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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地盯着大帝的手和白球衣上的血,又下意识地转头想去搜寻君越的身影,她需要有人来给她以肯定,是不是他们的计划奏效了?他们静候的四月,是不是已经到来?
肩膀上忽然按了一只手,白露惊慌失措地回神,白烨的神色平静如常,轻声道:“别自乱了阵脚,静观其变。”
众人手忙脚乱时,见了红的大帝忽然仰头朝皇后的方向看过来,又伸手在马背上摸了摸,掌心的血红更红了几分。
他笑,黑沉沉的眸子却寒波生烟般冷凝,张口,低沉辽远的声音响起:“突厥的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日行千里,奔走如飞,汗如鲜血。众爱卿莫要惊慌,若惊吓了朕的皇后和皇儿,朕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原来是汗血宝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地。
“啊,马也有汗吗?还是血红色的?好好看啊!”梵华后知后觉地惊讶道,她的一只手还揪着前方薄延的衣袖,薄延猛地一抽手,她立刻重心不稳跌了下去,释梵音虚扶了她一把,和她一同跪地。梵华正想骂薄延害她,释梵音捂住了她的嘴。
整个击踘场内,除却马背上的黑甲军照常比赛,几位阁老老眼昏花,便只剩立在凤座前的皇后娘娘,盯着大帝步步从台下走到她的跟前。
大帝朝她伸出一只手,才发现那只手有血,又换了另一只,百里婧不肯将手给他。
大帝笑,走过去揽了她的腰,凑在她的耳边亲了一口,笑道:“生气了?小心肝,朕没事。”
话音刚落,百里婧心里涌起一阵恶心,她捂着嘴伏在他胸口,眼看着就要吐出来。孕三月以来,常常还是恶心想吐,今日大典折腾了几番,她在这时该受不住了。
“皇后有孕的身子不易操劳,众爱卿继续观赏击踘赛,朕送皇后回宫休息。”大帝神色一丝不乱,微微倾身将皇后打横抱起,朝击踘场外的金舆走去。
击踘场风大,桂九早已替大帝披上黑色披风,披风下的白色球衣上沾染了一丝血红,随着大帝的步履,那颜色异常刺目,分不清是血还是红。
帝后上了金舆,立后大典最后的娱乐正在继续,可多少人已无心再看击踘赛。
承亲王君越将白烨拽至一旁,手指僵硬,难握成拳,压低声音问道:“他受伤了对不对?他果然有病?场内的安排不会出错,他是不是已经不行了?却还硬撑着掩人耳目?”
白烨抿唇,未见半分慌张,沉默良久才对君越道:“二表兄,恐防有诈,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君越已不知何种心思,似乎下定了决心鱼死网破:“不能给他挣扎喘息的机会,绝不能!”
说罢,便决然转身而去。
“二哥,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摇摆不定吗?”白露的眼睛追着远去的君越的背影,急得冲白烨瞪眼。
白烨的脸色一如往常,眉心若蹙:“……此毒嗜血,不出意外,中毒之人当活不过今夜。”听不出他话中的喜怒,仿佛只是件寻常事,他照实说出来罢了。
白露听罢,双目睁大惊愕不已,又转为惊惧狂喜交加时的失语,她语无伦次道:“我……我去找、找皇姑母……”
“露儿……”白烨没能拦住她,兄弟姐妹几人,从没人肯听他的劝,白烨只好又收回了手,望向击踘场上的黑白两队。
球只有一只,引得人人争抢,头破血流也要抢,肝脑涂地也要抢,何况是比球更大更重更让人难以释怀的东西。
若说有什么可惜,只可惜了这场盛大的婚典,有人说出去的话也许将永生无法实现……
……
金舆内,百里婧离了君执的怀中,那张施了粉黛的脸艳丽依旧,一双明眸紧盯着他:“陛下,你流血了。”
她肯定地说道,不是猜测。
君执笑,脸色苍白,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藤杖上有倒刺,刮了一下而已,别担心。”
她对血腥味太熟悉,即便他从球场上回来用披风遮掩,一靠近她便闻见了。大秦皇帝英武不凡的一面才让她见识过,转瞬便给了她熟悉的血腥味,方才在球场时,她几乎脱口而出叫了御医,只因她的夫君有失血之症,一点伤口都可能流血不止。
然而,她还是打住了没有出声。
她从前的夫君是个病秧子,失语、忌口、孱弱,这三样东西,她在大秦皇帝身上一样也不曾找见——他说情话的功力比手写的还要顺畅,荤素不忌,对吃喝不讲究不忌讳,更不曾与“孱弱”二字搭上分毫,他强大到毫无破绽,怎会因一点伤口出事?
君执的手垂在一旁,血顺着指尖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名贵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