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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宇在家叠纸呢,正反折叠后在中间系线绳。晓强从合社回来,生气,黄瓜没买成,“卖的不好,人还挤,抢似的!”热得不行,抡着背心呼哒,又抓起一本书扇,说这夏天没法过,快过去吧!晓宇说:“那是我的书!让你弄坏啦!”拿回来。晓宇说:“明年咱们再开一块地,多种几种……”晓强说:“你种吧。”晓宇把叠纸对折了,粘了挨上,外围的两侧拉开是一个圆,扇子!晓强说那玩应能用不扯嘛,晓宇说没完呢,又合上,在两侧粘上纸壳,拉开有把柄,自己呼达。晓强拿一张白纸,找钢笔,坐窗户那边的写字台那写字。晓宇过去看,说浪费。晓强说:咋样?这个,你看,是什么字?晓宇故意说不认识。晓强说是“的”,一笔下来的。晓宇说不咋的,但后来他也这么练。爸说晓强的字像老张耙子,说了好几回,“好好练练,那是门面。”
晓宇不愿出屋。晓强说:“你怎么不出去呢?人家孩子都在外边玩呢!”
晓宇和立本因为一个事儿不说话了。
小明借给立本小人书,又答应借给晓宇。这本小人书已经不全,里面有吕布背女儿骑马闯连营,吕布低头舞枪一页折叠了。无论什么,一旦处于奇缺稀少之列,都很可悲,被占有被争夺。晓宇来找立本,看见小人书就拿走,立本认为他弄错了,把这本当成他的了:“那不是你的。”晓宇回答:“也不是你的。”立本当他开玩笑,笑着说:“在我这现在是我的。”晓宇举起小人书,摇了摇,“现在在我这了。”立本手虚晃了一下,就从晓宇的手中拿了回来,“我问你,在谁手?”晓宇白了脸,左抢右抢都抢不着,急了眼。立本也较真了,见他越抢越生硬,动气了。小人书是曲文的,是小明从他书包里偷偷拿的。曲文找他要,小明不承认,“凭啥说是你的?”“你翻到吕布骑马背女儿那页,我叠上了。”“我还说是我叠的呢。”“有我做的记号。”翻看,果然有△记号。
曲文劝立本让给晓宇先看。立本说尽管拿,我不看了。
俩人谁也不理谁。再好的人,在顺逆之间也变了。晓宇整天焦虑不安,小全劝晓宇和立本和好,怎么劝也不行。小全想办法在路上劝和,手指上撮着纸叠的四个迷,让他俩选,晓宇不选就走了。其他的小伙伴谁也不敢劝。
老单说,没有回应,人无法生存。
俩人说话了,像天暖各家的窗子都打开了一样。是立本先开的口,自我批评。大人说,矛盾越早解决越好。久拖不决,容易生变,留下难以修复的伤害。要团结人,把有能力的有个性的团结起来,才有稳定。晓宇马上感动了。两条狗蹲在他俩的旁边。晓宇憋着嘴唇说:“对你有想法,不是这次,”立本看着他,听。“你说玩好啪叽,我求二叔,弄来模子,你又说不玩啪叽了。你知道费多大劲,人家根本不往外借。”
说过的话,要有回应,老人说,不能说完就拉倒。人和人不一样,要从他人角度考虑问题。现在,你们整天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但还有回还余地,将来如果不经常见面,一有误解就不再理会了,疙瘩就解不开了,可能永不交往。
立本向晓宇道歉,晓宇脸红起来。晓宇后来日记写道:人有开花的时候/不仅仅是青春怒放/每个时刻都可以像花一样绽放/人一生有风光/不仅仅是登上顶峰/真心的微笑/在人的心中/如同春天的繁华灿烂释放
晓宇说他“还藏了……”,立木回来了。立木一早儿就和人去挖菜,说是趁早上凉快不遭罪,妈说早上露水大蚊子多,立木说:“我抹点雪花膏。”到大东边,是大田,起早地里没人,等太阳升高就有人来撵,拎着镰刀,可凶了。去时有两个大下坡,上衣敞着,呼啦啦,凉快得很。到了一片黄豆地,壮观无边。豆秧绿油油,风吹翻摆,呈现白绿叶底,像波浪。垄台两边低矮的野菜外边看不见,拨了开豆枝儿,一条一档,和种的一般,太多了,一搂一堆。不到一小时就装了两大麻袋苣荬菜,脱了裤子,扎起来,又装一“布袋子”。小安说快走,小心点为妙。他怕人来管。小五用刀左右一顿乱搂,不想把野菜多的地方留给别人,又不想多往回带——装多了干啥?家里还以为好整,还得让他来整。立木说小安,下回别带他。小安说是他妈到我家,让带着他。回来爬坡儿,立木挽起裤腿,上衣搭在车把,弓腰使劲骑,大汗淋漓,湿透了背心裤衩。回来累得下不了车——后面的袋子也挡着,腿不能从后面蹁下来。
立本来卸车,立木说:“你整不了,扶车。”他手抬着腿超过大梁下来。袋子鼓鼓的,车子进不来院,晓宇帮抬袋子。
解开绳子,打开袋子,伸手进菜里,热乎乎的;怕捂烂了,拎到仓房,倒地上,散开。狗过来,在菜上嗅嗅,走开。小蘑菇来问:“在哪铼的菜?”
立木冲立本说:“给鸡剁点菜,我出去一趟。”没回答小蘑菇的问题。找着好地方不能随便说的。
立本在地上放木板,把菜捋齐了,切得细小,放进小盆里,一会儿一起拌上苞米面。
小盈来,蹲下看。晓宇说:“学呢?”小盈挺眉毛,说:“我可不学。”他起来到院门口,看刚才放在门上的杆子。门外来两个人,不认识的,“先别动。”小盈摘下门上的杆子,回头喊:“你们家来人了。”
“要害人呐?”小红进来了。
立本笑说:“他不是害你。”
晓宇过来,红了脸解释,“我们都不知道你来。”
“哎,那人走了——他是谁呀?”小红一直目视着小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