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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旒云的信里对自己的病情轻描淡写,之前中了砒霜毒几乎送命的事只字不提,只说施了一条苦肉计好让赵王放松警惕。大部分的篇幅是交代石梦泉接下来的任务,且说,因为关系重大,所以此信让潘硕派人送来,确保不被赵王发现。到最后,还有一句调侃,意思大致是:你掉进温柔乡一个月,还记得怎么办事吗?

    读到这一句时,仿佛已看到了玉旒云狡黠的表情。石梦泉不禁一笑。但是再细看那信上的字迹,虽然是自己所熟悉,但是比往常的要工整,仿佛是刻意如此,每一笔每一划都用尽了全力,决不允许有丝毫的颤动——他的心不觉又痛了起来:不管是真的病倒,还是用“苦肉计”,玉旒云写信时的状况让人担忧。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分明忍受着煎熬,却不能允许被“担忧”这样奢侈的感情所占据,将信再仔细地读了一遍,确信所有的内容都铭记于心,便将其付之一炬。整理情绪,着手办玉旒云的第一项任务——劝黎右均招供。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石梦泉本来不善威逼利诱,而黎右均还没有定罪,更兼此人久经官场理会得如果供出了赵王和悦敏,自己就连最后的靠山也没有了,所以铁了一张嘴,就是什么也不肯说。石梦泉拿他完全没有办法,日复一日地耗着,从贺城县到安平,到离开南方七郡,一路北上,还是半点进展也无。好在玉旒云交待的另外一项任务——推波助澜的散布“肖家娘子”那两句诗,倒并不需要怎么费神。细作们在地方上已经作足了功夫,真正一传十、十传百的,是困惑的老百姓。偶然有地方官员忧心忡忡地来请示石梦泉该如何是好,他自然以“谣言止于智者”相对。地方官员信以为真,便睁只眼闭只眼,结果细作们执行任务就更加顺手了。

    因为返程的时候免去了地方官员对钦差的例行接待,速度大大快过从前,所以到重阳节那日,已经回到戚县,离开西京只有半日路程了。

    戚县大营的督尉唐运亭乃是玉旒云的旧部,而前锋营督尉赵酋亦领兵驻扎于此,石梦泉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人”当中。他迫不及待要向两人打听玉旒云的近况,不料,还没开口,唐运亭已经先问道:“石将军,内亲王的情况究竟如何?”

    石梦泉一愕:“怎么,你们离京城才半天路程,反倒要来问我?内亲王没有给你们指示么?”

    “有,是九门提督派人秘密传来的。”唐运亭道,“我们只知道内亲王要用这条苦肉计诱敌,但之前分明有消息说有人用砒霜毒害她,我们都担心得很。”

    “最糟糕的是,”赵酋接口道,“现在四处传说内亲王病入膏肓。‘苦肉计’这一条,整个戚县只有唐督尉和卑职知道。士兵们都无心操练,这样下去,怎么能替内亲王办事?”

    石梦泉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内亲王能给你们传指示来,岂有病入膏肓之理?她用这条计,当然是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不容易被拆穿。至于士兵们,怎么可以因为这事就无心操练?他们都是为皇上效力的,就算内亲王的……”毕竟不愿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因道:“就算是天塌下来,大家也得要撑住了。二位带兵这么久了,应该让部下们都明白这一条才好。”

    唐、赵两人并不知石梦泉听到“砒霜”之后其实心如刀绞,此时只是强做镇定罢了。他们便都露出惭愧之色,道:“卑职等错了。”

    “也不算是错。”石梦泉道,“大家都是内亲王的旧部下,自然关心她。不过,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才是内亲王她最想看到的吧?”

