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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咫尺物里边,

    既不会捉襟见肘,也算不得如何宽裕,总之崔东山想要闭着眼睛大手大脚花钱,就甭想了。

    崔东山脚尖一点,踩在院墙之上,再一个蹦跶,飘落在屋顶,一屁股坐在嫩道人身边,小声道:“嫩道长,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刚刚建立宗门……”

    嫩道人抢话道:“我没钱!”

    还是李槐说得对,做人总不能被面子牵着走。

    再者真不是嫩道人故意装穷,而是事实如此,在那十万大山,年复一年,早先辛苦积攒下来的那些神仙钱,早就被饥肠辘辘的蛮荒桃亭给吃光了。

    你当那个境界有多高、脾气就有多差的老瞎子,是啥善茬?还管饭啊?

    到最后,蛮荒桃亭的兜里就只剩下三种神仙钱,各一颗。实在是舍不得吃掉,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可要说法宝灵器、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什么的,嫩道人还是有几件的,毕竟是个飞升境,还是蛮荒天下以凶悍著称的老修士,没点家底,出门都不好意思跟相熟的道友们打招呼。

    白衣少年好似心口挨了一记重锤,霎时间呆若木鸡,闷闷道:“如嫩道长这么德高望重、道龄悠悠的山上前辈,竟然如此……”

    嫩道人点头道:“穷。”

    约莫是说话太硬气了,嫩道人担心伤了和气,听说文圣一脉的读书人,告刁状一个比一个擅长,万一崔东山哪天告状到李槐那边,终究不美,所以嫩道人放缓口气,解释道:“真要阔绰得起来,我何必来龙髯仙君这边蹭吃蹭喝蹭住?”

    崔东山搓手道:“一颗钱都么的嘛,那前辈愿意出力几分么?”

    嫩道人立即有所警惕,“出力?怎么说?既然都是自家人了,还劳烦崔宗主说几句敞亮话。”

    “与各国朝廷掏钱买山一事,我可以自食其力,四处借债也好,跟人赊账也罢,总归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能做成的。”

    “那些被各国君主视为鸡肋的山头,它们又不长脚,搬山一事,太过消耗练气士的灵气,晚辈境界不够,小小仙人,也没有将山岳收入囊中、纳须弥为芥子的无上神通,所以每次负重挑山返回宗门,何止是苦不堪言,好几次,叫天天不灵的,简直就想要一头撞死算了。”

    “嫩道长没钱,晚辈无境界,难兄难弟,难怪投缘。”

    嫩道人笑呵呵道:“我这趟来桐叶洲,可是被你家先生邀请来帮忙大渎开凿一事的搬徙山脉,你这种要求,属于私事吧?”

    思量片刻,嫩道人继续说道:“要是崔宗主愿意跟自家先生开口,去落魄山霁色峰那边讨要来一纸公文,这个忙,再棘手,我也就帮了。”

    跟在李槐身边,嫩道人还是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学问,一来担心崔东山自作主张,连累自己出力不讨好,哪里做差了,真出了问题,都没个人帮忙兜着。陈平安那边有个说法,好歹是一份白纸黑字的证据。以后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往陈平安那边推。这位年轻隐官,财迷是财迷了点,做人还是比较讲道义的。

    再者虽说自己于搬山一道,是老祖宗,当之无愧的祖师爷,除了朱厌就没谁敢跟自己比这个,搬徙山脉,自然是信手拈来,却不能白出力,陈平安和眼前这个姓崔的,都得欠我一个人情才行。

    这就叫万无一失,且一举两得。

    崔东山如释重负状,“有啊,怎么没有书信,早就有了一个来回了,如果没有先生的点头和授意,晚辈怎么敢来前辈这边叨扰,岂不是太不讲究,太失礼了,天底下就没这样当晚辈的道理。”

    崔东山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嫩道人将那封信收入袖中,也不拆开,点点头,“那我就陪着崔宗主走一趟,权当热热手了。”

    既然有年轻隐官的亲笔信,这个忙,不帮白不帮。真要计较起来,别说轻而易举的搬山,再帮着炼山都无妨,反正都是修行嘛。

    他娘的,这少年好歹是个一宗之主,还是文圣的再传弟子,总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坑骗自己吧。

    所以书信就不当面拆了,毕竟浩然天下的读书人,都好面儿。

    处处讲究繁文缛节的浩然天下,不比“赤手空拳走遍天下”的家乡,在这边光靠境界高,打打杀杀再厉害,依旧混不开,任你是飞升境,不会做人,还是会把道路走窄了,唯有熟脸的道友多,山上香火情多,才能左右逢源,觥筹交错,一顿酒局连一顿。

    崔东山做了个仰头举杯的手势,笑嘻嘻说道:“嫩道长,鱼鳞渡那边有条咱们自家的渡船,船上边有好酒,不如再喝一顿?”

