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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三人的战场上,是一阵阵“过”、“过”、“炸”的欢叫声、叹息声,此起彼伏,一杯杯酒也走马灯般轮番下肚。
但总的说,牌技与运气就在那里,王村长从始自终也就喝了七、八杯,不过三两左右而已,在他这种酒量,也就象沾了嘴皮一般,当然张副局长和王法官喝的最多,此时已经面色通红,语言很有些不成秩序的样子了。
不多时候,王大伟婆娘那边却也加快了做饭菜的步伐,这个婆娘恰也知道,对邻里与乡亲,稍微怠慢些,均无伤大雅,招待握了权柄的公家人,那是分毫不能有闪失的,所以动作比任何时候其实都快当了许多,这时已经备好酒席,揩了手,娇色媚眼地招呼大家上桌。
大家转头看那桌时,果然好酒席,人说“住和玩宜在城里,吃当在农村”,当真不假,桌上摆着的,菜的盘数虽不十分多,却都是眼前这些公家人望着就眼搀的佳肴,都有哪些菜:有煮腊猪脚、小米辣炒野鸡、凉拌猪耳、炒猪肝、切板鸭、酱爆鲫鱼、家常豆腐、凉拌粉丝、菜豆腐、素青菜汤,最绝的是,因为家境好,购买了冰箱,竟然还有一道青椒炒牛肝菌,直让人味蕾蠢蠢欲动。
众好汉哪里肯谦让,尤其领头的张副局长,在酒意之下,吃意顿生,主人般招呼众人大大咧咧鱼贯围坐,在一片豪情壮语与胡言乱语间,是动筷的动筷,举杯的举杯,气氛霎时喧闹和欢快起来。
由于刚才已是拼杀垫底,张副局长、王法官已经喝了三、四分酒量,顷刻间,在桌上吃不了几著菜,也未吃饭之时,偏却逞强,又频频举杯,邀约大家喝酒,在座的谁不是沙场英雄、酒界好汉?就这般,大家酒意甚浓,势难相让,于是举杯杯空,杯落杯满。
这场酒,直喝得畅快淋漓、天昏地暗,不到两个小时,大家早已经是人面各异,或脸红、或脖粗,或豪言壮语、或无言无语,有的干脆趴倒在桌前,兀自醉了, 情形表明,早是倒了五、六人。
这一顿大吃二喝之后,大家纷纷杂杂间,扶得醉酒人离席,桌面上的好肉好菜,被扫得一干二净,而青菜汤则被谁在失去行动自觉之时,碰翻了一地。
喝酒的人都有这个经验,热天酒醉确实不是个味,张副局长他们这个工作组一番工夫下来,虽只醉到两三人,但未全醉的,却也不怎么清爽利索了,大都感到疲劳阵阵袭来,加之张副局长虽仍在酒中,却属于酒醉心明白的那类高人,他不失去记忆地知道,此行已大功告成,于是说:“王村长够朋友,以后有事,就找哥”,便与王村长匆匆握了握手,壮志满怀地率领衣色各异、面色却一体通红的队员趔趔趄趄登了车,扬长而归。
工作组是走了,王大伟村长的工作却恰好即将开始。看看天色偏午,他吩咐婆娘收拾席面残局,自己晃晃悠悠地踅进里屋,先自躺倒睡了。虽然醉意朦胧,他明白,要想干好工作,必须先解决休息这个问题。
王村长这一睡,着实解乏,到太阳快落坡时,才终于醒来,他抖擞精神,快步走到离自己家不过两三分钟距离的村民委员会,用广播通知村民,每家在家的户主晚七点三十分来村委开会。
会议当然只说征地这一项内容,他学着张副局长的口吻,先阐述了征地修路对整个新屏市市城市建设的重大意义,严肃地对政策进行了解说和重申,最后提了要求,宗旨就是大家要自觉执行政府安排,积极配合,做好征地工作。
他最后强调,那些总跟政府较劲的刺头青、钉子户,必须老老实实端正态度,一是到政府门口上访的人不准再去了,“实在没事,可以在家看看电视、抱抱婆娘嘛”。
为缓和气氛,他用了玩笑的口气说,“第二点啊,我们一些小青年,没事总操着棍棒瞎逛什么?给外村的人以为我们村是黑社会、地痞村”。
一听是这样,差不多全体人员都炸了锅,杂七杂八间,说什么的都有:“政府还让不让人活”、“坚决不同意征地办法”、
“打死也不搬”。
甚至有人问王村长是不是吃了政府的黑钱?
这没有文化和见识的人,只要混乱起来,就仿佛成为一匹匹脱缰的野马,总是没了方圆和全局观念的,王村长见场面无法收拾,心中懊丧无比,只说了声“不听政府的话,吃亏了自己倒霉。”
说完也懒得在多扯了,就匆匆结束了会议。
在政府办公室的任雨泽也不是神仙,他最近兼顾着新屏市政府很多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前去黄次村的工作组会如此简单的处理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在听取了工作组张副局长的汇报后,任雨泽以为事情不是太大,他就给二公子挂了个电话:“李总啊,我任雨泽。”
“老天啊,你总算说话了,怎么办啊,现在拆迁真是太麻烦了,要不你干脆上公安吧?”