    “是。”两人都点头。

    石梦泉又道:“内亲王同我说,东台大营的部众被刘子飞将军带去甘州,虽然现在已经明令他们停止前进,但是具体情况如何也不清楚,所以西京的安全就依靠戚县。你们肩负重任,一定不能让士兵有所松懈。”

    “是!”两人答应着。赵酋又道:“石将军,既然你来了,不如一会儿召集阅兵。士兵们见了你,也就好像是见了内亲王。你训示勉励一句,比卑职等说一百句都管用。”

    “也好。”石梦泉点头,因命唐运亭即刻去召集士兵,留下赵酋询问西京的细情况。

    赵酋的所知都来自潘硕,和玉旒云信中描述的也差不多——禁宫守卫已经再次由内务府接管,东台大营玉旒云的部众被调开之后,原本的守军依然由屈恒领导,悦敏前往北境已经半个多月了,并没有他返程的消息。

    石梦泉边听边默默地分析,现在正是暴风雨前宁静的时刻啊——却不知那第一道霹雳会在何时击下?

    “将军,”赵酋犹豫了一下,问道,“是赵王爷要造反么?”

    石梦泉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这么说?”

    赵酋道:“虽然内亲王从来没有挑明,但是用苦肉计诱敌,又命戚县兵队时刻待命,准备开赴京城,她想‘诱’的这个‘敌’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况且现在四处传唱什么‘肖家娘子树下走’的歌谣——‘肖’加‘走’不就是‘赵’字吗?四处传这种儿歌,就是想要愚弄百姓,想要造反嘛。一个跟‘赵’有关,企图造反的人,要内亲王这样费心,总不会是我赵酋吧?”

    这个部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聪明,因此也喜欢自作聪明。石梦泉知道玉旒云一直不出面挑明赵王的阴谋自有她的用意,所以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因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保护大樾国的百姓。不管是谁要造反,我们总不让他得逞就是。”

    赵酋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石将军,这是实情,为什么内亲王不跟我们挑明了?莫非我们不可信么?我们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过的——”

    “你这是什么话!”石梦泉道,“内亲王一向用人不疑。造反是多么大的事?能随便说么?你这样揣测,小心被人说你污蔑皇亲国戚。”

    他越是掩饰,赵酋就越是不肯放弃这话题:“石将军,我并不只胡乱揣测——如果换了慕容齐、韩夜他们几个,听到‘肖家娘子树下走’也不会往赵王爷身上想。但是先父和我过去都曾经在赵王爷手下办过事,他在北境苦心经营,我看得一清二楚。人若有利用价值,他想尽办法收在身边。若没有价值,就懒得理会——等到他需要找个替罪羊的时候,正好一脚把人踢出去。先父就是这样……唉,这个不提也罢。赵王爷他想要造反,一点儿也不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他也想拉拢将军你吧,所以才把愉郡主许配给你?”

    “都说到哪里去了……”

    “石将军!”赵酋坚持说下去,“赵王爷老奸巨滑,一定是他让刘将军调走东台大营的部队,又毒害内亲王抢走禁军的兵权。内亲王是不得已才使苦肉计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赵王爷看穿。依卑职的愚见,为策万全,我们应该把愉郡主扣押作人质!”

    “你……”石梦泉还来不及反应,忽然听到门外“乓啷”一声响。

    “什么人?”赵酋先扑了过去。只见愉郡主雕塑似的站着,脸色煞白,手里本来捧着茶杯,但已经摔得粉碎了。

    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全被听了去,赵酋一个箭步抢上前,反剪了愉郡主的手臂。

    “你干什么!”石梦泉喝道。

    “将军,她听到了,”赵酋道,“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若放了她,她会回西京报——”话还没说完,石梦泉已经一掌击在他的肩头,用力之猛,几乎把他整条手臂也卸了下来。他不得不放开愉郡主。

    “狗奴才!”愉郡主揉着胳膊,“存心不良,诬蔑我父王,我要砍掉你的脑袋!”一边气咻咻地骂着,一边害怕赵酋再次发难,所以快步逃到了石梦泉身后,眼泪汪汪地道:“他对我无礼,我要你把他军法处置!”