    嫩道人想了想,反正无聊,喝酒就喝酒,还是秉持那么个宗旨,多个山上朋友多条路。

    不曾想那白衣少年没有用上仙家手段,而是选择徒步走向鱼鳞渡,嫩道人倍感无奈,总不好反悔,只得跟着。

    桐荫渡船上边,崔东山离开后,通过与种夫子的闲聊得知一事,原来是崔东山当了宗主,新官上任三把火。

    今天他们要商议的,就是一件跟落魄山很不一样的事情。

    不同于上宗落魄山那种和和气气的“一团浆糊”,作为下宗的青萍剑宗,在首任宗主崔东山手上,进行了一场堪称大刀阔斧的改革,比如最新设置了三府六司八局,据说以后等到宗门谱牒成员的人数多了,除了三府不作任何增设,其余司局衙署在现有基础之上,机构还会继续扩张。

    屋内墙壁上挂了一幅青萍剑宗的巨幅堪舆图。

    以朱笔标注出不同的山头诸峰道场,以及用墨笔圈画出来的诸司局“衙署”所在。

    先前在密雪峰祖师堂内,由上宗落魄山掌律祖师长命,她来宣布下宗青萍剑宗的祖师堂成员。

    上宗宗主陈平安,下宗宗主崔东山。两张椅子相对而设。

    掌律祖师崔嵬,首席供奉米裕,执掌一宗财政的种秋。隋右边,曹晴朗,陶然,吴钩,萧幔影。此外经由祖师堂第一场议事过后,顺利通过决议,担任次席供奉青同,首席客卿黄庭,裘渎,末席供奉曹峻。他们一同得以补任、顺利跻身祖师堂成员,这些属于山上的常例。

    而蒲山叶芸芸,大泉王朝京城府尹姚仙之,都属于记名客卿,却破例得以在祖师堂拥有常设座椅。

    这显然就是归功于某人的一言堂了。

    崔东山,种秋,崔嵬,供奉米裕,再加上一个暂时空悬的护山供奉。他们这几个“当大官的”,再加上祖师堂拥有一把座椅的,例如担任次席供奉的青同等,接下来他们将会各有分工,管辖数量不等、职责不同的几个府司局。

    青同对此不觉奇怪,事实上,崔东山如此设置,才算一个正常的宗字头仙府,像落魄山那么松散随意的山头,才是特例。

    青同扫了几眼地图,总计三府六司八局的框架,分别是相对地位超然的泉府,山府,水府。

    礼制司,度支司,功过司,运转司,云游司,点检司。

    经制局,香火局,钩沉局,秘书局,酿造局,营造局,刻书局,花月局。

    泉府。

    负责掌管整座宗门的财政大权,负责人自然只能是种秋。

    种夫子比较特殊,一人拥有多处“衙署”,除了在设置在仙都山密雪峰的泉府之外,以及云蒸山的一处私宅,负责给山中的一众纯粹武夫教拳,此外崔东山刚刚在绸缪山的山脚,建造了一座书院。被崔宗主说成是能者多劳的种夫子,出任首任书院山长。

    山府。

    管辖一宗诸峰大小事宜,同时掌管护山大阵和所有山水禁制,遇到无法召开密雪峰祖师堂议事的某些紧急事务,山府成员,可以临时决意。看样子有点类似一座规模更小的祖师堂,人数暂时只有五人,崔东山,米裕,景星峰曹晴朗,首席客卿黄庭,次席供奉青同。

    水府。

    负责收集谍报,培养死士刺客,掌管明面上宗门地界、以及邻近山水地界的巡山一事,防止敌对势力对宗门的渗透,同时在外安插棋子,栽培和扶植一些不记名的嫡系修士和盟友仙府。领袖是崔东山,副手是掌律崔嵬。

    礼制司。

    职责众多,负责记录谱牒户籍,礼乐祠祀享祭,师传道脉婚嫁继嗣,诸山道场武馆书院,加上年谱编撰,升迁评点,平时的待人接物,还管着操刀编写山水邸报等事。由隋右边担任礼制司主官,曹晴朗和裘渎共同出任此司佐官。

    这个礼制司,无疑是位居诸司局之首了。

    因为仙都山次峰谪仙峰,如今归隋右边所有,故而礼制司就建造在谪仙峰的那处扫花台。

    功过司。

    必然是掌律祖师崔嵬的一亩三分地了。全权负责一宗祖师堂、内门和外门弟子的功过赏罚,金玉谱牒的记录在册……以及除名!