“胡扯八道,这事情那能上公安,今天我已经安排工作组过去了,听汇报问题不大,就十来家人,干脆你派人过去再好好的谈谈吧?能给这些人偷着加一点钱就加一点吧,免得麻烦。”
二公子一听就不答应了,说:“我这次每亩五万在你们新屏市说个实话,也算很高的了吧,再加一点,后面遇上闹事的怎么办,继续加,那我还能挣钱吗?”
这一点任雨泽也是知道的,这次因为是自己协调的,所以给的这个价码也不算低了,但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任雨泽也只能先劝二公子:“后面没有多少了,你想下,下面的路都是在山里行走,那些地方本来是山坡地也不值钱,就是前面这有点费劲。”
二公子死活不答应:“这不行,这不行的,我就这点家底了,不能在浪费。”
任雨泽又劝了好一会,但看看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也只好罢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任雨泽继续派出工作组去协调搬迁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效果,任雨泽就奇怪了,不是每次工作组都说问题不大吗?现在怎么还是停留的原处不动呢?
任雨泽本来想自己亲自到黄次村去看看,但总是有很多事情缠在手上,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就只好让王稼祥代为处理,过去看看。
这王稼祥去了之后,回来才给任雨泽做了详细的汇报,任雨泽也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听到的那样简单和轻松了,原来这个工作组整个就是去吃喝玩乐的,任雨泽气的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叫来了那个公路局的张副局长,一顿的臭骂。
骂了也不解决问题啊,任雨泽就勒令他,在一周之内。必须拿出一个协调搬迁的可行性方案来。
张副局长哭丧着脸说:“任市长,这,这事情有点为难我啊。”
任雨泽生气的说:“你不是每天都汇报很简单吗?”
“我。。。。。。”
“你也不用说了,你把下去调研,下去协调当成了什么,当成了春游是吧?我就明确的告诉你,这次搬迁拿不下来,最后我就唯你是问,你自己给庄市长和冀书记解释去。”
任雨泽也想,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吧,自己现在好歹是个常务副市长,手上要管的事情真是千条万绪的,下面说是有这么一大堆的人,但人人都好像事不关已,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现在必须让他们下面的干部也感受到一定的压力。
那个张副局长灰溜溜的就离开了任雨泽的办公室,作为一个副局长,他还是有点害怕任雨泽这样一个常委副市长的,因为总有一天自己想要扶正,那就要到常会会上去通过,自己比不得正局长们,他们再提就不是常委会能决定了,但得罪了常委们,不管是谁,他们就算未必说的上话,未必能有决定权,但是坏事的能力还是有的,讨论的时候,他随便的说上几句不中听的话,自己一辈子的事情也就耽误了。
所以张副局长是不敢和任雨泽正面争持的,出去以后,他就思考了一下,想到庄峰那里去套个交情,看看庄峰是什么态度,因为张副局长也很明白任雨泽和庄峰这种关系的。
不过等他从庄峰那里出来之后,更是灰心丧气了,没想到庄峰的口气比任雨泽还硬,明确的告诉他:“要是影响到高速路的启动,影响的李老板的工程,我看你这个副局长就不用在当了。”
这话让张副局长听的是毛骨悚然,赶紧的带上一堆人认认真真的到下面做村民的工作了,就连喝酒打牌斗地主,也是再也不敢了。
任雨泽也没有闲着,第二天又要陪同庄峰接待省里交通厅的牛厅长,这牛厅长是知道二公子是谁的,所以听说他中了标,在那修这条路,就着实关注起新屏市的工程步伐了,最近听说征地工作有了些阻碍,遇到梗阻,虽然到现在这工作已经不归他直接管了,但是他还是匆匆赶来。
当然他除了想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关心之外,还有不太方便与人言的一层意思,他长期在机关上班,不是开会,就是发重要指示,屁股和嘴巴硬是疲劳得不行,也该休息休息了,伟人不也说“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吗,而新屏市未开发的许多地方,风光旖旎、景色秀美质朴,太值得领略一番了,于是在厅里说有指导工作项目,要到底下县市走走。
这次庄峰没敢偷偷的接待,他让任雨泽给冀良青打了一个招呼,但冀良青最近一直在忙大宇煤矿的事情,今天一早刚到大宇县城去,所以冀良青根本无法抽出身回来,便交代任雨泽一阵,让他配合庄峰负责接待好省厅领 导。
任雨泽给庄峰转达了冀良青的意思,其实这个道理庄峰懂得很,所以庄峰从烦琐与徒费精力的文山会海和迎来送往间抽出身来,专门的陪同牛厅长。
庄峰自己选定了接待的地方,暗自确定了接待的规格,在牛厅长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殷勤地挂了电话过去:“牛厅长啊,我们都准备好了,厅长一路顺利啊。。。。。。。”
牛厅长就哼哼哈哈的说:“嗯,好好,好,对了把高速路施工的李老板也约一下吧。”
庄峰当然连口答应着,说:“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联系。”
实际上庄峰是不可能给二公子联系的,二公子已经伤了他几次脸了,但他也只能忍着,这次他就找到了任雨泽,准备让任雨泽帮着联系。
任雨泽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听着敲门,任雨泽头都没抬的说:“进来。”
听到了门响,任雨泽还是没有抬头,他估计就是办公室谁送什么东西吧?等到有了咳嗽的声音,任雨泽才抬头一看,哎呦,是庄市长进来了。
任雨泽赶忙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庄市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何必劳你大驾。”
“呵呵呵,任市长你客气了,我过来看看你,前一阶段我忙大宇县的事情,你一个人顶在政府,辛苦了啊,一直想说感谢的话,哈哈哈,一直也没有机会啊。”
任雨泽就亲自给庄峰到了一杯开水,请庄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拿出了香烟,两人都点上。
这个时候,庄峰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任市长啊,牛厅长马上就到了,我看你把李老板也叫一下吧?”
