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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荣没法顾虑太多,将青瓷茶盏倒扣在几案上,便踅回了齐戎房间。
齐戎将脸埋在衣领里,手里攥着那封红的和离书,死一样的静默。
白皙的手掌上全是冻疮,还有殷红的血,一缕一缕地沿着雪白的被褥滚落,这画面怎么看都有种凄凉和哀艳。
冉清荣怔了一瞬,疾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滴血的手,“齐戎!你这是做甚么!”
想自残?
想博取同情?
齐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清荣,我……就这样了,和离书我收了,你回去罢,好好对莺莺,我很爱她,但我不敢说,请你转告她。”
越说,竟越荒谬得像是临终遗言,冉清荣的眉心狠狠地一跳,二十年来被逼得沉着矜重的一颗心像被碾在磨盘底下的一盘豆子,噼里啪啦地乱溅,“你竟敢说你爱莺莺?这两年,你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好好爱她好好保护她?莺莺哭着要父王带她去关外看羊,你知道么?她生了病,浑身滚烫地躺在我怀里的时候,你知道么?她会叫第一声‘父王’的时候,你知道么?你在哪?”
“……我,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冉清荣没忍住,刷地两声,滚烫的泪吊在了齐戎背上,他一怔,扬起了头,冉清荣哭着给了他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脆响,齐戎被打得歪过了头,宿醉酒醒,加上一记耳光,齐戎闷头闷脑地险些倒地不起,冉清荣将他拽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拥了上去。
“呜呜……我为什么摊上了你这么个男人!”冉清荣恨极,一口要在他的肩膀上,两手捶打着他的背,拳拳到肉,“我就是命苦!齐戎,我怎么就不开眼看中了你!”
“你以为你走了莺莺就能被交到我手里么?皇后本来就不喜欢我,她只会霸着莺莺,嘴上说着让我进宫,可事实上我的马车在宫门口就能被拦下!难道这就是你要的成全?你走了,一走了之,可我和莺莺怎么办?”
“我……”齐戎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没想到母后还是一意孤行要为难冉清荣母女,只是,“清荣,我现在这副身体,即便回了上京,储君之位将来也不会是我的,那时会是众矢之的,你们也会受到牵连。”
冉清荣一拳砸他后背,咬着嘴唇,一个字一抽噎道:“我记得薛人玉说,有个紫麟草能治你的病。”
齐戎苦笑,“找不到的,我费尽心机找了两年了。清荣,我一次一次地鼓足勇气去找各路神医,可只是一次一次地失败告终,我早就、都放弃了。”
冉清荣摇头,泪水像珠子似的落,烫得齐戎脖颈如火缠绕,一直烧到肺腑,“那就一直找,一直找,我陪你找,总好过坐以待毙。”
“清荣?”齐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错愕地扭过头望着冉清荣清丽的脸庞,她涨红着脸,咬嘴唇道,“总有一日能找到的,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与哪个男人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些事,何况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贴心的女儿,我已经满足了。”
“清荣……”齐戎说不出话来,字都哽在喉咙里,发涩。他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懊悔地望着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
冉清荣将他手掌上的伤口掰过来,心疼地蹙眉,“再不要不爱惜自己了。”
“我想,要不我们找个理由将莺莺接过来?”
齐戎小心地与冉清荣商量,“辽西也盛产牛羊。”
难为他将她方才那番话听进去了,冉清荣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嘴硬道:“你回不回上京是你的事儿,别的我不管,你的两个良娣你得给我个交代,还有,莺莺还小,要接她你要亲自去。”
“我……”
冉清荣道:“辽西通西域,风情杂烩,能人异士不少,我先带你找几个巫医看看。”
齐戎见冉清荣如此热忱要为他治病,心里半冷半热,很想告诉她,没有用的,他是一朝太子,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就是没有半点效用。
……
年节之后,齐野下令筹建景阳王府。
容恪寄了一封信,托人送到辽西。
冉烟浓急着问信里内容,容恪笑道:“记得江秋白问我那个问题么?”
那个问题……冉烟浓脸颊一红,瞪了他一眼,容恪笑意温和地将她抱入了怀里,“他当真去问了薛人玉,薛人玉给了他一套内家拳的拳谱,据说是脱胎于五禽戏而来,专修此道,他练了半个月说有些用,我让他手抄了一本,给太子寄过去了。”
冉烟浓红着脸道:“那恪哥哥练吗?”
容恪眉一挑,笑吟吟道:“浓浓觉得我需要练?那好,那我也……”
羞得冉烟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唇,她怀孕还没过头三月呢,哪能给他胡来!不过说愁也愁,她到现在还没找着合适的时机同他说她怀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