    掌律崔嵬,与那个本命飞剑名为“破字令”的嫡传弟子于斜回,道场建造在仙都山天边峰,仙人掌。功过司衙署自然就近建造。

    运转司。

    设置一座剑房,掌管飞剑传信,负责所有渡船的调度,例如那艘跨洲渡船风鸢,以及当下脚下这条桐荫,以及宗门名下各个仙家渡口,一切宗门“飞地”的藩属山头。

    一双鬼修道侣,两金丹,吴钩和萧幔影,精通阵法,他们的道场位于绸缪山云梯道旁。负责这座运转司衙署的日常事务。

    这就是作为开山元老、立派祖师的特殊待遇了,毕竟按照新规矩,以后只是金丹修士,是肯定无法在祖师堂占据一席之地的了。

    按照青萍剑宗第一场祖师堂议事订立的规矩,以后只有金丹剑修、元婴练气士和远游境武夫,各自境界够了,还要看功劳簿上的成绩,通过了山府和祖师堂的两场审核,才能担任祖师堂成员。

    不过运转司名义上的主官,还是首席供奉米裕。

    米裕与本命飞剑为“飞来峰”的嫡传弟子何辜,道场建造在仙都山的云上峰。

    但是只看此司衙署设置在绸缪山那处云梯附近,就知道米大剑仙的这个主官,当得有多么“名义”了。

    度支司。

    职掌各种租赋和库藏、存储收纳,记录所有水陆商贸收支,每年制定预算,以及给一宗修士定期定例发放薪水俸禄。宗主崔东山暂时担任度支司主官,但是按照规矩,岁计所出而支调事宜,需要与泉府种秋禀报核准,再交由祖师堂审议通过,才可以通过。

    云游司。

    负责安排弟子外出历练、安排师门长辈护道事务。若有一些比较麻烦的山外纠纷,可以直接飞剑传信水府。此司以末席供奉,剑修曹峻担任主官,归水府管辖,但是太平山黄庭,蒲山叶芸芸,镇妖楼青同,大泉京城府尹姚仙之,都在云游司这边“挂名”。

    点检司。

    只说在那艘跨洲渡船风鸢之上,就有崔东山炼制的一众金甲力士和符箓傀儡,其中将近一百的“山水点检”,被崔东山分别命名为雨工、金师、挑山工、摸鱼儿等。此外还有两百多机关傀儡,前者散落桐叶洲各地,除了细致描绘各地山水,还可以顺带着顺手牵羊,寻宝捡漏,见好就收。至于后者都已投入到大渎开凿中去。

    经制局。

    简单来说,最重要的职责,经制局就是负责设置一宗诸峰的名额编制,比如可以建议一座祖师堂摆放几张座椅,每座开峰的山头适宜拥有多少名嫡传弟子,内门外门弟子的数量,都归经制局管辖,同时权衡诸峰、各座道场之间的山水界线。关于那些未来适宜开峰的山头,给出先后次序和人选评点。只是相对而言,官身没有礼制司那么清美。

    香火局。

    安排传道和护道人,与山上盟友的人情往来,兼顾记录每一位弟子档案秘录,背景履历、历练过程和评点优劣,需要的时候,礼制司和功过司官员都可以来此调阅。大体上在内归礼制司,在外归香火局。

    钩沉局。

    寻找适宜修行的剑修胚子、天生的道种,有学武资质的。总归就是负责下山秘密寻找合适的弟子,带上山门修行问道。

    秘书局。

    保管珍藏所有书籍,灵书秘笈,剑谱拳谱。由曹晴朗负责。

    云游司与水府,泉府与度支司,礼制司与经制局,以及礼制司与香火局,好像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职责重叠。

    此外按照这种衙署设置的框架之下,只说神仙钱与真金白银。密库宝物,包括法袍,法宝灵器等。道书秘籍。三者就此分开。

    酿造局。

    给诸峰分配饮食药膳,酿酒煮药,炼制灵丹妙药,日常饮炭薪柴之事,文房清供、灯烛等供给。

    旧龙宫教习嬷嬷出身的老虬裘渎,元婴境,老妪的道场,位于绸缪山水源处的婆娑峰。修行之时,偶有道气流溢,就可以增添一山水运。由裘渎掌握酿造局。

    营造局。

    类似山下朝廷的工部衙门,掌管宗门所有营造事务,铸剑炼物,开辟山上道场府邸,建造渡口渡船,山泽苑囿园林、草木花果等事。营造局暂时由崔东山主持具体事务,佐官是剑修陶然,这位才登山没多久就已经名声鹊起的金丹境剑仙,道场在那仙都山朱砂峰。此外还有那三位来自旧玉芝岗淑仪楼的兰贻,俞杏楼,傅祝。曾经担任过渡口督造官的三位修士,境界不高,两观海一洞府,但是做事认真,且有一技之长。

