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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的房中研究病历,突然有曹大夫辖区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也不叫外面的士兵通传,就嚷嚷道:“好了!有人好了!”

    众人都是一愣,看到士兵脸上狂喜的神情,难以置信地相互望望:是有人病好了么?

    片刻,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一个跟一个都站了起来,然后又一个跟一个地出了房。士兵也没再说什么,调头在前带路,大家就来到了曹大夫辖区的一间房中,只见一个青年在床上坐着,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曹大夫头一个走上前去,一试额头,再一搭脉:“啊,真的好了!”

    端木槿和其他大夫也拥到了跟前,细看这青年身上的脓疮,发现全都愈合结痂,问他有哪里不舒服,青年只是摇头。众人都欣喜万分,把床头的病历册子拿来,想要看看曹大夫究竟用了什么灵药,却见上面只写着“黑玉膏”三个字,大家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用什么药材配的?”

    曹大夫凑上来看了看:“哦,我试了好几种药,原来这个有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熊胆和烟膏。”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给众人看,道:“其实熊胆用的倒还少了,主要是烟膏。”

    众郎中嗅了嗅气味,果不其然:“真是福寿膏!”

    福寿膏?罗满心中一惊,这不是樾国明令禁止培植与提炼的毒物么?听说害处极大,居然能够治病?

    端木槿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只道:“还有哪个病人用了这黑玉膏的,我们看看去!”

    曹大夫便前面带路,又看了隔壁的一对祖孙和对面的一家三口,虽然无一人像那青年一样精神奕奕,但是他们都已经不再发热,身上的脓疮也有愈合的迹象,对比曹大夫其他未使用黑玉膏的病人,这些人的状况明显好得多。看来这黑玉膏果然效果非凡。

    端木槿道:“如果调集全城所有的熊胆和福寿膏配制黑玉膏,不知够不够所有病患用?”

    乾窑的众郎中道:“要说别的药,还真难找,这两样倒还容易——”原来二皇子带着军队去靖杨之前曾在这里逗留,他喜爱抽福寿膏,又爱喝熊胆酒。人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出来挑衅樾军,就把这两样东西随军运送。他指望自己能在靖杨和樾军纠缠上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还可以率军深入樾国,怕将来从江阳运熊胆和福寿膏会来不及,所以实现囤积了一批在乾窑,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二皇子早在富安做了无头鬼,这些熊胆和福寿膏就堆在乾窑成了无主之物。

    端木槿听了,道:“这可太好了,就去和石将军说一声,让他调拨些人手立刻着手办起来!”

    “端木姑娘……”罗满忍不住轻声道,“这恐怕有点儿麻烦……”因把福寿膏在樾国为违禁之物的事略略说了:“这东西真能治病么?难道只用熊胆不行?我怕……”

    “世上万物岂有一样是十全十美,又有哪样一无是处?”端木槿道,“麝香虽好,却能使妇人滑胎,砒霜虽毒,却可以治疟疾、痰喘和瘰疬——这福寿膏的确会使人上瘾,但是也可以治疗痢疾。如今你确实看见它能治疫病脓疮,难道还不用它来救人么?”

    罗满道:“这……还是由我去和石将军说吧。”

    他心中很是矛盾,因为这毒物一旦管理不甚就会在百姓中甚至军中流传起来,祸害无穷。不过福寿膏又却有奇效,因此他也怕玉旒云和石梦泉会不准使用。

    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玉旒云处,不料将事一说,玉旒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答应,且笑道:“好极了,以往征调的那些东西将来还得估价补偿,二皇子反正已经见阎罗去了,这些东西理当充公。你问明了他们储藏之处,就立刻召集人制药。”

    罗满不意事情如此顺利,即兴高采烈地回去告诉了端木槿和诸郎中。曹大夫写出了黑玉膏的详细制作方法,罗满立即让韩夜挑选神弩营中老实可靠的一批士兵来帮忙制药——纵然这些人是韩夜所推荐最忠心诚实的一批,罗满还是坚持在出入烟膏仓库和出入制药作坊时对所有人员进行搜身检查,严防夹带烟膏。

