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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还看着殿中的歌舞,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晏西抬头远远看了一眼,低下头又顾着自己埋头吃,正吃的起劲呢,高座之上的人突地摆了摆手,道,“都散了。”
她塞着一嘴的东西,一抬头看着赶人散场的谢承颢,气就不打一处来。
朝中诸臣都知道谢承颢那说起风就是雨的毛病,所以他一下了旨意,也没几人来劝,纷纷起身离席跪了安,不一会儿功夫,原本座无虚席的大殿,顷刻之间就散得只剩下寥寥几人了。
万里也连忙安排了宫人退下,从大楚回来,王上似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于宫里的妃嫔也再不如以前那般宠爱非常了,便喜悦高兴的时候也比以往少了,更多的时候是沉思着,却从来不说在想些什么。
晏西拎着酒壶,起身走了向御台之上,给谢承颢倒了一杯酒,不客气地教训道,“怎么,又想你前皇后了?”
他们相识这么些年,他眼珠子一恩,她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去年时候,除夕是在岛上一块儿过的,那是不同于宫廷这般的热闹,现下他定也是想到了那个时候,进而想到了远在燕京的小谢。
谢承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也不愿去想的,只是蓦然之间就想到了,这会儿她在燕京会怎么样,应该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吧。
北齐的宫里也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可是这些热闹,却突然间离他好远,远得无法带给他一丝新年的喜悦。
“你也就是个贱骨头,小谢在北齐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现在人家跟燕北羽双宿双飞了,你倒又伤春悲秋舍不得了?”晏西满脸鄙夷地道。
“谁伤春悲秋了?”谢承颢冷哼道。
“那你现在是哪根筋不对了?”晏西趴在他御宴前,一边说,一边拿着盘里的果子放嘴里送。
“就是觉得没意思,也不行了?”谢承颢道。
“那你倒说说什么有意思了?”晏西瞅着他道。
从大楚回来,他明显有些变了,动不动就一副深沉莫测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前那个谢承颢了要不是她自己一路跟着回来的,她真会怀疑,是不是被什么人冒充了。
“关你屁事儿。”谢承颢瞪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回了寝宫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一个人提着灯笼进了去岛上的密道。
从回来之后,他再没有打开过这里的机关,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就想去那里看看。
他提着灯笼,独自穿过幽暗的密道,出了密道,曾经记忆中永远灯火明亮的岛上,此刻却是黑漆漆地一片,没有光,没有人,没有一丝声音。
他默然站了许久,提着灯笼上了岛上,进了屋取了火折子,一个人将岛上所有屋子的灯火都点燃了,站在庭院中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心里才稍稍舒服了点儿。
晏西说的对,他就是贱骨头,当那一切都在他身边,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却不敢去要。
当那一切都已经属于别人了,他却又开始恋恋不舍了。
他总喜欢在谋略之时占尽先机,然而在情感之事上,却总是这般后知后觉。
她那么多年在北齐,他没有得到她的心,可去了燕京短短几年,便与燕北羽爱得生死难离,他若知道一切是如今的结果
,若知道到今日自己会是这般的舍不得,从一开始他就不会放她去燕京,根本不会给他燕北羽相遇的机会。
只是,关于感情,他明白的太晚,晚得早就已经没有了去争取的机会。
他一直以为,自己从最开始对她的那份特殊,只是因为她是霍家的人,只是她有可用之处,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
从很早很早以前,他便患了一种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病,名为相思。
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来告诉他,那是爱。
他自诩聪明,天下万物都可谋夺于手,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任他满腹心机,却也得不到了。
他只能在这里,在她停留过的地方,去触摸着她留下的痕迹,聊以慰藉。
他裹了裹身上的斗蓬,一个人在空旷寂静地岛上徘徊着,走过她走过的地方,看过她曾看过的东西……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想她在身边,自己的未来身边有一个她在就够了,现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要的并不只是那样的陪伴,而心底的陪伴,是要她心上有自己的位置。
然而,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上已经全然被一个燕北羽占满了,根本没有一丝角落能够留给她。
他早知道,感情不是个好东西,所以一直不愿去沾惹。
他也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做到了,待反应过来之时,自己都不知何时已陷入其中了。
她与燕北羽是生死相许的挚爱,与晏九是知己好友,与他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她说她不恨他,却也不会爱他。
他怨不得她,也是怨不得燕北羽横刀夺爱,怨只怨自己发现得太晚,怨只怨自己在有机会去争取的时候,却任由机会溜走。
不爱,亦不恨,那与陌生人又有什么两样。
相识十几载,相伴十几载,最终她去相伴到白头的人,却不是他了。
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