    刻书局。搜集购买一切孤本善本书籍。由担任书院山长的种秋负责,青同次席担任副手。

    花月局。

    就很简单了,掌管青萍剑宗的所有镜花水月。

    这也是米大剑仙头回想要主动挑起一份重担的职务。

    在这张地图上,出现了多个别说是青同、就连种秋和曹晴朗都感到陌生的名字,多是担任各司局衙署的佐官。

    比如其中就有一个叫“稗官”的,就同时担任经制局和刻书局的佐官。

    青萍剑宗,暂时还是一主两辅的三山格局,除了祖山仙都山,还有云蒸山和绸缪山,各自主峰为吾曹峰和景星峰。

    山脚的渡口,名为青衫渡。

    密雪峰的山脚那边,小陌将一处浅滩命名为落宝滩,在那边搭建茅屋。

    吾曹峰是宗主崔东山的道场,还是云蒸山的首任山主,景星峰归属师弟刚刚结丹的曹晴朗,暂时还不是绸缪山的主人。年轻一辈剑修当中,谁率先跻身玉璞境,就会自动成为吾曹峰的下一任峰主,顺势担任第二任云蒸山的山主。而青萍剑宗以后的宗主,从下任宗主曹晴朗开始,都会从景星峰中走出,类似玉圭宗的九弈峰。

    如今的新规矩,只要时日久了,就会成为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

    既然是剑宗,作为祖山的仙都山,就是剑修的练剑之地。绸缪山那边,剑修之外的练气士。云蒸山,则是武夫居多。

    云蒸山,裴钱选择了青竹涧旁的钓鱼亭,结茅落脚。

    当师父的陈平安,选择在此山稍高的酩酊峰建造私宅。

    作为次席供奉的青同,按照山上常例,得以占据一处山头开辟为自家道场,绸缪山的翼然坪,属于仅次于景星峰的第二高。

    有此安排,其实用意很简单。

    陈平安希望青同道友,能够担任曹晴朗这位得意学生的幕后护道人。

    青同自然对此心知肚明。

    在曹晴朗跻身上五境、担任第二任宗主之前,都需要他多上点心了。

    终于靠两条腿一路走到了鱼鳞渡,嫩道人双手负后,捧场一句,“崔宗主真是家大业大啊。”

    崔东山带着黄衣老者一起走上船板,笑道:“哪里哪里。”

    在这之前,姜尚真与冯雪涛,刚刚进入那座屋子。

    所以等到嫩道人一进入屋子,放缓脚步的崔东山,就顺手轻轻关上门。

    屋内有桐叶洲镇妖楼青同,飞升境练气士,且是半个止境武夫。

    道号青秘的飞升境修士,野修冯雪涛。

    落魄山首席供奉姜尚真,青萍剑宗首席供奉米裕,两位大剑仙。

    再加上一个负责关门的崔东山。

    面对这么个阵仗,嫩道人差点当场炸毛。

    崔东山微笑道:“嫩道长,关起门来说句自家话,先前那封书信其实是假的,晚辈开个小玩笑,前辈不会生气吧?”

    嫩道人嗯了一声,板着脸点点头,“无伤大雅,都是自家人嘛。”

    然后崔东山就很殷勤热络得拽着嫩道人的胳膊,非要让这位前辈坐在宗主的那张椅子上,嫩道人推辞不得,只好落座。

    崔东山就仔细说了三府诸司局的设置,初衷是什么,职责界线在哪里,为众人娓娓道来。

    有了嫩道人在场,冯雪涛这个外人,就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崔东山说得细致,聊了差不多足足半个时辰,这才大手一挥,撂下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若无异议,那就散会。

    让周首席跟着,再单独喊上陶然,崔东山准备让这位陶剑仙,不用在桐荫渡船这边待着浪费光阴了,立即动身赶去燐河畔那座茅屋,渡口营造一事,已经从纸面落地。

    至于嫩道人,留在屋内,与那青同叙旧几句。

    到了船头那边,崔东山笑眯眯道:“陶剑仙,我还是那句话,静候佳音,等你跻身元婴,我就让礼制司那边,帮你大办一场开峰庆典。”

    陶然没好气道:“做梦算不算数?”