    这日起,整个病区的八百多病人开始使用黑玉膏,次日即大见成效,与原来的汤药配合着使用,内外双管齐下,第三日有五十多人基本康复,第四日,又有一百多人复原,到了第七日,除了有几个身体特别弱的人依旧在康复之中,其他病人都可以下床行走了。虽然为了防备万一,症状完全消失的病人也还在病区内居住,端木槿率领众位郎中战胜疫病的消息已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全城,一个月来只在划定的区域内小范围活动的老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日色崭崭,料峭的春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暖的和风所取代,许多人都拿着自制的糕饼点心等在病区的门口,有的是想让士兵传给自己的亲人,而有的则是特为来感谢辛苦已久的大夫和值班的士兵们,一时间大家竟忘了驻扎在此的乃的敌*队。

    玉旒云本来想亲自到跟前去一睹盛况,但是被石梦泉强行拉住,只得在县太爷府邸的一座楼阁上用望远镜眺望,解解眼馋:“我们打过这么多场仗,占领了这么多的城市,这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石梦泉有很多感慨,却不便发:他们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但也可以说比以往任何一次战役都打得辛苦;他们可以说是不杀一民,也可以说是杀人无数;他们可以说是以最小的伤亡换来了最大的胜利,但是又可以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石梦泉觉得后怕——玉旒云的身体状况是一件,而水淹靖杨既而引起瘟疫,这更是一个甩不脱的阴影,他努力不去想,但是这一切又时时浮上他的心头。一只细瓷碗被摔坏了,可以请巧匠来掬,只是再怎么高明的工匠也不能将这只碗恢复原状,裂痕将永远存在。莫非他和她之间就像这只碗么?

    久不听挚友说话,玉旒云放下望远镜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是累傻了吧?这些天我除了吃就是睡,简直快变成猪了,你却除了处理公务就是陪着我,都瘦成竹竿儿了——还说怕我出去会感染疫病,我看你出去被人一口气吹跑了才是真的!”

    石梦泉一怔,振作起精神来:是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像脆弱是瓷器?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对她却始终如一,是火烧不化,锤打不烂的!因笑道:“大人太小看我了,把我当纸糊的不成?大人要是觉得最近疏于锻炼,我愿意陪你练几趟,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玉旒云“嗤”地笑了,道:“呵,你不是纸糊的,可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纸糊的么?出门你怕我被人推了碰了,难道你出手不比这些小民厉害?就不怕一巴掌把我打死了?”

    石梦泉一愣,也笑了起来:“大人真的这么想出去看看?”

    玉旒云道:“其实……不去也就不去吧。你觉得大家眼里我是一个会跟百姓打成一片的人吗?”

    石梦泉不懂她的意思。

    玉旒云笑看着他:“在南方七郡,跟人一起下地种田,把自己晒得跟黑泥鳅似的是哪一个?”

    石梦泉脸一红:“怎么翻起这旧帐来?”

    玉旒云道:“为什么不能翻?我们将郑国打下来之后,这片历经了洪涝、瘟疫和战乱的土地要交给什么人来管理?朝廷总要派一位总督来……”

    莫非要派我?石梦泉有点儿急了。

    但玉旒云立刻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别瞎担心,自有更适合你做的事,也有比你更合适当总督的人——顾长风怎么样?”

    顾长风?此人心系百姓疾苦,对地方治理农耕水利都很有经验,石梦泉想,何况,他始终对玉旒云有些误会,留他在京里日夜摩擦,倒不如外放他到可一展拳脚之地……当下点头道:“非常合适,那么总兵打算派谁?”

    “还需要找吗?”玉旒云摇了摇望远镜,朝病区的方向一指,“罗满在乾窑出了多少力,我们看到,百姓更加看到。他们服不服他我不知道,但是总不会反他吧?总不忍反他吧?”

