法的移动,场上布满了他留下的兵气,仿佛这片场地已经是他的势力范围,在其中会受他完全的支配。
长剑反射的阳光和兵气的光华交相辉映,在场上放浪形骸地舞动着,飘逸、自由、无拘无束,万暮白此时似乎完全不在乎观众的眼光,只是在全力展示自己,中正的乾坤剑法被他使出了一种对俗世的藐视,似乎想一剑刺破所有凡尘的束缚。
万可感觉有些陌生,他平时只道万暮白不拘小节,略有顽劣,可眼前这极力地想超越凡俗的情感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万可身后的那个人看万暮白的剑法,不由地点头赞同。
万暮白看似无所顾忌,甚至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他一副癫狂,但手中剑路不乱,兵气控制极其细致,没有一丝是浪费的。最后,万暮白飞身起跳,刷刷刷地一阵破空声,凭空被他用剑招划出了一个“剑”字,最后一道剑气将其轰碎,“砰”地一声化作光点。全场爆出一阵掌声与叫好。
万暮白朝考官行礼,等待自己的得分。
“后生,”昨天那个懒散的中年人说,“你的剑法……啧啧啧啧……厉害呀!五分!”
“己未五的剑术之精妙,老朽在你同龄中从未见过!五分。”老者说。
“公子少年英雄,在下也是实在佩服!若不是公务在身,真想与公子结交一番,在下深深折服。五分。”范文举说。
到上官涟蕊了,万暮白紧张了起来。
上官涟蕊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点评着:“公子的剑术高明,年纪轻轻实在难得;剑意中傲气凛然,正是少年英雄气。不过……修炼之本原须专一,若无更好的修炼之法,强行修炼可不是个良善之途。四分。”
万暮白心里暗喜,上官涟蕊的眼界之高,能给他四分已经觉得很赚了。
万可则沉思着,想着万暮白的剑招,似乎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是哪里,总让他觉得有些别扭,最后什么点评都没有,只说了他的评分:“三分。”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刚才万暮白的实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上官涟蕊要求之高也给了四分,万可为何会只有三分?一时间,关于万可给出这个分数的讨论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爆发。就连那个老者也向万可确认,可是万可丝毫不理会,只是凝神沉思,最后看万可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上官涟蕊宣布万暮白武试第一场的得分为二十二分。
万暮白道谢退场,却恋恋不舍地看着万可的方向,众人只以为他是对万可的评分不服气。
“扶我一下。”走到卫霜身边,万暮白艰难地说。
“乱来!”卫霜又是责备又是关切,还是扶住了万暮白,并递上师父给的行气散。
方才万暮白最后一下其实用上了灵气,毕竟灵气比兵气好控制,不过他虽说是双修之体,但还是兵气为主,他的丹田是兵气在外,灵气在内,一般只是用来辅助修炼,真正用作招式实在不多,而且刚才很明显地感受到灵气与兵气相互冲击,一阵气血翻涌。
想必上官涟蕊说的最后的话就是想告诉他,如果找不到能协调二者的方法,还是不要双修,不然会被内力反噬。
“我哪知道会……”万暮白赔笑着。
“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信吗?”卫霜面露愠色,“以后不许这么乱来!听明白了吗?”
“好,听你的。”万暮白笑道,转身看向看台,满眼留恋,心中喜悦不已,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不适。
“你在这儿等我,还是去找挽君?”卫霜调笑着。
万暮白锤了卫霜一下,没好气地说:“行,我等你行了吧。”
“哈哈哈,你快去找挽君去吧,别给人拐了去。”
万暮白觉得卫霜言之有理,找了一圈,发现了叶挽君正和先前的丁卯六和那个军人在一起,正向他挥手。万暮白笑着走去,突然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寒气,直入骨髓,就是从丁卯六身上发出来的。万暮白感受到了寒气是灵气所化,下意识地抓住剑柄,生怕叶挽君有何不测,军人也警惕地把丁卯六挡在身后。
“让开吧。”丁卯六开口说,她的语气跟周围的寒气一样冰冷。万暮白这时才发现丁卯六根本没看他,甚至没有一丝兴趣,只是两眼无神地不知望着何处,她叹了一声,竟呼出了白雾。
“去吧,你朋友来找你了。”丁卯六淡淡地对叶挽君说,嘴角想要上扬,又被自己抑制住了。
叶挽君向他们告别,按他们教她的,没有说出他们的真名。
万暮白想问叶挽君为什么忍受得了那种寒气,但又想到上官涟蕊说的,她的内力被完全封印,可能是她身体被封印的强大实力本能地对抗寒气。若是一问被她知道了些端倪,那得多伤心啊!
