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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个年代如我这般艰辛的孩子,常人都无法想象难以理解,考上初中了,父亲才给我买了第一个书包,帆布军绿挎包,以前都是捡姐姐们上学时,母亲用旧布头对在一起的小布兜。第一支能正常流利书写的钢笔,是四年级时大姐夫送我的,那次偷拿母亲一元钱买的钢笔可能是质量太差,没用几天就坏了,打那以后,在大姐夫送我钢笔之前,基本上没用过钢笔,因为没钱买。初中也懂些事了,知道美丑爱面子,同学们大都穿的虽朴素,但每季基本上都有一两身换洗的衣服,而我整个秋冬季,就一件粗布上衣罩棉袄。一条蓝布裤子,能穿两个季节,连根裤腰带都没有,用旧布条搓根绳子,系的时间长了就不结实了。记得一次上体育课时跳沙坑,一使劲儿,系裤子的绳子断了,当着全班那么多师生的面,只好双手提着裤子跑进了厕所,将绳子接上,系好裤子,犹豫半天才不好意思的回来,羞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用力跳了。那件粗布上衣都穿的看不出鼻子眼睛了,看着其他同学经常有不同的。干净的衣服换着穿,羡慕的不得了,使劲儿想想。家里还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可以换着穿一穿。突然想起床头的大木箱子里还有一件新的没穿过的,鸭蛋绿色的,的确良衬衫,那是夏天母亲用卖鸡蛋攒的钱给我买了一块布料,等到大姐来拿回去给我缝制的一件新衣裳。由于大姐又干农活又带孩子,还干家务比较忙,给我做好这件衣服时,已经快是深秋了,早过了穿的确良衬衫的季节,只让我试穿了一下,跟母亲说留着来年夏天再给我穿,所以就放在了箱子里。但那时傻傻的我,分不清应季的衣装,只记得还有一件未上身的新衣,于是便将它拿了出来,脱去身上那件穿了数以月记的粗布上衣,愣是将其套在棉袄的外面,穿到了学校里去。心里还高兴的想着,这会儿也有干净的新衣服穿了。哪知一到学校老师投来异样的目光,同学们嚷着嘲笑道,快看啊,衬衫套棉袄外边穿,真稀奇好笑。这时才明白自己出了丑,赶紧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脱下来,塞到书包里。想起我用衬衫套棉袄的时候,为什么母亲只轻描淡写的说,那怎么能套上呢?别给撑坏了,就忙去干活了,却不告诉我夏季的衣服不能冬天穿,而且还是穿在棉袄的外面。
大姐早已和婆婆分了家。初中一年级的那年暑假,母亲令我又去了大姐家。就是那年的春天,大姐生了第二个宝宝,大姐夫还在村里当干部,在村里忙工作,经常不在家,大姐不仅要下地干活,还带宝宝做家务。母亲的本意是心疼大姐,想让我利用暑假的空闲时间去给大姐帮忙,其实际上,当时那么小的我,既没有劳动体能,又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与耐心,根本帮不上大姐什么忙,但就是喜欢住在她那儿,不仅喜欢跟大姐和外甥在一起,更喜欢听大姐夫给我讲故事,讲历史,讲他在部队的事儿,虽然大姐夫很忙,很少有时间回家里来给我讲这些,更很少提他当兵的事情,但就是喜欢听他讲话,因为他的话不仅风趣幽默又有道理,还包含着许多我未触及过的知识。那时候觉得我们家所有的亲戚中,最有文化,最有学问的人就是大姐夫,跟他在一起总会有愉悦的心情和学不完的知识。哥哥办婚宴的前天晚上,大姐夫带着我和姑姑家的表哥瞧场子,在那个空闲的夜晚,大姐夫给我们讲了很多故事,说了很多道理和知识,津津乐道的他,听的我和表哥都入了迷。也就是在那时起,大姐夫光辉高大尚的形象,便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还没有电,大姐那里却早就用上了电。对于电的知识,我一无所知又感觉新奇。记得当时大姐家门头的上方有一个电闸,有一次保险丝镕断了,屋里停了电,大姐夫请来了电工师傅换保险丝,好奇的我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盯着整个过程,大姐和大姐夫见我如此入迷,便一再叮嘱我说,那个东西千万不能摸,碰都不能碰,很危险,我口中答应着,心里想有什么稀奇的,电工的操作,我早已熟记于心。就那日,待他们出门后,我便急不可待的搬来两个凳子,摞在一起爬上去,学着电工的样子,拉了砸,将保险丝拔下来检查一遍,用手摸一摸,再安上。
兴奋快乐的美好时光总是过于短暂,不觉然已到了快要开学的日子了,大姐夫匆匆将我送回了家。然而,整个暑假一个字没写,一页作业没有做,一篇书没读,要升初二了,怎么有颜面去学校报名?哪里有勇气接受老师的批评?同学们的嘲讽?书本上那好多东西都没弄懂,就要翻过去了,加之初中学校的艰苦历程,思前想后,我要重新开始振作起来,奋发图强,重回小学五年级,从头再来,将尚未掌握的没弄明白的知识从学一遍,为今后逐步升级的知识领域打牢基础,争取做一个学习优秀,人人夸赞的好学生,早晨不再睡懒觉,好好吃饭,强壮体魄,为艰苦的中学生涯打好基础。那个时候,好像留级很正常,留级的人也很多,有些比我大两岁,三岁四岁的人还在上小学的大有人在,按我当时的年龄,重回五年级开始上学并不算很大,所以打定主意后,开学时我也没跟任何人商量,就没去学校报名,哥哥问我为什么不去报名,我说不想去上了,却没跟他说,想重回五年级开始上的事儿,他皱着眉头呵斥道怎么不上了?赶紧报名去。嫂子打岔道是他自己不愿意上了,你别管他。我也没跟他们解释什么,就回来找父亲将自己想重回五年级上学的决定和父亲讲了,哪知父亲一听就火了,怒斥道别胡扯了,上不进去就算了,那就不要去上了,在家里放牛吧!我分辩道不是上不进了,是因为以前没有好好学习,想从头再来,回五年级认认真真的再上一回。并想请父亲去学校帮忙找老师说一说,哪知父亲根本不听我把话讲完就厉声说道,想找大队的老师自己找去,哪一个你不认识吗?我看你就是上不进了,不想上了算了,还上什么上啊,算了吧。吓得我不敢吭声,怯弱自卑的我,哪敢去找老师,只好就此罢休。然而,每当想起此事,心有不甘,以致睡到半夜,经常哽咽抽泣,因那时一直和父亲睡在一起,所以便被父亲骂道,是睡舒坦的发神经吗?而更觉委屈的是,当有人问起我为什么不上学,父亲总是说他上不进了,自己不想上了,还说我不逼他去上学了,他说自己小时候不愿上学,奶奶逼他的滋味不好受,所以觉得自己很开朗,很民主,不会逼小孩子去上学,根本不听我的真正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