    果然如此,石梦泉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病区那边人头攒动。解救乾窑的大功臣是端木槿和众位医生,可是若没有罗满想出给每个病人配上一本病历,恐怕大夫们也没有这么快找出药方。而且,占领乾窑后的政令虽然出于自己,却是由罗满监督实施的。不过,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抗疫赈灾的却是玉旒云——戴着手套而造成的过失她都一个人背了,而戴着手套取得的成绩她却不肯占为己有,石梦泉想,这就是玉旒云被许多人误解的原因。

    玉旒云自己毫不在意,只道:“等病区里的人全好了之后,我大军就要继续前进。把罗满留下来组织百姓修筑水利开展春耕,我们也可放心了——”

    正说着,有士兵来报:“将军,北方有战报来了!”

    “哦?”玉旒云道,“我正想知道在这里耽搁了一个月刘子飞这老小子在北方干得怎么样——递上来!”

    士兵犹豫了一下,道:“这……这战报古怪得很,递不上来。怕得请两位将军亲自去看。”

    玉、石二人互望了一眼:还有这么奇怪的事?刘子飞——或者不如说郭罡又在搞什么鬼?

    “就去看看!”玉旒云站起了身——世上还有她怕的事么?

    便和石梦泉一起随着那士兵走出了县衙门,又上了马,一直来到乾窑的北门外。这就不由吓了一跳——十来个兵士护送着五辆马车正停在城外,那赶马车的看来都是寻常的大户人家家奴,车后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有几辆车里还传出了孩子的哭闹声。玉旒云不禁奇道:“这……这是什么战报?”

    众士兵士见玉、石二人来了,都下马向他们行礼。领头的竟然是邓川。当日玉旒云留他在朱家坝,大约后来是跟刘子飞去攻打龙牙关了。“玉将军,石将军,能见着你们真是太好了!”邓川道,“我本到富安去寻你们,后来追到靖杨,又一路来此,还担心你们进兵太快,追不上呢!”

    玉旒云没心思寒暄,只问:“你带这些人来,是何意思?”

    邓川道:“是这样——刘将军已经攻下龙牙关了,接着就占领了定洲城。他一进城就派了骁骑营三百铁骑去包围一户姓乔的大户人家,要主人乔日新出来投降。不过,乔家人根本就不理会,似乎他们是一方巨富,家里粮食充足,就围上半年也不怕。刘将军气得不得了。”

    玉旒云皱着眉头:“这是搞的什么鬼?” 当日郭罡和刘子飞密谋劫持乔日新的时候玉旒云正在房里发火,一点儿也没听见,这时莫名其妙。

    邓川又接着道:“我们也不知他是何意。不过有天夜里,郭先生来找我,他说骁骑营将打开一个缺口,要我立刻带一队人从缺口进入乔家,把他全家带出定洲到南方来见你。我是丈二和尚摸不扎头脑,不过既是郭先生的话,我就听了。这里五辆马车就是乔日新全家。”

    郭罡?玉旒云和石梦泉互望了一眼:这个名字让他们有些不自在。

    “乔日新是什么人?”玉旒云道,“郭罡为什么要你带他来?”

    邓川道:“郭先生有一封信在此,请将军过目。”说着,就把信交给玉旒云。

    玉旒云展开看了几行,眉头锁得更紧了,望望邓川,望望那几辆马车,又低头继续读信。石梦泉还没有看到信的内容,心中已升起了不安:郭罡这人诡计多端,先已将他和玉旒云害得如此,现在又要玩什么花样?不错,玉旒云也知道姓郭的绝非善类,会对他有所提防,然而郭罡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看到她的弱点,因而能操纵她,令她接受最狠毒的计策……真希望玉旒云能直接将那封信撕掉,看也不要看,这才能彻底躲开郭罡的算计。

    玉旒云终于将信读完了:“梦泉,你看看——”她把信递了过去,自己却走向乔家的马车:“乔老先生在哪辆车上?樾国玉旒云拜见。”

    她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有好几辆车的车帘儿都微微揭了起来,可知里面有女眷在闪缩窥人——她们大概对樾国这位神话般的少年统帅早有耳闻,虽然立场敌对,还是忍不住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儿。

