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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盖被缓缓移开,露出里头的景象,柔滑贵重的紫绢铺底,正中放了一管长长的卷轴,底下压了几封信,信封上隐约可见“姜恪亲启”的字样,还有一条深蓝的丝帕,叠得整整齐齐,露出的那一面上绣着淡淡的一朵牡丹,针功并不好,线脚细密却有些歪扭,绣的那人仿佛很是用功,那一针一针,绣的格外深刻用心。
这条手绢既然这般仔细的收起来,应当是很喜欢才是,怎么没见姜恪用过?这朵牡丹又是何人所绣?王府的用度皆有专人打理,姜恪的贴身衣物更是出自内务府,这条手绢质地华贵,做工却差强人意了些,绝不会是内务府或王府绣娘的手笔,那,会是谁呢?
华婉的目光又移到那数封信上,这世上,能直唤姜恪名讳的,只有那几个,那这信,又是谁写的?她轻轻移开上头的卷轴,把信拿了起来,封口都是打开的,又小心翼翼的用手抹平了放在锦盒里,可见看的人何其小心。
到了最后一封,封面上却是“豫王台启”,清秀的簪花小楷,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华婉的心遽然揪紧,心中惶惶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放下那叠书信,转而拿起了卷轴,打了开来,是一幅画。华婉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将画摊开,画中的风景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展现开。
这是一个清朗明艳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年华,生得明丽动人,眉眼间十分温柔婉约,那眉是远山眉,那双眼柔和而清明,如山间清溪,小口红润,肤色苍白,似乎是有什么先天不足。画的左侧是一行小字,写着,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落款是恪纯。恪纯是皇上的表字,平日少用,只在写诗作画时用作提名落款。她曾问过,恪纯二字有何含义,是何人取的,皇上当时只笑不语,拿了话岔了开去。
华婉怔怔的看着,猛然间忆起姜怍说的那句:“呵,你倒是以为姜恪对你好,真是因为喜欢你么?”她仔细的看,不甘心的把眼睁大,几乎要把那画瞪穿了,可不论她怎么看,画中人的眉目都生得几乎与她一样。
不,或者,应当说,她的眉目,与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就是顾惜?
她是顾惜,她一定就是顾惜!
华婉面上血色褪尽,惨白惨白。
步撵停了下来,外头菲絮道了句“娘娘,到了。”等一会,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菲絮疑惑,微微提高声,又说了一次:“娘娘,重华宫到了。”
华婉才听见,将手里的物件都整理好了,走下步撵。菲絮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忙上来搀着,关心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华婉摇摇头,木然道:“无妨。”两只手将那只竹青锦盒牢牢的抱着。
“菲絮,你去把清意叫来,我有事问她。”一坐下,华婉便道,菲絮一怔,正要出去,又听华婉急声道:“不必了,不要去。”她着急的说,仿佛是想摆脱什么一般,往后退了退。
“娘娘,”菲絮十分担忧,关切的问:“您脸色不好,可要召太医?要不奴婢去叫皇上来吧菩提记最新章节。”
“不,不要!”华婉脱口而出,喃喃道:“本宫……本宫……你,你快去告诉皇上,就说,就说本宫去了东宫,让皇上,晚上别过来了。”
即便是去东宫,也不能在那过夜啊,娘娘这是怎么了?菲絮奇怪,便越发担心起来,见娘娘手里还抱着那只锦盒,便道:“这只锦盒,奴婢给您放起来吧。”
华婉愣,低头看见那盒子,神色渐渐清明起来:“不必,你下去吧,这里没事了。”
“那皇上那?”
“不用去了。”
“是。”菲絮舒了口气,仔细看了看娘娘的脸色,那惨白的脸上已恢复了些红润,只是仍稍嫌惨淡。
这是出了什么事?娘娘这样淡定的人也乱了。菲絮不禁忧心起来。
宫女上了盏茶,而后轻手轻脚的退下了。合宫上下觑着这怪异的境况,都格外的小心谨慎起来,连呼吸都轻细了许多,生怕做错了事,得了惩戒。
华婉捧着那锦盒,掌心有些烫,喉咙有些烫,眼眶也有些烫,可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冷下去,如冬日深夜的炭火,没有人维持,在不经意间便逐渐的冷却,灰灭。
她不知坐了多,混混沌沌的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好像想起了那年,她还是四小姐,她还是豫王爷,临安腾远侯府的揖峰轩上,她说:“豫荆城郊的定宸寺的微山湖也有极好的莲花,每到夏季,横无际涯,清波荡漾,美不胜收,今日见了江南的莲花,却另有一股温婉之气,冰清玉洁,亭亭净植。”
她说:“你我有缘再叙。”
当时她只觉得,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一个侯门小小的庶女,她的“有缘再叙”太薄。谁想她们竟是真的有“缘”!
矮几上的那盏茶,没人去碰,自己凉了,碧绿的茶汤渐渐泛了黄,不能喝了,就如这缘分,强求来的,设计来的,或者只是个替代的,时日到了,便该认清了,茶,终归不是原来的那杯。
她不是顾惜,她也不愿做顾惜。
殿中渐暗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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