“哇!暮白你真的帅呆了!就最后那一下,你知道吧,我靠!真的有剑仙的感觉!就是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感觉!”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万暮白咀嚼着这句诗若有所思,“好像有点感觉,有股子剑意在里面。”
叶挽君赶紧闭嘴,自己一激动把李白的诗说出来了,这时候李白还不知道在哪呢,别到时候挖出来什么竹简帛书,上面发现这首诗比李白早了几千几百年一类的,赶紧转移话题:“卫哥呢?”
“他……应该到了吧。”
稍作等待,场上传来了“辛亥十”的喊声。
卫霜不紧不慢,信步来到场中,恭敬行礼。
“恭喜你获得了文试魁首。”老者说,“希望武试你也能给我们带来满意的表现。”
这是武试开始以来第一次考官对考生说话,其它情况只是宣布开始,结束时稍有点评。
“夫子谬赞了,晚生侥幸,侥幸而已。”卫霜行礼道谢。
“开始吧。”上官涟蕊微笑着宣布。
“好。”卫霜一应,转而站立不动了,身上没有一丝内力流转,就在那站着。
周围观看的考生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喝倒彩。
“辛亥十,有什么问题吗?”万可问,他也忍不住地为卫霜担心,这小子平时可活跃了,而且还是上官涟蕊的徒弟,虽然修炼时间不长,但实力不会没有可展示的吧,听暮白说他练的那个什么诛邪刀法可厉害得很呐。
“有,晚生虽有能力,但不知如何展示。”卫霜故弄玄虚地说。
“怎道不知如何展示?”范文举问。
卫霜在腰间一抹,手中多了一块石头,双手递上,回答:“这,就是我的展示,不知如何评定。”
“暮白,卫哥这是要干嘛?”叶挽君问。
万暮白则兴奋地地叫喊:“我就知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还激动地拍着栏杆,就差把栏杆拍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叶挽君糊涂了,看万暮白的反应,卫霜拿出来的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东西,但这不是要展示实力吗?难道他拿出来的是什么强大的法宝?那又不是他造的。
“花岗石。”万暮白咧着嘴笑着,满眼的兴奋看着卫霜。
“啊?”叶挽君更不解了,一块石头,虽然是花岗石,顶多硬一点,难道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卫霜这么一说,范文举等三位考官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上官涟蕊起身走到栏杆边,张手运功,卫霜手上的花岗石便被吸到了她手上。上官涟蕊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递给万可:“万统领,您看看。”
万可接过花岗岩,一入手便觉得不对,打量了一下,只是很普通的花岗岩,翻过来一看,倒吸一口气,翻过来的那一面光滑如镜,像被特地打磨过一样,几乎能照出脸来。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万可赞叹着,又递给别人,“你们看看,当真是后生可畏!”
范文举和老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俱是不解,中年人但是有些明白,但又有疑惑说不出来。
“还请万统领指点。”范文举恭敬道。
万可大笑,为之解答:“此乃花岗石!”
“是很坚硬吗?”老者问。
万可没有因自己被打断而不悦,反而更加兴奋地为之解释:“不对,只要实力到炼气就不算很坚硬,但大多只能勉强击碎。若是要弄出这块花岗石一样光滑如镜,对修炼者的灵力要求、控制力、意志都是很大的考验,毕竟灵气没有兵气那么强的切割力。如果是武修,直接用兵气快速劈过去说不定可以做到,但兵气要压到很薄,很均匀,不然花岗石会炸开。”
“可辛亥十不是灵修吗?”范文举问。
“所以我才说后生可畏,他真的做到了!”万可摩挲着花岗石,仔细观察了每一个细节,包括了边缘奇怪的凹痕。
“我说一下,也不知对不对。”万可看了上官涟蕊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首先,他用他的独门武技插入石头一小段,这凹痕便是那样留下的,然后向整块石头注入灵气,先包围整个表面,再慢慢往里渗透,但是只能灵气进去而决不能破坏原本的结构,这需要很强的控制力和意志力,因为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就跟给绿豆穿孔一样难,这一切都要保证灵气跟手掌在一个面上,不然调整起来需要重头再来。当灵气在外包裹住石头,里面的灵气就位之后,就要极其迅速地利化里面的灵气,让它们成为一柄利刃,接着瞬间切开石头。你们看着石头上隐隐残余的血迹,虽然很淡了,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这表面之光滑,就像神兵利器切出的刀痕一样,实在是太迷人了!上官姑娘,某言对否?”
上官涟蕊点头:“诸位,打分吧。”
“五分!”万可直言。
“五分。”上官涟蕊淡淡地说,但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二人此言一出,周围的观众不淡定了,叫嚷着表达自己的抗议。
“什么狗屁就五分!”
“他根本什么都没展示!”
“黑幕!荆楚书院大庭广众耍这种下流手段!”