    石梦泉迅速地将信浏览了一遍。郭罡说话很简短,一个多余的字也无,甚至连问候都省了。信里只交代了乔日新的身份,说他不仅是郑国德高望重的绅士,更是一位水利高人——当日富安城中码头地道的神奇水池就是出自他家先人的设计;乔日新是乔家水利技术的传人和发扬者,他一定可以帮助玉旒云解决南方洪涝的问题,使得大军在南线可顺利前进,同时也可以帮助安抚南方占领区的人心,防止□。

    果真如此么?石梦泉将信将疑。这时,他见一辆车上跳下个年轻人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历经长途跋涉,还是锦衣华服,气宇轩昂。他带着怒容大步走到了玉旒云面前,道:“你就是玉旒云?你派人把我们全家绑架来此,究竟是何意图?”

    玉旒云瞥了他一眼,未及回答,石梦泉已经走了上来,道:“你又是何人,这样跟大人说话?”

    青年傲慢地掸了掸衣服,仿佛跟这些武夫面对面也是对自己的侮辱一般,道:“我乃乔百恒,是乔家长子。我们乔家人向来就是这样,见了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人以礼待我,我以礼待人,人若以无礼待我,我自然也以无礼待他——世上有谁对待强盗绑匪还恭敬有加的?”

    好厉害的一张嘴!石梦泉担心玉旒云立刻就要发作了,不想,她面色如常,很平静地道:“为了将乔先生请来,实在不得已,用了非常手段,还请乔公子见谅。”

    乔百恒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以冷酷骄傲而闻名的玉旒云竟然没被自己激怒,一通恶言就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里,力气有去无回。呆了片刻,他才道:“你这非常手段,未免太叫人吃不消了吧?先叫人围了我家庄园,又叫人强行把我们带上马车,颠簸来此——如此匆忙,我们连行李都来不及整理。上有老,下有小,路上若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得起?”

    玉旒云的面色还是淡淡的,不过石梦泉看得出她是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发火。“我虽然久仰乔老先生的大名,不过叫人包围你家庄园的并不是我,叫人带你们出来的也不是我。”她道,“乔公子孝顺长辈又疼爱晚辈,玉某人十分佩服,你惦念家中财物,我也很是理解。但是,我想告诉公子,如果不带你们出来,长期围困下去,恐怕对你家老人孩子更加不利,而你们激怒了那位刘将军——哼,他是以屠城纵兵而闻名的,一旦他失去耐性,你家的财物能不能保得住就是问题了。”

    “你……”乔百恒气得想要高声斥责。可玉旒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像被寒冰冻住,把什么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后面那些在车上偷窥的女眷也纷纷都放下了帘子来,各自按了按心口:好可怕的眼神!

    “百恒,你退下!”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便见第二辆车上有个男子跨了下来。他身材魁梧,皮肤是古铜色,从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来看,分明已经年过半百,就是头发和胡须都还是乌黑的,可见身体极好。这一定就是乔日新了,玉旒云想,因为乔百恒立刻就垂首闪到了一边。

    “玉将军,”乔日新负手来到跟前,“你是真心搭救我也好,和那刘将军搭档演戏也好,如此大费周章地找老夫来究竟有什么事?”不等玉旒云回答,他又接上一句:“刘将军包围我岳父家,逼老夫跟他合作,是要老夫投效樾国,做卖国贼,帮你们统治我国百姓。若玉将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大可以不用说了,老夫愿现率全家领死。”

    这是真有骨气,和他儿子那夸夸其谈大不相同!石梦泉忍不住对此人肃然起敬:如此看来,他的确是在郑国颇有声望之人,郭罡倒没说谎。

    “在乔老先生面前我可不能说谎。”玉旒云道,“不错,如果乔老先生能安抚南方的百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否则我和刘子飞还有什么区别?我的……我的一位幕僚说乔家是郑国的水利世家,老先生对堤坝桥梁都很有造诣,不知老先生愿不愿意在此地治水?”

    乔日新眯起眼睛,想检视一下玉旒云是否在说谎。

    玉旒云道:“乔老先生随邓副将一路前来没有发现这里有发过大水的痕迹么?”