    石梦泉怪责地看了赵酋一眼,好言安慰愉郡主道:“现在外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四处散布对赵王爷不利的谣言。军中的武夫们都是直肠直肚,听到了什么话,有什么想法,不会藏在心里。说出来的时候也不晓得分轻重——他刚才只是乱猜而已。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愉郡主最担心的不是别人怎么怀疑赵王,而是石梦泉的想法。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稍稍恢复了过来,但依然噘嘴道:“那他刚才对我无礼,我一定要你把他军法处置。”

    “这……”石梦泉正不知如何应对,正巧唐运亭回来了,报告全军将士已集合完毕,请石梦泉即刻前往检阅。才有了打岔的理由:“郡主不如也一起来看阅兵,结束了再处理这事如何?”

    愉郡主对阅兵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只要是粘在心上人身边,做什么都好。因点头答应。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娇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郡主,王爷派人来了,有话吩咐呢!”

    “明天都到家了,这时候来干什么?”愉郡主皱着眉头。

    娇荇道:“我怎么晓得?好郡主,小祖宗,你就去见见吧,探探王爷王妃都是什么口风。如果他们都很生气,我就趁早先吊死自己,省得回去了连全尸都没有。”

    “死丫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愉郡主瞪了她一眼,但毕竟是私自离家,也担心父母会责罚,便恋恋不舍地对石梦泉说抱歉,随着娇荇一道出门。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正有一个赵王府家丁打扮的青年在等着。给愉郡主见了礼,便道:“郡主离家一个多月,王爷、王妃都挂念得很。”

    “废话少说。”愉郡主道,“要是想叫我现在就跟你回京城,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去告诉父王,我明天和石将军一起进城,还有……这次出门是我的主意,跟娇荇没关系。”

    阿弥陀佛!娇荇双手合十感激她的主子。

    “奴才不是来接郡主回京的。”那家丁出人意料地道,“是王爷有事想要郡主办。”

    “父王要我做事?”愉郡主好不奇怪,和娇荇互望了一眼:赵王爷不是一向认为这个女儿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吗?

    那家丁道:“王爷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要郡主一定给他老人家办妥。这里有件东西——”他递上一只匣子来:“王爷请郡主转交给南方七郡的黎右均黎大人。”

    “是什么?”愉郡主接过了,顺手就要打开。家丁一把按住:“王爷吩咐郡主亲手交给黎大人,要黎大人亲自打开。除了黎大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看里面的东西。”

    “神秘兮兮的。我好稀罕么?”愉郡主“哼”了一声道,“那个黎右均,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父王要我拿这个给他干什么?”

    家丁道:“奴才怎么晓得?奴才只不过是个跑腿儿传话的罢了。王爷说,只要郡主帮他老人家把这事办妥了,他老人家便不追究您私自跑出门的事。”

    如此便宜?愉郡主和娇荇不由大喜。“好,那我现在就去找黎右均!”小姑娘把匣子一夹,一阵风似的带着忠心耿耿的丫鬟跑出门。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关押黎右均的地方——说是关押,其实是软禁。石梦泉对黎右均也算相当客气,找了这处僻静的房间,除了门外有几个士兵把守之外,几乎看不出是监禁之地。而这几个守卫的士兵也难不倒娇荇——长久以来为了帮主子制造和心上人亲近的机会,时不时地需要和这个士兵套套近乎,那个士兵抛抛媚眼,她于此道已经驾轻就熟,这时施展出来,三言两语说服了守卫。愉郡主便来到了房内。

    才没几天的工夫,黎右均看来已经老了十岁,眉间的皱纹深如刀刻,鬓发也已然花白,愉郡主几乎认不出他来。不过黎右均不愧的老官场,自己的境地再差,在小主子面前也要保持恭顺与讨好的姿态:“居然劳动郡主大驾来探望在下,实在不敢当。”

    愉郡主才懒得跟他客套:“你不用不敢当,是我父王要我带东西来给你。”说时,就把那匣子递了过去。

    黎右均愣了愣:“王爷给在下的?不知是何物?”

    愉郡主不耐烦道:“我怎么晓得?反正父王说要去亲手交给你,你亲手打开。除了你,谁也不能看里面的东西。”

    “哦?”黎右均掂量着那匣子,“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了?”