    崔东山伸出手掌心抵住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陶剑仙的这个自嘲说法。

    陶然很怕这个思路异于常人的宗主,立即改口说道:“修行一事,我肯定不会懈怠,但是结果如何,成与不成,还得看命。”

    崔东山指了指周首席,笑道:“之前我们约好了的,让你骂几句姜尚真的,这会儿只管唾沫四溅,开骂!”

    姜尚真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笑着提醒道:“陶剑仙,事先说好,骂归骂,别动手。”

    早先陶剑仙在陈隐官、小陌和米裕那边,何等豪气干云,如今当真碰见了姜老宗主,竟然脸色尴尬局促起来。

    崔东山戏谑道:“陶剑仙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瞧不起我们周首席吗,是觉得境界不够,不配你教训几句?”

    陶然讷讷道:“崔宗主就别拱火了。”

    崔东山看似调侃道:“那今天就算了,陶剑仙还有没有那种想要骂的大活人,以后有机会,我都一一给你找过来。”

    陶然显然也给说急了,说道:“尽扯些有的没的,总这么阴阳怪气,怎么当陈山主的学生,我看他就没什么架子,像读书人。”

    崔东山与姜尚真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陶剑仙的这番说辞……似乎很有道理,他们不宜反驳。

    陶然告辞一声,祭出一艘符舟,离开鱼鳞渡。

    姜尚真趴在栏杆上,笑道:“怎么折腾这么一出了。”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不是信不过谁,而是人多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总得找点事情让他们做做,一个人啊,就不能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很多本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纯粹就是闲出来的。”

    姜尚真问了个很内行的问题,“以后青萍剑宗诸峰修士、武夫,他们挑选亲传弟子,你也要管?”

    崔东山微笑道:“平时就是个做做样子的空架子,一般情况,不会真管,走个过场而已。”

    只是当崔宗主真想要管的时候,也就可以管上一管了,而且属于那种有据可查的名正言顺的管束。

    崔东山抬起双手,十指交缠。“互为卯榫,就牢靠了。”

    只顾着个人的感受,追求纯粹的自由。

    唯有作逍遥游的陆地真人,野修散仙是也。

    崔东山没来由问了一句,“周首席,你觉得何谓喜欢一个人?”

    姜尚真笑了笑,“大概是如坠贼窟,任你杀贼如麻,依旧敌不过。”

    仙都山,谪仙峰扫花台。

    隋右边手持一把痴心剑,剑光清亮如雪光。

    她唯一的弟子,小厨子程朝露如今在那座洞天道场之内练剑。

    山脚落宝滩那边,出现了一位好像云游至此的老人。

    隋右边蓦然瞪大眼睛,颤声喃喃道,“先生,先生?先生!”

    龙泉剑宗,犹夷峰。

    刘羡阳,终于出关了。

    确切说来,就是长长久久睡了一觉,不再是以往那种打个盹儿。

    看着活蹦乱跳的刘羡阳走出屋外,赊月松了口气。

    刘羡阳脸色古怪,以心声说道:“我又见到了远古天下十豪之一的那位剑修。”

    既然刘羡阳都这么说了,其实对此并不感兴趣的赊月,只得假装好奇问道:“然后呢?觉得你是个天才,一高兴,就传授你几手高明剑术了?”

    刘羡阳神色复杂,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摆手,“与他有个约定,以后再告诉你细节。”

    赊月问了个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打架很厉害?有多强?”

    刘羡阳点头道:“曾经跟随他走了一趟落宝滩碧霄洞,我只能是远远观战一场,看不真切,反正赢得很轻松。”

    赊月咂舌不已,刘羡阳要是这么说,那位十豪之一的剑修,到底是怎么个强,就很直观了么。

    刘羡阳走到崖畔蹲下,随手摸起脚边一根甘草,掸去泥土,叼在嘴里,细细嚼着。

    宗门群山搬迁至此,眼中所见风景就有不同了。

    远处有山,古名白岳,山中崖刻极多,“攀云捧日”,“人间天上”等,传说有百余处之多,刘羡阳没有具体数过。

    虽然名为白岳,山色却赤如朱砂,每逢阳光照射便会灿若晚霞,宛如女子涂抹胭脂。

    远处有湖,每逢风吹水面,像是一把被打碎的镜子。此山与此水,都在一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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