    乔日新当然看到了,他不知内情,还一直奇怪呢。“冬天里为什么会突然发大水?”他问。话一出口,突然反应了过来——洪水,樾军的侵略,他全家被绑架来此,这不会是巧合。“你——”他指着玉旒云,“你为了攻城掠地,竟然毁坏堤坝?”

    “不是玉大人做的!”石梦泉见玉旒云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就忍不住冲口而出:“有人瞒着她毁坏了你家富安旧宅中的机关,大青河水灌进地道才淹没了下游。玉大人率领我们日夜抗洪,刚刚才大病一场……”

    “梦泉——”玉旒云止住了他,自己对乔日新道:“现在追究是何人造成了洪水一点意义也没有。富安的地道是我叫工兵营的人堵的,究竟效果如何、能支持多久,还是个未知之数。靖杨的河堤有多处渗漏,是这位石将军率领将士们修葺的,有多结实,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工兵营还有不少人留守在堤坝上,防止出现险情。靖杨、乾窑等县地势低洼,一旦上游再出现洪水,后果如何,我想乔老先生比我们都清楚。你是想赶紧去富安和靖杨修筑水利,还是想……如果你想回到定洲的家里,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都不会阻拦。乔老先生,你是何说法?”

    乔日新拈着胡子:“老夫背井离乡从辽洲迁到定洲就是为了不做亡国奴,不听你们樾人的差遣,你说老夫有何说法?”

    玉旒云背着手:“我没有‘差遣’你,不过是让你自己选择。”

    “我们能选择吗?”那边乔百恒大声插嘴,“强盗把人抓了来,叫人家选择怎么个死法,这叫什么选择?笑话!要是今日我把你制住,拿刀架着你的脖子让你选择是砍左手还是砍右手,你又是何说法?”

    玉旒云不理他,只是看着乔日新,道:“除非是神仙,要不谁能自由地选?我也希望地道的机关从来就没有被毁,就可免去了很多麻烦,也不必和老先生僵持在此。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希望老先生也能以百姓生计为念……”

    “你同老夫说百姓生计?”乔日新语气里带着讽刺,“我还以为将军视人命如草芥。”

    玉旒云被敌人骂得也多了,轻轻一笑,道:“玉某人是否视人命如草芥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乔老先生你视人命如何?”

    “哼!”乔日新冷笑了起来,“你不必花言巧语来激将老夫。别以为老夫顾念百姓的生计就会替你卖命。我郑国虽弱,但还不至于弱到奴颜卑膝,向强盗摇尾乞怜。你会用洪水当武器占领我国的城池,我们也会用洪水作武器,向你们反击。我乔家是郑国大族,蒙各方抬爱,做了百姓的表率。我就要告诉全郑国的百姓,带着他们投降,让他们苟全性命,不是真的对他们好,相反,带着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将强盗赶出家园去——大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能让他们不至无颜见列祖列宗!”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大出玉旒云的意料之外。对付战俘,她可以威逼可以利诱,乔日新这样的,还第一次遇到。老先生铁骨铮铮,她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

    “怎样?”乔日新道,“老夫的话说完了,老夫想立刻带了全家东去江阳,和我*队一起与将军决一死战。将军方才说不会阻拦,老夫可以走了吗?”

    玉旒云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再捏紧,再松开。“不行。”她终于冷冷的道,“我改变主意了——邓副将把乔家人就地给我看守起来!”

    “好!”乔日新冷笑,“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你何必将我们关在城外?我看你将这城围得铁桶一般,怕是在里面屠城吧?索性将我们带进去杀了,岂不干净?我是永远也不会帮你做事的!你死心好了!”

    “我就是不要你死,所以不让你进城。”玉旒云道,“这城里有瘟疫,刚刚才控制住。你想进去,等疫毒全部清除了再说——步军营的,你们协助邓副将看管这家人,一个也不许跑,一个也不许死!”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本书最开头那个“当详则详,当略则略”就是对我自己最大的讽刺……

    01/25/2008 修改错别字

    03/14/2009 错别字

    06/27/2009 typo corr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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