“他过来?这样好不好啊?”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牛厅长这次就是为高速路来的,他出面更贴切啊。”
任雨泽心中也估计到可能是牛厅长要求二公子出席接待了,只是庄峰不好给自己明说而已,任雨泽想想,二公子见一下牛厅长也好,至少对新屏市的领导来说都会更加重视起这个项目,为以后顺利完成这个工程奠定一点基础吧。
任雨泽就答应了,接着给二公子去了一个电话。
二公子本来今天还挺忙的,不想过来,任雨泽软硬兼施的说了一通,他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牛厅长他们很少有地讲究效率,一路并未做半点耽搁,仿佛风弛一般飞驶,到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到了新屏市。
庄峰变带着任雨泽,还有二公子,还有其他一些大小领导们,径直先到从省城通向新屏市的必由之路,那里的加油站旁边,有家“福满楼”酒家,装饰豪华,菜种繁多,而且有本地极其稀少的各类海鲜,更可喜的是,周围小河环绕,林木拥簇,实在是难得之所,这也是有备方能无患,庄峰事先就吩咐秘书预定好了的。
不多时,一辆豪华小车目中无人、气度非凡地驶了进来,庄峰的随身秘书恭谨地上前打开车门, 车门**,一个眼脸尽笑、腰粗肚圆的身影晃了下来,正是牛厅长,他咪了两眼,伸出一双胖手,对着等候在门口庄峰哈哈笑到:“庄市长老弟,好久不见了”。
庄峰连连说:“是啊是啊,”却边说着话,边抢先得体地握住了牛厅长的手,说:“欢迎厅长来我们新屏市来指导工作”。
这也怪不得庄峰如此说,领导到了哪里,有事无事都是需要而且是必须指导工作、发表重要讲话的。说得刁毒一些,只要场合允许,情势需要,就是到了产房,领导们也能指导婴儿怎样生产;即使走到地府,阎王老爷那支判官笔应当怎么勾,中国所有领导们都将会气概吞云吐虎、舍我其谁地加以指导的。
牛厅长却是很难得的一脸茫然和真诚,嬉嬉笑道:“哪里哪里。”
接着就是任雨泽上前打了个招呼,握握手,因为任雨泽上次到省里见过牛厅长的,而且那时候还是二公子陪同着一起去的,所以这个牛厅长还是不敢过于的怠慢,客客气气的握着任雨泽的手,说了好几句客套的话。
连庄峰站在旁边都心中暗自吃惊,这牛厅长为什么如此看重任雨泽?他自然也是想不出来了。
大小的官员一一见过了面,二公子也过来打了个招呼,这牛厅长就拉着二公子的手在不放开,一路小声的说着什么,一路前走去,唬的一些不知道二公子底细的人惊诧不已,今天才知道这二公子还有如此的能量,他们在交头接耳的一打听,一个个在也不敢用随随便便的眼光看二公子了。
正说话间,大家就看到头冒细汗的市公路局蔡局长、还有张副局长两人匆匆赶到,家里还留着与他们不太尿到一壶的一个副局长呢。
这里,蔡局长他们怀揣了万般荣幸和高兴的心情赶到时,恰也迟到了,庄峰内心明知他们刚刚接到电话,这样的效率和速度已经非常不易了,但让领导等下级,简直无礼之至,这不明摆着丢新屏市的脸吗?
都这样,领导的高贵与威严何在?
本来,这蔡局长原与庄峰便是同乡同党,放在平时,那关系是十分不错的,但庄峰觉得在省上领导面前,一要树立威信,二也要领导看看新屏市的纪律,于是顾作严肃地扳了脸来,沉声责备说:“你这个老蔡,疲疲塌塌的,象什么话?”
蔡局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再干这届马上就面临靠边站了,而今少年英豪辈出,官大就是真理,只有聆 听教育的份了,是故听着倒也心悦诚服,没有任何辩解,再说,和领导辩解,不是反了吗?宦海半生的他,怎样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