……
眼看考生带着其余的观众越吵越闹,场面逐渐失控,甚至有考生冲进场内想要对卫霜动手,护卫难以拦住很多人。
万暮白一看不妙,问叶挽君是否认识丁卯六,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吩咐她待在丁卯六身边莫要掺和,一会儿就来找她。
“小霜——”万暮白一跃而下,挺剑在手护在卫霜身边。
“谁敢来!谁敢来!”万暮白气剑飞出,如毒蛇的头来回打量的众人,嘶吼着,“我看谁敢!”
万暮白愤怒地往地上画了个圈,兵气充盈其中:“踏入此界,生死不问!”
周围刚才还无比激动的人,现在一个个都失了神采,万暮白的实力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记不住他的长相,他的剑还是记得的。见万暮白一副拼命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仿佛只要有人进了那个圈就会立刻被他吃了一样。
他可没有开玩笑!
谁敢伤小霜,就得死!
“让开吧。”卫霜手搭在万暮白的肩膀上,“我的武试,还没结束呢。”
卫霜轻拨开万暮白,负手而立,灵气缓缓放出,若隐若现,看不出他的实力,直面人群,淡淡吐出两个字:“来吧。”
简单的两个字——来吧。
人群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小声讨论。万暮白的实力他们都有目共睹,可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看上去一阵风都能把他刮倒了,究竟能有多少实力呢?
方才万暮白的震慑让他们冷静了下来,有人机敏,想到了,如果卫霜实力弱小,又怎么会引得万暮白来支持?
人群渐渐准备离开,而头顶传来一声穿透精神的声音:“通通不许动!”
是上官涟蕊!
“尔等好大的胆子,以为这是哪里!”
一股庞大的灵气在场上展开,包括卫霜和万暮白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关在一个结界里。
“没事了。”卫霜安慰道。
“好像是我冲过来救你的吧……”万暮白嘟囔着。
“你准备为我跟所有人作对的样子还真有点英雄气。有吓到了吗?”卫霜调侃道。
此时看台上,五位考官低声交谈着,表情都十分严肃,时不时往人群看一眼。此时那些闹事的人才明白,他们已经被别人掌控了,追查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最终,上官涟蕊上前对人群喊道:“我也不想一个个去查,也不在乎你们是谁。”
有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人喊:“你知不知道我可是……”
嗖地一声,一道极其纤细的灵气直冲他的咽喉,他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们是谁。”上官涟蕊的声音像掺了冰碴子,让人不寒而栗,“再闹下去,就让所有人一起担罪!”
正在众人思索什么叫“一起担罪”时,范文举宣布,所有考生一律扣三分。
三分相当于一个考官打出的平均分,也就是说有些实力一般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个考官的打分。众人心里叫苦,有些正好压着合格线的人此时就被直接淘汰了,明天的此时直接不用来了。众人先是怨声载道,然后开始抱怨着某个煽动者,又怪起身边的人。
上官涟蕊下令除“辛亥十”之外所有人离开场地,看着人群依然在相互指责,外面甚至传来了打斗声,她失望地摇头。
要说最无辜的,还是卫霜和万暮白,一个是原本要被人揍的,一个是来救人的,就这样被扣了三分。不过二人也没有因此愤愤不平,因为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小插曲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煽动者自然有错,被煽动者难道就无辜?也许会说被煽动的人是被利用了,可混乱是他们造成的,他们是这场动乱的主体。
上官涟蕊这样一棒子全敲死自然有其缺点,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若真的仔细排查,那些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的人就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以后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这次若是没有通过还能有下次,若是把他们暴露在他人的愤怒之中,那指不定以后在荒郊野外的某处,他们就会因此再也没有“下次”了。而且若是碰到有权有势的,还会给荆楚惹上麻烦。
待人散尽,上官涟蕊看着卫霜:“辛亥十,你惹了好大的事啊。”
卫霜躬身致歉。
上官涟蕊接着说:“你觉得你得几分?”
卫霜笑道:“看夫子的。”
上官涟蕊失笑:“我问你,你怎又扔回来了?”
“弟子可没扔回来,而是夫子已经打好了,不是吗?”
“那你说说,你能拿多少分?扣分是扣在总分里,不会影响现在的。”
卫霜行礼言道:“那晚生便说了。方才二位夫子都给了弟子五分,想必是二位实力超群,不可语俗,能够理解弟子之意,而另外三位夫子虽在二位解释下明白了原由,但我看依然有所犹豫,三位定然是见识过人,是晚生另辟蹊径,找生僻之法卖弄了。所以弟子想,三位夫子应该理解但不甚同意,应该是两分、两分、三分。”
卫霜说的八九不离十,他曾在外流浪,对察言观色还是有所知的。他看那三位在听万可解释时的表情似懂非懂,又露出为难之色,就大概知道他们的心理了。最后加起来十七分,没有卡线,也没有很高,一般般,算是稍稍安抚一下其他考生。
上官涟蕊一笑:“好!辛亥十,十七分!诸位可有异议?”
得到了周围沉默的回答,上官涟蕊继续宣布下一位考生开始武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