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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儿冷笑一声:“吃饭喝酒怕是没有机会。”
“睡觉倒是可以送你一场。”
他又对祁钊说:“祁钊,你当日开罪了那人,就该知道必有今日。”
“今日便送你和你的主人下黄泉!”
话音方落,已有一个汉子扑了上去!
此人乃是江湖中二流的好手,在天南地北都曾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如今听从凤君的命令,隐姓埋名千里迢迢赶赴中都,只为杀人!
杀气十足,杀意刺骨。
庄周静静的坐着,平静的像是一幅画。
祁钊呆呆的站着,沉默的像是一座雕像。
他们没有动。
刀却动了。
也似春山雨后的一弯新芽。
仿佛黑暗退散方方露出的一抹微光。
浑像女子葱白的指尖落在湖上。
它自窗外来轻轻的吻过蒙面人的脖颈,很轻,很柔,很美。
安安静静的吻下了蒙面人的人头。
噼啪一声,人头落了地。
自窗外而来的人也落了地。
是一个少年。
少年肩宽腿直,容貌俊美凌厉,一双墨色眼瞳冰冷夺目,锋利无匹,只是看着便似有战车隆隆自天际而来,轰然相撞间长刀短刃划过重重天幕,犹带血脉之中的残忍酷烈,无惧无束。
少年握着刀,看向对面四人。
“五个打两个,无耻。”
他又回头看了看庄周。
庄周也看向他。
“饿了吧。”
少年问道。
话音未落,他的刀却已经挥出。
刀至。
头落。
江湖上的三名好手在这名少年面前竟像是巨人面前的婴孩,锋刃下的草芥,没有半点回击之力,不到一刻钟就变成的尘世间的死人黄泉下的新鬼。
那堂倌儿见了只觉得彷佛生了一场荒唐梦境。
他想起一个人来。
“楚悭!”
少年看来,明朗而坦荡。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堂倌儿只觉得荒缪不可思议。
“楚悭,楚少侠,你何必来趟这滩浑水!”
楚悭昂了昂头,骄傲的像是只白鹤:“我愿意。”
这话他说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浑然天成。
活像若是有谁阻了他的愿意,那必定是罪大恶极一般。
堂倌儿一腔子话语全被他堵在了肚子里,骤然说不出话来。
“打不打?不打滚。”
楚悭抬了抬刀道。
简直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偏偏那堂倌儿心知真不能打。
打不过,也不敢打。
楚悭何人?
掠过他本身的武功修为不提,他是中都楚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中都楚家。
什么都没有。
就是怪物多。
武功高的怪物多。
堂倌儿惨笑一声:“楚少侠严重了,请您代向楚先生问好。”
说罢,转身就走,半点停留也不敢。
活似七八个恶鬼在他身后追着一般。
“懦夫。”
楚悭哼一声,转头干净利落的的踢开尸体,伸手捞起一张椅子,坐在庄周的对面。
“庄周。”他看着庄周,“你不好好的在寺庙里呆着,来中都做什么?”
他说话间天生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一本正经的气势,却又说不上让人觉得讨厌。
“师弟。”
庄周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笑意。
“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唤他的名字的时候,蜂蜜搀了砂糖,春风入了湖光,甜腻温和到不可思议。
楚悭有些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该站起来给面前这个一见面就勾引人的家伙一刀,但是,嘴唇却比思想要诚实了一百万倍。
“恩。”
他闷声闷气的低声答道。
庄周笑的漂亮而满足。
“我饿了,师弟。
楚悭握了握刀,深吸一口气,忽的站起身,转身就走。
“师弟?”
庄周唤道。
楚悭咬了咬牙,道:“带你去吃饭!”
太庄周闻言站起身,微笑着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三人下了楼,出了白云楼。
期间庄周给了那位面容古怪的老板娘一张银票作为补偿费用,成功获得了心领神会的一枚微笑。
虽然这枚微笑实在不怎么赏心悦目,但是依旧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于是庄周也笑了笑。
楚悭走在他的前面,修长健美的两条腿慢了又慢。
“庄周。”
他道:“你这慢吞吞的性子,就不能改上一改?”
庄周道:
“鸟若不飞,鱼若不游,你若不练武,我就改了。”
楚悭眉毛一挑,不再说话。
穿过两条街,楚悭站在了一家面摊前,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喊道:“老板,三碗面。”
正煮面的老板忙应了一声。
他复看向庄周:“怎么?吃不惯?”
庄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坐了下来。
他一身书生袍,发乌肤白,容貌矜华,身姿挺拔,温和沉静,又带一分病气,只把楚矜祁钊比的像是位乡下的野小子村里的莽夫,连老板给他盛的面都比楚悭和祁钊多上三分。
“这位公子,身子太弱了,该多吃些才好。”
老板轻手轻脚的将面碗放在太子长琴的面前,放低嗓音说道。
楚悭听了,简直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个不让人开心的世界!
庄周微笑着看着老板,特别诚恳的说道:“好。”
面很好吃。
放了又浓又厚的油辣子,筋道有弹性,香而咸。
庄周用完了一碗,又用了一碗。
当他要第三碗的时候,老板的眼神变了。
当他终于吃完第四碗,神色自然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老板已经见怪不怪了。
楚悭见他吃完了,道:“以后,这位老板一定学会了一个道理。”
“不以貌取人。”
庄周微笑着接道。
楚悭忍不住哈哈一笑。
三人从离开了面摊,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走。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中都干什么?”
楚悭问道。
庄周道:“拜师。”
“你要背叛师门?”
“师父同意了。”
“天下人都会这么认为。”
“这天下人既没有我,又没有师父,也没有你,有什么用?”
“你要拜谁?”
“凤君。”
楚悭停住了脚步。
他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庄周,从眉毛到眼睛再到脖子胸口大腿。
“你做什么?”
庄周问。
“看看你是绝世疯子还是绝世天才。”
“看出来吗?”
楚悭笑一声:“疯子。”
“不,是天才。”
庄周回答的很平静很笃定。
楚悭不说话了。
他继续往前走。
半响方道:“你该知道凤君为杏花宫门下中人。”
“天下剑派出杏花,而杏花宫每年只收一名弟子。”
“我知道。”
“那你该知道,凤君是当今世界用剑做好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而他最年轻,最冷漠,最不爱收弟子。”
“我知道。”
“你也该知道,你不仅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甚至你还刚杀了凤君派来杀祁钊的人。”
“那是你杀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一定能进杏花宫,进了杏花宫而不一定能学剑,能学剑也不定教你的就是凤君,凤君如果教你,也可能是要杀了你。”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
“当然。”
楚悭忽然一笑,他直直的望着庄周,漆黑的眼眸亮的璀璨逼人。
“不愧是我楚悭的师兄,吾辈行事,该如是!”
“我就知道你懂。”
庄周微笑的说道,他的目光温和澄澈,又带着一丝了然。
楚悭突然扭过头。
“别这么看我。”
“怎么?”
“我会不好意思。”
“好。”
祁钊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脸僵得像是木头。
“庄周,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没有资格参加杏花宫的弟子选。”
“师父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
“……你又给师父灌了什么*药。”
“我只是跟他说,我若死了,这是我死前唯一的心愿。”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不是出家人。”
“虚伪。”
“恩。”