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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会看不透?”
西谷连骈不语,良久,低低一笑:“殿下说的是,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杨琼一怔,却并不接他的话,只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顿了顿,缓声又道,“西谷,你如今还是不会揣摩圣意。其实,我也不会。”他颇为自嘲地一笑,喃喃道,“不过碰的壁多了,也渐渐明白过来。”
见西谷连骈不语,杨琼继续说道:“田蒙在西北,对母上而言就是一枚梗在嗓子眼的钉子,她迟早要拔掉她。我为母上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她能坐收渔利,心里自然是极高兴的。”他注视着西谷连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母上默许你在西北与田蒙抗衡,可见她心中对你还是有些器重的。我已经将陈州这几日发生之事的前因后果全部写得一清二楚:田蒙勾结刘南图,我不过是被刘南图逼得走投无路,才会狗急跳墙,想必母上是愿意相信这个说法的。”他将奏疏递给西谷连骈,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放心,这一回,母上一定会光明正大助我回京。”
西谷连骈接过奏疏,低声道:“属下这就去办,定不辱使命。”
杨琼的神情淡淡的,眼中却透着阴郁,“如今田蒙一死,刘南图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一口咬定自己是识破了两人的图谋,激奋而杀叛逆之臣,母上若是态度暧昧,谁又敢贸然与我正面为敌?我便是要先发制人,如今谁占了先机,谁就能扳回这一局。”他微微沉吟道,“派人到京城后,想办法去找闵柔帝姬,通过她呈到母上手中,会更安全些。”他的眸光游移着望着跳动的烛火,“璇玑她会有办法的。此时此刻,我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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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穿着一身戎装,跨着马,与西谷连骈并肩执辔而行,两列卫兵整齐护卫在左右两侧。此刻东方未明,一夜的嬗变,使平日里繁华的边城变得萧瑟而晦暗,唯有成列的士兵驻守在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街上仍在戒严,所有的茶楼酒肆商埠都紧闭着门,看不到一个百姓。北门的战火刚刚停歇,原本巍峨的城墙塌了一小半,一地瓦砾,断壁颓垣。士兵们抬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从他们身边经过,也不是有官兵停下来,驻足向西谷连骈行礼。
厮杀的场面永远是惨烈的,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血液如小溪流一般淌满了北城门,伤员们横七竖八地歪在城头,被劈成两半的尸体斜斜地靠着朱红的城门,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夹杂着伤员的哀嚎这声,叫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杨琼勒住马,默默地站在原地,有士官上来报告,杨琼问道:“伤亡如何?”
士官道:“报告殿下和大人,我方伤亡共三百四十人,生擒曹庭威及其部众共八千人,歼敌一千六百人。降君现在都在城外,曹庭威已经押入城中,听候殿下发落。”
杨琼冷冷道:“不必审了,就地处决,将曹庭威的人头挂在北门,以鼓舞士气。”他看了一下陆续抬过来的伤员,又道,“好好安抚伤者。把陈州的府库打开,犒劳将士。但是切记不可骚扰城中百姓,违令者斩。”
士官俯首遵命,身后的士兵们听到犒劳三军,不由地发出了欢呼之声,一下子都变得兴高采烈起来。西谷连骈凑过来低声问杨琼:“殿下把曹庭威的人头挂在北门,莫非是想引蛇出洞吗?”
杨琼道:“罗必武、莫惊雷和曹庭威,都是田蒙的左膀右臂,现在除掉了一个曹庭威,剩下那两个却是难对付的,兵分两路,以免他们集中兵力。”他望着满目的血腥,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连骈君,我一直觉得兵变乃是下下之策,不得已而为之。然而一旦染上了血腥,唯有把这条修罗道走到底了。”
西谷连骈道:“是殿下宅心仁厚之故。”
杨琼低低一笑,缓声道:“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他突然神色一变,猛地调转马头。西谷连骈颇有些诧异,急忙跟上了他。杨琼却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地驱马而行,他的脑海中不经意地回想起以前,少年时的他与沈碧秋在庭前读书,也曾经谈到过这句诗,那时候,他曾被沈碧秋的悲天悯人的仁慈所动容,而今想来,却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了。他紧握着马的缰绳,一夜未眠的他此刻颇有些憔悴支离,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停顿,更不能再回头,眼前是一条修罗道,两旁都是魑魅魍魉,而他只能孤独地一个人无可奈何地走下去,直到死亡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