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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素浑身一个激灵，不知所措地看向萧昭业，又望向谢琅，似乎为谢琅所震吓，不敢动，又不敢不动。半晌才抱起身前堆叠的轻纱，小心翼翼又畏畏缩缩地迈步上前。
刚到谢琅跟前，便扑通一声跪下了。似足胆怯，又没见过世面的弱女子。
连何后都不禁心生两分不忍。
萧昭业的心情却颇为放松。刚开始只是惊诧莫非沈流纨死而复生？转念一想，即便如此，那真是太有趣了，可要问问她是否见到鬼神。
“你叫什么？哪里人氏？”谢琅推开何后，探手一把捏住沈流纨的下巴，两人呼吸相闻。
沈流纨心中杀气陡起，以鬼衣之功，她只需抬手轻轻一挠，就能将谢琅的颅骨抓得粉碎。只可惜，深宫禁庭之中，萧昭业身上微弱的帝王之气，还有传国玉玺的威慑，将鬼衣压制得不能动弹。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是一身尚未精纯的武功。
于是她对上谢琅的眼睛，颤抖着说：“奴婢裁素，从洛阳被卖至建康。”惊恐、坦承以及不明所以，接着便哭了。
谢琅也有点疑惑了，以他对沈流纨的了解，她是断断不会有这样可怜，而且油滑的眼神。
“谢琅，你不要吓着她。”萧昭业开了口。
谢琅才放开手，溶溶一笑。他经常这样笑，尤其是想让人安心，相信他的时候，两边脸颊上起了一对小小酒窝。
“没事，我不过随便问问。”他伸手帮沈流纨擦掉眼泪：“还是这么爱哭。阿纨，是不是想我了？”
沈流纨直觉就想摇头，猛然发现不对，圆睁了眼睛，看着谢琅，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萧昭业却没有那么多算计，直接问了一句：“你不是流纨么？”
沈流纨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奴婢何德何能，能与陛下的旧识长得相像？奴婢第一次被卖到洛阳展府时，得夫人赐名，裁素。”她随口将展卫家编了进来，自是有把握他们不可能去洛阳查访。即使去了，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够她大功告成。
萧昭业和谢琅脸上都现出一点失望之色，只是却各有各的失望。
萧昭业并不担心沈流纨是否真的死而复生，因为他觉得自己与沈流纨的死毫无关联。沈流纨也确实不知道当日谢琅杀自己还奉了萧昭业之命。他的失望只是因为若眼前之人不是沈流纨，那无趣很多。
谢琅的失望却颇为复杂。初时，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沈流纨时，因恐惧、愤怒而想再杀掉眼前人。但是仔细一想，即使真的是沈流纨，也不足为惧，于是放心之下反而勾起两抹对沈流纨的感怀。
若眼前真是沈流纨，倒是可以慰藉自己的悼亡之情。
说到底，流纨是自己已经过门的妻子。
何后的不忍转瞬即逝。若是谢琅要杀掉眼前这个女人，她会因为血溅当场而稍有不忍，但绝不会出手制止。因为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不喜欢她搅起的风浪，不喜欢她同时牵动了谢琅和萧昭业的心。
“相闻陛下铸有金莲，令人行走其上，如步步生莲。奴婢甚向往之，愿做莲上之舞。若得一试，此生无憾。”沈流纨抬起脸，眼里闪着无邪的光。
萧昭业闻言大喜，抚掌而笑：“妙，妙。妙，如此，定是人间难见之景。”他转头看向何后：“皇后，你明日就将金莲送至她处。”手指着沈流纨，满脸雀跃欣喜。
众人皆知，这金莲是萧昭业赏赐给何后的专属之物。
何为专属？便是只属一人，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譬如妻之于夫。夫之于妻。中间若多一人，便是锥心泣血，至死方休。
何后笑意盈盈点了头，怒气却已盈胸。
沈流纨告退，留下一众男女，继续游戏。
身体纠缠之际，何后瞥见谢琅独自溜了出去。
她退看身前不知姓名的男子，拽了一把几近透明的衣裳，赤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