    “没有啦!”愉郡主道,“像你这种犯了欺君大罪的人,我父王能有什么吩咐你的?真是奇怪,你们这些在南方七郡当总督的,怎么都喜欢做坏事?先前那个康申亭搜刮民脂民膏,你就胆大包天地造假银子……”

    她只是如此叨念,却根本没想到南方七郡总督都是赵王的手下。而黎右均听她讲起康申亭的事,又有另一番感受:康申亭也是栽在了石梦泉的手里——等于是栽在了玉旒云的手里,私改官秤,囤积官粮,同样也是欺君之罪。不过赵王既然能把康申亭保下来,应该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这样一想,心情明朗了许多,便要打开那匣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一声喝:“不要开!”赵酋旋风般地冲了进来,一掌将黎右均手中的匣子拍落,趁着那匣子的飞出之势,他又横踢一脚。匣子便“啪”地弹开了。愉郡主本来要大骂“狗奴才”,却见匣子中射出三道寒光。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娇荇推倒了。只听得“夺夺夺”三声,她回身看时,见墙上钉了三支钢钉,每一支都没入墙壁寸许——若是方才这些钢钉打在了她的身上,她如何还有命在?

    惊魂甫定,她摸摸脸,又低头看看身体其他各处,确信自己没受伤,才瞪着赵酋道:“好……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你敢行刺本郡主?”

    赵酋冷冷一笑:“我行刺郡主?好像你搞错了吧!分明是郡主你奉了赵王爷的命令,前来杀人灭口!”

    愉郡主一怔,刚才吓懵了,现在想起来,让她来交这只匣子给黎右均,又叮嘱黎右均亲手打开,可不就是让她来取黎右均的性命么?她呆呆的:“父王为什么要……要……”以往有任何的问题,她都和娇荇商量,而这个丫鬟也总能讲出点所以然来。然而这一次,娇荇也愣愣的,只晓得摇头。

    赵酋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南方七郡造假银子就是你父王授意的!你哥哥一心想在户部斗赢内亲王,所以就要南方七郡假造了一大笔银子——如果没有这一成,光是想自己邀功,黎右均会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你骗人!”愉郡主跳了起来,尖声嚷嚷着,“你这死奴才,我一定要让石梦泉砍了你的脑袋!”边说,边朝门外闯去。

    “站住!”赵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因为用了猛力,愉郡主疼得哭了起来。但赵酋却不怜香惜玉,只道:“别想逃走。我正要押你去见石将军!你们几个——”他喝令那傻愣愣的守卫们:“还不快去吧赵王府的那个使者拿下?见色忘义的家伙,险些闯出大祸了!”

    因为赵酋拖着哭哭啼啼的愉郡主来到校场,阅兵被中断了。他一五一十地报告了所发生的事情,揭穿阴谋固然是主要的目的,而证明自己的猜测正确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本可以悄悄在石梦泉耳边说的话,他清晰响亮地在全军将士面前说了出来,校场上不禁一片哗然。将士们议论着,再看看呆若木鸡的愉郡主,知道赵酋所说多半不假。

    接着,就是守卫来报告:赵王府的那个家丁已经不知去向。石梦泉方下令追捕,却见黎右均在两个士兵的保护下来到了校场,几步走到自己跟前,就直挺挺地一跪:“石将军,黎某糊涂,被奸人蒙蔽,辜负圣恩,悔之不及。自知大错已成,万死亦难补偿,但是只要力所能及,便肝脑涂地也不让赵王爷的奸计得逞。”说着,便将赵王和悦敏如何交待自己铸造假银破坏票业司运作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

    多天以来撬不开的这张嘴,因为刺客的三枚钢钉而吐露真言。赵王爷这杀人灭口的计策本就是下下策,如今还失败了,三枚钢钉等于是打回了自己的身上。石梦泉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担心:黎右均知道自己被主子抛弃,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供,乃是保命之上策——倘若赵王再要来加害他,便等于是承认他的指控了。但是这样引起了整个戚县大营的骚动,会不会破坏玉旒云的计划呢?

    他看看议论不止的将士们,此刻就算是下令解散回营,这些嗡嗡之声依然会在校场上方回旋。

    “继续阅兵。”他下令。

    “可是将军——”赵酋道,“赵王爷谋反,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开赴京城保护皇上?”

    “我们是军人,不是监察御史。”石梦泉正色道,“刚才的事情真相如何,黎右均的话是真是假,赵王爷究竟有没有谋反之心,这些都要三司会审之后定论了才晓得。届时不论是谁图谋不轨,我们都要奋不顾身守卫大樾江山社稷——战场见真章的时候,需要的是什么?是纪律、勇气和本领。你们在这里吵嚷议论,对以上那三条有何裨益?”

    将士们一愕,议论骤止。

    石梦泉转向赵酋道:“你阻止了刺客,的确是大功一件。现在请你和唐督尉一起继续指挥操练。”说罢,又看了看黎右均:“我会亲自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你自己也清楚,唯一能够将功赎罪的方法就是说出真相。希望你到三司会审的时候能照实直说。如果只是信口雌黄诬蔑他人,总有被拆穿的一日。”黎右均唯唯点头。

    石梦泉最后才望向了呆呆的愉郡主。正巧面如土色的娇荇也跌跌撞撞地跑了来,他就叹了口气:“娇荇,带你主子去休息吧。”

    “啊,是。”娇荇扶起木偶般的愉郡主。

    看着她主仆二人纤弱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石梦泉心想:也许真的应该把愉郡主扣押下来,不为做人质,只为不让这个无辜的少女卷入西京的风波。毕竟,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只是,阅兵仪式又开始了,他不得不把精神集中过来。等仪式结束了再想法诓这小姑娘到别处去避一避吧!他想。

    如果愉郡主早知道石梦泉有这样的安排,以后的命运也许会完全不同。而事实却是,她没有走出多远,就突然停住了:“我要回西京找父王问个明白。”

    娇荇呆了呆:“好主子,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也怀疑王爷……呸,那些人说胡话,你怎么能信?”

    “我不信。”愉郡主道,“就是因为不信,所以才一定要找父王。我要他出来辟谣,要他出来把这些坏人都收拾了。我要……我要先找他问个明白!”边说,边朝大营外走。

    娇荇紧步追上:“小祖宗,你这是……”她想拉住愉郡主,但是小姑娘发起倔脾气来,使出蛮劲儿,怎么拽也拽不住。忠心的丫鬟一边跺脚着急,一边心里分析的形势:且不管谣言是真是假,这军营里的人却个个都对愉郡主充满敌意,尤其是那个赵酋。再耽搁下去,还不知他会对郡主做出什么来。而石梦泉这个“未婚夫”像段木头似的,就知道关心那些大事,根本就不会呵护“未婚妻”。如此权衡,倒不如回西京去。毕竟世上岂有害儿女的父母?无论如何赵王爷总会保护女儿的。

    定了这样的主意,她就不再阻拦愉郡主了,只道:“小祖宗,要回西京也不能走着回去吧?马车在那边呢!”

    “啊,可不!”愉郡主一拍脑袋。

    娇荇安慰地笑了笑,伺候她主子上了车,自己驱马——好在赵酋还没来得及传令全营监视这主仆二人,她只跟守营的士兵说要和郡主出去散散心,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就踏上了回京之路。奔驰不歇,这天半夜里即到了西京。

    城门自然是已经关闭了,不过赵王爷的千金来叫门,岂有不开之理。于是,午夜过后,愉郡主回到了赵王府。

    赵王妃早已经歇息,但听到响动,就起身来见女儿。但愉郡主只问:“父王呢?父王在哪里?”

    赵王妃道:“你父王最近公务繁忙,因为你哥哥不在家,大小事务都要他一个人处理,天天都忙到深夜呢。你这会不要去招惹他生气……”

    愉郡主却不听:“父王是在书房了?还是在练武房?一定是在练武房了……”说着,就快步朝那边跑。

    “愉儿!”赵王妃唤道,“你忘了——你父王不准你进练武房的!愉儿!”她话音还未落,愉郡主早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冲到练武房内,并不见赵王的踪影。不过愉郡主也知道,这房间里有机关,以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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